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渡》第96章


两杯”。我记得杨壹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那天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一坛都没有喝完的时候,他就已经醉了,我扶他回房,他躺在床上,手背轻轻的揉着眼睛,不停的喊着晚月的名字。晚月上前抓住他的手说:“哥,我在呢!”他又很费劲的坐起来,紧紧握着晚月的手说:“你放心,有哥在,什么都不用怕”,然后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晚月便用力的点头说她知道,我好不容易又让他躺下,刚一转身他却又忽然坐起来稀里哗啦吐了一床。晚月端了水来给他洗脸,又抱来一床新被褥给他换。我把杨壹从床上扶下来,晚月上床去揭脏了的褥子,却在那褥子下面发现一块铺的平平整整的布帛,上面一个美丽女子的半身画像,我转头看了一眼,是晚月。
她手脚麻利的换好被褥,又把那张画又放在了褥子下面,走过来和我一起把杨壹扶到床上。然后一个人出门而去,我看杨壹睡踏实了,便也出来。
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神情黯淡,似乎又在默默流泪!我知道此时她不需要安慰,所以便也没说什么回房睡去了。第二天杨壹起来的最早,他一个人把屋里屋外认认真真的打扫了一遍,吃饭的时候,我发现晚月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同于往日。杨壹似乎对昨天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他狼吞虎咽的把饭吃完,打了一个饱嗝笑着说:“晚月做的饭越来越好吃了”。晚月便低着头静静的笑,遗憾的是,那天我吃剩下了半碗面,怎么努力都咽不下去。
杨壹睁大了眼睛说:“你就吃半碗啊?”我笑笑说今天不想吃,便放下碗回去睡觉!明知道自己睡不着,却还是上床躺下了。不睡觉我又能去哪呢?忽然觉得自己好可笑,七年前执意搬去城南,不就为了能有今天吗?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却食不下咽,辗转难眠。
这时候杨壹忽然推开门进来了,我闭上眼睛装睡,他趴在床头看了看,又轻轻碰了碰我。我坐起来问什么事,他说:“这么好的天气,你睡什么觉?”我勉强笑了笑说:“不睡觉我去哪?”他把我从床上拉下来,悄悄在耳边说了几个字:“风雪夜归人”。
我们赶到时早已经宾客满席,杨壹问我听哪一支曲子?我想了想说:“还记得除夕晚上那首歌吗?”杨壹笑笑说:“那就再听一遍”,他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银子上前去点曲。记得当天楚云碧对我说:‘一个人在很多年里反反复复做同一件事情,会腻’。但是兰雪晴似乎从来都不会腻味,无论何时,无论是弹哪一首曲子,她都能像第一次弹奏的那样,饱含深情。
没有人喧哗,整个大厅里除了兰雪晴的琴声,几乎听不见一丝声响。这时墙角隔间的门忽然打开了,随即走出来两个人,是除夕夜里我们遇见的那两个人。他们尽量放轻脚步从人群里穿过,经过我和杨壹身边是,杨壹抬头挑衅朝他们笑了笑,那两个人却几乎是视而不见的走过。
我悄悄告诉杨壹,下午换了琴师以后, 我想见见这个兰雪晴,他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放心,包在我身上”。
终于等到台上换人,不少看客纷纷离席,剩下的人们也都交头接耳起来。杨壹起身去了趟后台,过了会走过来拉了我说:“走!”我便起身随他去了后台。他指着一个房间说:“问过了,就是这个房间,人在里面呢!”我对他说谢谢,他不怀好意的一笑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这平日冷峻寡言的大哥,到今天终于春心萌动了!”我正准备骂他的时候他顽皮的做个鬼脸沿着墙角跑出去了好远,转过头来朝我捏了捏拳头说:“白思夜,加油!”
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似乎没有动静,于是我又敲了敲,门缓缓打开了,开门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兰雪晴把头探出来问:“谁?”
我在门口说:“我”,
“哦,你是谁?”
“白思夜”。
“是找我吗?”她在里面问。
“是!”
“什么事”?
我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便对着里面说:“我能不能进去说话?”
“不行!”她在里面淡淡的说。
“那你出来吧!”
她忽然笑了一声,在里面说:“我困了,你在门口问吧!”
我想了想,便说:“姑娘要是困了就早些休息吧!我改天来”。说完转身离开,那小丫头也赶紧关上了门,杨壹站在远处带着一脸坏笑朝我摇头,我也无奈的朝他摇了摇头。这时我听见身后身的门又开了,刚才开门的小丫头站在门口叫我:“白大爷,兰姑娘请你进去说话”。
杨壹伸出两只手朝我伸出两个大拇指,我跑过去让他不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小心被当贼抓了。他顽皮的一笑:“白思夜,勇敢一点,你的兄弟杨壹现在正在给你把风,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笑着摇摇头,回身朝那房间走了过去。
进去的时候她脸上还蒙着那层黑色的轻纱,“什么事?”她开门见山。
“为什么突然又让我进来”?
“因为你够规矩,而我正好喜欢懂规矩的人。”
我微微点头,小心的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除夕夜你写的数字歌”。
“哦!我今天来想问一件事”。
“说!”她说话总是很简练。
“那天晚上,也就是今天,你唱的哪首歌,叫什么名字?是在哪学的?”
她笑了笑说:“名字嘛:《乌夜思国》,但它就不能是我自己写的吗?”
“能!”我点头回答。
“那你还问?”
我深吸了口气,非常认真的告诉她:“这首歌我八年前就听过了”。
她极不相信的一笑:“吹牛,小心吹飞了门牙”。
“真的!”我仍然很认真的说。
“我不信!请你出去吧!”她开始喊她的小丫头送客。
我摇了摇头说:“且慢!那是离这里很远的一个城市,叫楼兰城阙”。
等到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冷冷的说:“你再说一遍”。于是我重复了一遍,她点了点头问:“你是谁?”
我笑着说:“我说了,白思夜”。
她站起来,仔细的打量了我几眼,又坐回椅子上,平静的问:“还记得唱歌的人吗?”
“记得!”
“什么人?”她语气急促起来。
“楼兰国大将军夫人,她叫隐娘!”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我:“那你又是谁?”
“我已经说过了,白思夜!”
“可是,八年前的楼兰城,没有姓白的人,更没有白思夜”,她语气又平静下来。
我却笑笑说:“当然,八年前的楼兰城,没有姓兰的人,更没有兰雪晴”。
她点了点头说:“我的确是在那里学来的这首歌”。
随即我便平静的告诉他:“恩!我猜到了,但那时候我还不叫白思夜”。
“那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忘记了,那时候我在将军府挑水,每天经过西院南墙很多次,那时候你叫什么名字?”
她也轻轻摇头,然后淡淡一笑说:“我也不记得了,我当时在将军府负责烧火,每天从西院的北墙经过很多次”。
我笑着问她:“楼兰那么远!你为什么能来?”
她也笑笑说:“你不是也在这里了吗?”
于是我们都笑了,“能不能摘了你的面纱?”我笑着问。她莞尔一笑:“为什么不能?我长的又不吓人!”抬手轻轻的摘了面纱,回过头来看我。我看见那一张脸是这样的:大眼睛,圆而黑亮,小巧玲珑的嘴巴,嘴角一颗淡红色的美人痣,皮肤也够好,拥有这样一张脸,便绝对算得上是美人,然而却不足以使人感到震撼,因为那的确是一张毫无特色的脸。楚云碧的眉毛可以让人在一瞬间浮想联翩,兰雪晴虽美,却没有常人不能拥有的那种特质。所以,若论相貌,楚云碧压她一头!
她高兴的冲我喊:“长安竟然会有我的同乡!”然后非常开心的抿着嘴巴笑。然而在这一个瞬间,我彻底震撼了!这样的神情,像极了我八年来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一个人——隐娘。
于是我痴痴的看着她,她不羞涩也不回避,同样静静的看着我,好久之后他忽然开口问我:“要看到什么时候?”这一句话竟让说的我脸一下红到了脖子,烫到了耳根。
“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
“当然,只要你有钱”。
“那要是我没钱呢?”
她淡淡的一笑:“同乡一场,没钱来找我借”。
我也笑起来,“可是我没有钱,进不来怎么找你?”
她侧着头想了很久说:“很简单,城中有间酒楼,名叫醉生梦死,在那里等”。我心想,醉生梦死?为什么又是醉生梦死?
我笑着点了点头,察觉时间已经够长,于是告辞退了出来。才走了不远,杨壹忽然从边上跳了出来,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我问他:“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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