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第80章


户的搜,一直到北城墙脚下,第二天再从北向南开始第二波搜捕,按相反方向一直到南城墙下。我和籍少公带领第一组,早晨卯时出发,第二组辰时出发,第三组巳时出发。
这样的布局是很严谨的,从长安城南到城北,没有疏漏任何一个地点,各组相差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在三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对同一个地方搜查三次。如果那些人都还在城里,遇见这样大规模而精密的铺地式搜捕,他们根本插翅难逃。
我和籍少公商量之后,决定将这组除我和籍少公外的其他人再分成九组,每组十一人,由东往西的三条大道上各投入三组,逐门逐户的搜,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务必先向我和籍少公汇报。
第二天卯时,我们准时出发,安排好各组的搜捕方位后,我和籍少公终于闲了下来,按照先前的约定,我们应该在厨城门下等他们的消息。厨城门下有一条我很熟悉的街道,名字叫夕阴街,晚月和杨壹就住在夕阴街东口最大的青砖院子里,我本想回去看看他们,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四个时辰后卯时出发的第一组已经搜查完毕准时归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搜到一个人,随后赶到的第二组和第三组也一无所获。我和籍少公去向高大人汇报这一天忙碌的结果,原以为以为高大人听见这个结果一定会很惊慌,至少无法再保持镇定,然而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高大人还是一脸的平静,他捧着一张地图反复研究之后,长叹了一口气说:“明天,只怕也忙不出什么结果了。”
“那怎么跟江大人交代?”
“给他交代?应该是给朝廷交代才对”,高大人仍然不惊不惧。
“那还是要交代的!”
“我的方案足以给他一个完满的交代”,高大人一脸的自信。
“搜不到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人逃了或者死了对朝廷来说没什么两样!”籍少公说的很认真。我急忙紧张的看了高大人一眼,高大人也静静的看着籍少公,然后平静的摇摇头说:“不是。”其实当时我认为籍少公是有道理的,高大人的不赞同让我一时间又没了想法。
“为什么?”籍少公很疑惑。
“他们自认为自己没有错,受到这样的待遇又岂会善罢甘休?”
“可是他们能做些什么呢?”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当年不是先帝一时大意,把中行说送到匈奴,匈奴今天也不会这么可怕。”
“中行说?什么人?”我和籍少公同时问。
“先帝时宫里的一个太监,公主下嫁匈奴,先帝派他一路护送,他恳求先帝不要把他派到匈奴,先帝却执意不肯换人,于是他临行前说一定会帮助匈奴攻打汉朝,然而当时谁都没有把一个太监放在眼里,一直到后来他出任匈奴国行军参谋,帮助匈奴排兵布阵,四处烧杀抢夺,使我大汉边关百万生灵葬身胡刀之下,如今我朝不少老臣提及此事,都后悔不已。”
“没那么严重吧?”我不可思议的问。
“当年先帝也这么想!现在我们要追捕的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朝廷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他们”,高大人虽满脸忧虑,却依然很平静。然而这对于我和籍少公来说毕竟显得过于遥远,可是我们有理由相信,高大人的忧虑绝不是杞人忧天。
“那要是明天还找不到呢?”
高大人长吁一口气说:“也不要太担心,我只是推测,眼下这些人还能想着救济百姓,应该不会轻易走中行说的老路,江河中人重名节,叛国投敌会背上千古骂名,加之以我对樊仲子的观察,此人重情义,能和他意气相投的人应该和他的性格差不多,所以,静观其变就是了。”
“那万一他们中间有人真的投靠匈奴呢?”
“那,我们这些人就成了大汉的罪人。”
“不会的,高大人说的有道理,樊仲子重情义,赵天烈也重情义,其他人更不用说,如果他们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又怎么会冒死劫狱?”籍少公此时比我更冷静,他的话也很有道理,我不由又是一阵赞叹: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果然如高大人所说,第二天尽管每个人都搜的比第一天更认真,却还是没能搜出来,这样的结果早已经在高大人的意料之中,所以他还是表现的非常从容冷静。第三天的时候江大人回来了,他仔细的看了高大人的部署图,点点头什么也不说便离开了。
不多天后,城门口的地面岗哨撤销了,长安城再一次平静下来,我们都认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这一群人不顾个人安危救助百姓,长安城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人心自有所向。
日子很无聊,遗憾的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郭老爷。转眼又是秋天了,籍少公说想去春闺梦里人,于是这天下午我们又一起去了,然而当我们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我们身上的银子加起来也大概只有十三两,籍少公傻了眼,接着又笑笑说:“这地方太费钱,以后就别来了,回吧!”
我知道他很想去见她,索性就让他进去吧!我去不去无所谓,于是我对他说:“别着急,这些钱还够你一个人进去一次。”
“那你呢?”
“你进去是为了一饱眼福, 我却只是要一饱耳福,那后面不是有个茶棚吗?那里不仅听得见琴声,空气也比里面好的多,我就在那里等你!”
籍少公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却还是坚持要回去,我笑着说:“这是你的爱情,不是我的。”于是籍少公沉默下来了,我把银子塞在他手里,转身走向后面的茶棚,他从后面跑上来堵在我的面前,眼眶红红的。我又笑了起来:“这孩子,你这是干什么?”他用力捏了捏手里的银子,才扭扭捏捏的说了句:“哥,谢谢你。”
我一个人坐在那间茶棚里,楚云碧今天弹的是她最拿手的那两只曲子:《朝云》《暮雨》,我突然想起来这茶棚还有个阁楼,四面透风,坐在那里听琴应该比在这里更好一点。
于是我信步走上二楼,这里果然通透许多,秋季,天际的云显得更加高远,偶尔有雁阵翔过,悲凉悠远的叫声渐渐滑向天边。在楚云碧飘渺柔和的琴声里,我想到了我的过去,也想到了我的未来,然而当我猛然抬头时夕阳已渐渐远去,我心里便不由生出一阵没来由的伤感,正是因为没有来由,然而却又实实在在的伤感着,心绪便瞬间烦乱起来。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至少现在已经不是,可能是因为这样的阁楼,这样的琴声,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午后,每个人的心情都会无法自持的低落吧!我想喝口茶,端起茶杯的时候,那杯茶早已经无声的冷了。
楼下突然响起一阵笛声,声音比一般的笛声更显苍凉。那天我发现我根本不懂得音律,除了琴声,其他的乐器我一点都听不进去,尽管楼下的笛声的确很美。这本是一支很有名也很容易使人安静的曲子,然而在他那凄惶的笛声里,我的心绪反倒更加躁动。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吹奏的这支曲子应该叫《墨翟悲丝》。伯俞泣杖,岁月无情;墨翟悲丝,人心明净,其中故事我也依然记得,然而这奏曲之人的心情,我又哪里能猜得透?
正此时,从那青楼后门里款款走出一个人影,怀里抱了一把琴,衣裙似雪,乌发如夜,美若仙人天降。尽管面目还看不清楚,但我知道,在这里只有一个人可以美到如此超凡脱俗:她一定是楚云碧!
她一步一步走近,完全能分辨出来脸面时,楼下的笛声便戛然而止。我记得她的眼睛不仅是很大,而且晶莹碧透,两弯细眉宛如初春的柳叶,眉眼间流窜着一股媚气。然而这一天,站在茶楼下的她却一脸冰凉,往日的狐媚一扫而净,换之以清新动人的冰清玉洁,我屏息闭气,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不忍心打破这世间罕见的美。
“你的墨翟悲丝依然清新不凡”,楚云碧站在门外向里面低语。
“可是我记得你从来都不会弹《朝云》《暮雨》这样的糜烂之曲”,音色沙哑,苍凉浑厚,一如他的笛声,这个声音不久前才听见过,我不由暗暗吃惊,难道是他?
“那是以前!再干净的丝,也要涤荡成色彩斑斓的绸”,她依然神情冰冷。太阳已经只剩下一角,西天上红霞凄艳绚烂,有雁阵斜过,声断四野。
“所以不止墨翟悲丝,我郭解更悲”,原来他叫郭解,他就是那个来去无踪的郭老爷吗?
“你更悲?是谁亲手送我进这春闺梦里人?红尘浊浪,千淘万漉,都见我楚云碧风光无限,又有几人想过我曾历过的苦难?”她很悲恸,声音开始颤抖,表情愈发冰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男人的语气依然沉闷镇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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