《十四渡》第77章


出刀,上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回旋腿将他踢倒,才要动手揭下他的面具时,忽然感觉后颈上已经顶了一把剑。我要转身的时候,那人一声断喝:“不要动!我不想杀你,希望我们可以各自相安无事”。趴在地上的人迅速爬起来和另两个人一起潜入监狱,我心里不由一惊:怎么会?难道籍少公没有出刀?不可能的!或许是这个人的剑太快他没来得及罢了。我在心里暗想着的时候,我身后的籍少公突然咣当一声把刀扔在地上,然后对那个黑衣人说:“不要伤害白思夜,牢里的人你们尽管带走”,那黑衣人点了点头,浅浅一阵轻笑。
下午才抓回来的七个人被平安带了出来,那三个人挥剑砍断他们的枷锁和镣铐,三天前才见过面的赵天烈走过来冲我微微一笑:“白大哥,得罪了,劳烦帮我们离开,说罢捡起一把刀架在籍少公的脖子上”。
这一干人将走之时,樊冬突然跳起来,大喝一声:“放了我兄弟”。这些人不由一惊,赵天烈淡淡一笑,抱拳向樊冬施礼:“请放心,我们绝不伤害他们”,樊冬依然不依不饶,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籍少公却忽然低笑了一阵子说:“三哥,不用紧张,我跟他们走一遭也好”。樊冬依然不知所措,于是我也开口说:“樊大哥,放心吧!”樊冬这才重重的把刀摔在地上,转身坐在了墙角。赵天烈微微笑着说:“这位英雄还是继续躺下吧!可别被人发现你根本没受伤”,于是樊冬又长叹一口气,呼啦一声躺了下去。
我和籍少公被他们挟持着往前走,刚拐过一道弯,他们便都跳上了先前准备好的马车,赵天烈笑着说:“白大哥,后会有期”,说完动手将我和籍少公捆起来。我注意看了下,所有人都上了前面的两辆车,只剩下一个带面具的黑衣人和最后面一辆车,我注视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觉得这背影太像一个人。于是我很突然的喊了声:“黑狸子!”那黑衣人便迅速回头,于是我向他笑了笑说:“我该喊你樊仕洁”。
那人揭下脸上的面具,冲我一笑:“还是逃不过白大哥的一双眼,本想过会就给你们松绑的,现在既然已经挑明,不如再去我家喝一杯”。
我笑笑说:“也好!”
九 自古英雄总伤情(4)
九 自古英雄总伤情(4)
樊仕洁动手把我们扛进车里,又蒙上了我们的眼睛,大概晃了半个多时辰,料已是后半夜,马车终于缓缓停下,他扛着我一直下了很多个台阶,感觉到了宽阔处的时候,他替我摘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又回头去扛籍少公。这是个很大的山洞,零零散散的摆了几张桌椅,这时籍少公也给他扛进来了,“其他人呢?”我平静的问。
“散了!”
“怎么?不信我?”
“不是,他们明天都还有事情要做”。樊仕洁帮我拍了拍什么的尘土,弯腰替我松开身上的绳索,再反身给籍少公松了绑。三个人围坐下来,他起身从墙角抱过来一坛酒,抠开了封泥自己先灌了一口,又朝我递过来,我摇摇头说不想喝。他怔怔的看了看我,又把那坛子递给籍少公,籍少公伸手接过来大喝了好几口,把坛子重重的放下,抬手向黑狸子竖起大拇指:“黑狸子,你小子真有种,我和你白大哥到底不如你”。
“他不是黑狸子,是樊仲子!”我在旁边提醒他。
“白大哥!”是樊仲子在叫我。
“说”,我简单的回应。
他亦简单的点头,“朝廷为什么要抓我们?”
“私铸钱币,蛊惑流民”。我的语气很冷,虽然我知道他们在做的事情本身没有错,却还是没有来由的冷漠。
“我们会被怎么样?”一项老成持重的樊仲子,此时双眼里尽是落寞,我也忽然想起,他才只有十六岁,便不由心软起来。
“私铸钱币,按律当诛”。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然而这的确是一句很残忍的话。
“没有那些钱,城外的百姓怎么办?”
我冷冷的说:“百姓自有朝廷罩着,不劳你们操心”。
他平静的看着我:“白大哥,还记得我去投军当天碰见你时你对我说的话吗?”我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却无论如何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于是坦言我不记得了。
“你说:‘英雄不问出身’”,他很激动,声音开始颤抖。我这时才突然想起,当时似乎真的说过这样一句话,然而却还是平静的问他:“那又怎么样?”
他摇摇头说:“当时我觉得你就是个英雄,并强烈的渴望自己也可以做一个英雄,白大哥,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个英雄了!”
我笑着问他:“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作是英雄吗?”
他略一沉吟,神情庄重的说:“自古英雄者,有倚天凌云之壮志,气吞山河之魄力,腹纳九州之气量,包藏八荒四海之胸襟。肩扛正义,勇敢无私,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他一挥而就,转身认真的问我:“白大哥,我说的对吗?”
“对!”我轻轻点头。
“那我现在在做的这件事,算不算是在救黎民于水火?”
我看了看他,只好再次轻轻点头。
于是他开心的笑了笑说:“朝廷连英雄也要杀吗?”说完之后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于是我不得不向他苦笑:“法不容情,你们的确已经违法”。
他点点头,继续问我:“如果我没有造过假币呢?朝廷还会杀我们吗?”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知道他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将自己的理想半途而废,一个壮志凌云的少年为什么要固执的活下去?两个字:理想!然而此时朝廷不会让他再活着,无论他有没有造过假币,朝廷都不会放过他们,全部原因可以压缩为两个字:“大局”。
我不想骗他,可是说出来又怎么样,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假设当然无济于事,于是我摇摇头说:“当然不会”。
他欣喜的微笑起来,然后兴奋的说:“白大哥,那些假钱不是我们造的。当时郭大哥一直在借钱却借不到,有个人主动来找我们,他让我们把他的钱在太原上党一带的市场上花掉,然后又把买到手的东西卖出去,于是我们就有了钱,条件是赚回来的钱分他一半。”听他说完之后,我和籍少公只能面面相觑,他的话会是真的吗?
于是我问:“真的吗?”
“真的!”他用力的点头。
“谁能证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怔怔的看了我半晌,然后失落的摇头。籍少公便也摇着脑袋哀叹起来,我顺口说:“如果能抓到你说的这个人,而且他招供的话,你们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樊仲子却摇摇头说:“我没见过这个人,每次都是郭大哥单独去见他。”
“郭大哥?哪个郭大哥?”我追问道。
他勉强笑笑说:“这个我不能说”,我静静的打量他坚毅的神情,他的确还很小,脸上的稚气都没有褪掉,然而此时却一脸的沉重,我突然心疼起来,多么勇敢的小男人啊!他才只有十六岁!朝廷何必和一个孩子这么较真?
于是我轻轻闭上双眼,调整呼吸,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我最想说的那句话:“黑狸子,想办法逃吧!就现在走,一旦逃脱,只要能另某个营生,不再做这个!就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籍少公也接口说:“是啊!他们现在一定已经开始搜捕了,到了明天一定是全城搜查,城门将会关闭,那时候就更不好走了”。
“我不走”,我和籍少公同时把目光投向一脸认真的樊仲子,他连续大笑了好多声,然后轻松的说:“我的确不想死,但朝廷已然不肯饶了我们,大丈夫应该是堂堂正正的活着,如果不能,那就堂堂正正的死掉。如今朝廷无道,我便挥刀替天行道!”看见他固执的表情,我真的好想大骂他天真、幼稚。然而在开口的前一个瞬间,我却惊奇的在他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早年的身影。
幼稚!这是个多么让人难堪的字眼!在我们曾对英雄的渴望最强烈的那段岁月里,我们崇拜正义,崇拜刚烈,甚至崇拜死亡。我们用生命坚守着的梦想,如同是一丛才度过萌芽期的野草,在遭遇了第一场春雨之后开始疯长,紧接着是一个夏天的郁郁葱葱。然后,不可避免的,在凛冽的西风里枯萎,飘零,化成凝霜的枯藤,直至彻底死亡。我的心渐渐疼起来,刀割般的疼,因为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告别了那一个夏天的郁郁葱葱,即将迎来的,必然是我的枯萎。
我摇着头告诉他:“兼济天下的确是个伟大的梦想,然而先圣已然道明,济天下需先使身达!若贫,便独善其身”。他便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继而又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若是决心欲济天下,何关一身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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