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你的装纯》第129章


更奇怪的是,以前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都从来没有回忆过,我几乎都把它彻底忘了。
我都几乎忘了,这个人对我有多好。
雪随无声地睁开眼睛。
他的眸子在灯光照映下亮得惊人。
他的眼睑不住地上下抖动着,眼神茫然,像是一个初入人世的妖精。
我也茫然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的脸上才恢复清明,将目光向旁撤了一些,落到我身边的宫女身上。
宫女连忙行礼退下。
雪随突然扬唇笑了。
在他嘴角牵动的时候,我才蓦然发现,他的目光仍旧涣散得可以。
“你笑什么?”我微带恐惧地问。
“这是你第一次照顾我,我只是高兴。”
他是真的神志不清了。我六神无主地想。如果他能头脑明白一些,就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我已经伺候过他无数次。
然而我不敢露出异色,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他笑笑,“现在感觉如何?”
“热。”他皱眉头,“我盖得好厚。”
“如果不盖被子,天气这么冷,你会着凉。”
可是他已经动手掀开了被褥。
一个纸包随着他的动作掉到地上。
我好奇地捡起来,“这是什么?”
“流桐梧。”雪随没有半分波动地说。
“怎么在你这里?”
“从夏青午手里得来的。”
我不禁笑起来,“你的毒术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还对别人的药感兴趣?”
“只有他自己的药才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你要用这个来对付他?”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拨高。
雪随点点头。
“不可能,你不会的,”我双目放空地摇着脑袋,“凉这样谨慎,你是不会去自找麻烦的。”
“他的谨慎对象永远不会有你,阿沫,只要你帮我……”
已经被冷水浸得发麻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药包抖了一下,从指缝间滑落下来。
雪随吃力地将药捡起,塞进我的手心,然后将我的手紧紧握住。
“不用担心,夏青午身体早已百毒不侵,不会那么容易死,只是会昏睡一年半载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找我。”
“他只有对你才不会有戒心。”
“所以你就让我利用他的信任去害他?”我难过地笑起来。
雪随默然了半晌,才慢慢偏转过头,“你一定不想再经历一次屠城。”
我看着他的侧脸,曾经重复过多次的梦,又一点点地从心底浮起来
、蝴蝶
到达青军驻扎的营地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身下的马像是疯了一样,只顾着拼了命地往前冲,远远见到营帐时,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它停下来。
我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白石一样聚集在地上的帐篷。
红色的火把,来往巡视的士兵,在高大的帐篷面前都显得异常渺小。
然而兵器在寒夜里泛出的冷光,隔得再远都能感受得到。
我突然胆怯,调转马头就想撤回去。
身后却传来男子既惊又喜的声音。
没有月光的夜色里,我只看见一个黑色的颀长身影。
那个人影渐渐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一只手来。
我刚跳下马,人影便上前紧紧拥住我。
又是散着楠木香气的,温暖的怀抱。
我被温热的体温勒得几乎骨头都酥掉。
“你想谋杀我啊。”我用力推拒着他的肩膀。
他立刻放开我,“阿——若若,我没想到你大半夜的还过来找我。”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还大半夜地都跑来巡视呢。”
凉发出低沉的笑声,“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每天都会在外面走上一圈,说不定可以看到你啊。”
我紧攥着背后的披风,手心渗出温淡的汗。
“你去了哪里,这半年。”
我勉强微笑了一下,“凉,不要问这个了好不好?”
“没问题,做点别的。”凉轻轻拢着我的肩膀,连马都不顾,便带着我向那片灯光里走。
我们去到一座大的军帐外面,凉吩咐了一声,侍卫便将酒端了上来。
凉将酒倒进琥珀杯里,递给我一盏。
我两只手握着酒杯,半天不动。
“不用再怕露出原形了。”凉的手指插进我的发丝里,轻轻整理我的头发,“再也没有人敢反对你。”
我浅笑,“凉,你付出过很多吧。”
“跟我想做的比起来,我做的其实一点也不多。”他轻声地说,“我想让你无忧无虑,我想让你变成万人宠爱的公主,可是,这些最后都成了笑话。”
“没有,”我连忙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
“如果真的好,就不会有你的出走了。”他仍然抚弄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说,“但是若若,以后我都会慢慢改的。”
“以后……”我喃喃地重复着。
“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凉停止动作,凑过脸仔细地审视着我。
我慌忙摇头。
凉看了我许久,才转过身,背对着我。
我抖了一下衣袖,药包从袖子里掉入手心。
“我输了,是吧。”凉的声音响起来,像是被刮去鱼鳞的鱼一样,听起来柔软光滑,却伤痕累累。
“你在说什么?”我竭力让自己声音保持着镇静。
“你这次来找我,不是为了我,对不对?”
我想起雪随,想起他满脸通红面带恳求的样子。
手中的药包已被打开,细小的粉末摊在纸上,像一堆尸骨灰烬。
“我还以为,你不会为任何事情背叛我的。”凉又慢慢地说。
我的手轻颤着移到他的酒杯上去,微微一斜,药粉便撒下去,纷纷跌入杯中的液体里。
这么多的药……,凉一定会死。
而我的心也在手垂下的那个瞬间,开始一点一点地被掏空。
“对不起。”我毫无生机地说。
他渐渐转过头,对着我笑起来,“你还为我心里难受,我就已经应该知足了。”
“那时应该的,你帮过我这么多次。”我词不达意地说。
凉木然地扬扬唇角,“听起来真像一笔交易。”
我无法反驳。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送至唇边。
我看在眼中,突然叫出声来,“凉!”
他抬眼看我。
我不能自已地将他的酒杯夺下,“都已经冷了。”
“我一向喜欢冷的。”凉只是轻笑。
“天气坏成这样,容易生病。”
“我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病过?”他一只手制住我的肩膀,一只手又伸过来抢夺酒杯。
“不准喝。”我又急又气地嚷。
他放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有毒?”
我怔住。
“有毒吗?”他再问了一次。
我回过神来,将酒杯狠狠一摔。
“这就是我的下场?”凉这样问着。脸上却没有一丝愤怒和震惊。
“凉,杀了我。”我愧疚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杀你。”
“连我自己都无法容忍自己再活在这世上。”
“你没有错。”凉有些惘然地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你从没有错过。”
“那么错的是殷雪随,哈哈。”他突然笑着一把搂住我。
“也许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宿命非要如此。”
“不是跟你说过吗,它早已抛弃我们。”凉取过另一个酒杯,端到我的面前。
我一言不发地接过来,猛灌下去。
趁着我被呛得咳嗽的时机,垂下的发丝从下到上变成银白。
抬起头,我笑着望向一直在旁凝视我的凉,“真的不会奇怪吗?”
“嗯,好看得奇怪啊。”他握着我的手缓缓收紧。
我怀疑地干笑一声,他的吻便像火一样,烧到了我的脸上。
我还没有挣开,他就已经移开唇,将我抱起来。
他的脚步停在床前,微俯下、身,将我安置在榻上以后,便自顾自地直起腰,沉默地褪下外袍。
“你想干什么?”我惊恐地抓紧床上的被子。
他仿佛也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我的时候,眼中还带着一丝疑惑,“我们从前不都这样的吗?”
我的手渐渐松开,心却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起来。
他灭掉灯,在我身旁躺下,伸出手臂轻轻搭在我的腰上。
我背过身去。
“正面朝着我,才有机会下手啊。”凉在后面低声地说。
我置若罔闻。
“那么,让我看一看你。”
我犹豫半晌,才转过身子,然而脸径直埋进了他的怀中。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此刻的表情。
“半年前为什么要一个人走?我们明明已经约好一起去药乡。”他突然在我头顶沉沉地说。
“因为我言而无信。”
“我还以为,你迟早会来找我。”
“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可你还是来了。”他笑。
“还是因为我言而无信啊。”我的话音从他的怀里被挤出来。
他的心情好像变很好,“打算陪殷雪随到什么时候?”
“一直到他痊愈吧,这个时候我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可是他也没有好好照顾你。”凉有些气闷地说。
“当年他把我救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我也对你恩惠很大啊。”
“以后那么长的时间都给你了你还不满足啊。”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再派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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