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80章

这纱雾中的眼神令人难忘，我马上四处打听这个女人身份。原来她就是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才女韦落霞。她的经历十分传奇。据说她十六岁嫁人，随后便守了寡，于是在家乡的道观里出家修道，想不到因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名声越来越大，结识了不少有名才子。这些才子便把她的故事带到了京城。皇帝有一天于是就心血来潮地召见了她，与她相谈片刻便被她的学识和修养所折服，马上封为太傅，教授皇子们读书。从此，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声便传遍了天下。
我对这样传奇的人物神往不已，想不到可以见上一面。现今她做了小太子的老师，见面的机会一定很多。
还想再靠近点看上一眼，不防这一声后，立刻有个声音响起道：“女施主留步！”
我听见这一声喊便回过头看是何人。却见个穿着袈裟，姿态端严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手持念珠，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
我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忙地对老和尚行了个礼说：“大师有礼。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这老和尚自报家门，自称是护国寺的主持空寂。我吃了一惊，忙上前行礼。空寂的眼神却一直盘亘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他最后终于说道：“女施主好面善。”
面善？对方看起来似乎是什么得道高僧，怎说的是搭讪女子的话？我急忙道：“大师怕是认错人了。”
空寂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嘴里诵了几遍经。我很是不解。就在这时，远处又有一大群人往这边涌了过来。
我第一个就见到英王。只见他手扶着一个穿着极为华丽的美丽妇人，此人便是许久不见的余德妃了。这两个坏心眼的母子趁着小太子来国清寺的空挡，莫不是来报沉船之仇的？
没等我想明白，这一大群人就冲着主持站的地方来了。空寂立刻行礼道：“太妃和王爷今日是进香祈福？”
余德妃扫了一边的我才道：“是，今日劳烦主持大师了。”
我这么近看这个太妃只是觉得她依旧美得惊悚。再一看她的儿子，也是一个类型。可怜的公主，也不知这些在这些坏人眼皮底下怎么过日子的。
跟英王对望了一眼，只见对方竟然露出一丝冷笑。沉船那日的事立刻浮现眼前，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余德妃早就看出自己儿子对我的特殊表现，便走我面前说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这余德妃装不认识我？也对，我十几年容颜不变，她未必觉得我是小昧子。我马上就答道：“奴婢是东宫的。”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我依言抬头向余德妃看去，但这一看就见这太妃双眼发着绿光，看起来甚为可怖，不禁惊呼了一声，吓得退后了一步。
这冲撞罪名不小！我硬着头皮连忙跪下装蒜道：“太妃恕罪。奴婢年幼无知，不知礼数，还望太妃见谅。”
余德妃笑了笑说：“哪里的话？你这丫头如此可爱，疼爱还来不及呢，岂会降罪？”
我听得额头冷汗直冒，不知这喜怒无常的太妃心中究竟如何计量。
英王此时就上前道：“母妃，这小宫女大约是被您的美貌震慑住了，所以才忘了礼数。”
他这句“小宫女”立刻让余德妃的眉头一皱。我顿时感到周身一阵冰冷的寒意。这余德妃也太恐怖了。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却让人如此害怕。
空寂终于上来打破僵局，道：“太妃进香，请随老衲来。”
余德妃对空寂似乎有几分忌惮，听了这话便脸色稍霁，道：“大师有礼。劳烦大师带路。”
这一群随之终于是走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后来一直到傍晚，小太子终于舍得走了。那空寂主持又出面来恭送。趁此机会，我偷偷向空寂谢道：“刚才多谢大师相助。”
“阿弥陀佛。女施主今后要多加小心，否则必有灾祸。”
我听空寂话中有话，刚想问个明白，对方已经走了。
小太子冷哼哼地教训道：“知道自己闯祸了吧？”
他估计也知道今日跟余德妃俩母子碰上的事。我认命地点了点头说：“殿下教训的是。”
小太子担心地说道：“你以后遇到任何不妥都要马上来找我，知道吗？”
“嗯……”
我带着满心的焦虑离开了国清寺。晚上回到东宫后，我仍是心惊不止，总预感到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小九今夜也没有来找我。
没想到的是，危险就在今夜临近了。东宫今夜的风声特别大，大晚上把紧闭的窗户都吹了开去。我惊醒之后难以入眠，便披了件衣服从窗户偷偷溜去寻明月好有个慰藉。
可这出门没多久，就听远处凌乱的脚步声，零散的叫喊声，还有呼啸的风声此起彼伏，一切都在说明发生了大事。
我住的小屋似乎被军队围困了。不知为何，我觉得这群人是冲着我来的，而且看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应该师出有名，也许要用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来抓我。我不能被抓，不然肯定没有机会翻身。对，一定要逃！
我马上向明月住的小屋奔去。但显然，有人比我更早驻守在了那里。实际上，所有的宫女都被从屋里带走，我也许就是唯一一个没有落网的。
这根本是在抄家！居然有人敢来东宫抄家？我隐约明白，这是政治斗争的冰山一角。也许京城要变天了也说不定……
该怎么办？小九又不在身边，我一个人怎么逃出去才好？对了！小九每天夜里进出东宫都有一条秘密通道，方便他来去。而这条秘密通道我曾心血来潮地叫小九带我去看过。其实就是一个在花园的藤蔓之中隐藏着的狗洞。
现在情况紧急，钻狗洞就钻狗洞吧！我叹了口气就伏□子，撩开藤蔓，使劲往洞外钻去。幸而我的身形娇小，钻狗洞一点也不费力。直到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我一步也不停地朝城门奔去。
京城能帮我的人我都不能去找，去了一定不是连累他们就是送死。我宁愿一口气跑出城去，再不来这吃人的京城。
黑暗的夜中，京城的繁华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怪物，一直追着我，想把我一口吞下去。我跑到城门前，城门已经牢牢关闭，出去根本没有可能。我只能等到天亮城门重新开启才有可能逃出去。但在这之前，我还有机会等到明天的太阳吗？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时，突然有一只手拍住了我的肩膀。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站着个穿着道袍却蒙着面的道姑。她坚定的眼神，从容的表情和超凡脱俗的气质让她在黑夜中宛若从天而降的女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敬仰崇拜的才女韦落霞。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找上了自己？
我满脸的疑惑。韦落霞却一刻也不耽搁，拉上我就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来！”
这个声音让我立刻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而且现在也实在没有其他的选择，唯有跟着韦落霞去避难。
我们抄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一路来到一座气派的道观之中。这是皇帝亲赐的落霞道观，专门用来给韦落霞潜心修道用的。韦落霞避开观中仆人的视线，偷偷将我从后门带了进去。我进入道观之后便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内休息。
韦落霞一到房中就谨慎地锁好门窗，然后安慰我道：“今天你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一切等明天再说。”
我不安地抓住她的衣袖就道：“落霞仙姑，你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请仙姑指点我迷津，告诉我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不然我根本无法安心入睡……”
韦落霞叹了口气，拉我坐在一边的玫瑰椅上说道：“你叫做小昧子是吧？”
“嗯！”
“小昧子，今夜英王举事政变，首取东宫。”
我吃惊道：“英王要变天？”
“正是。你算得上是太子的软肋，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保住性命。小昧子。你一到京城就引起了各方的关注。余慈崖这样的朝中元老对你如此无微不至，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你能在最后关头入围东宫的考试，难道不觉得巧合？所以的人都想把你纳入他们的监视范围，你知道吗？”
我一下子就蒙了。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经韦落霞这么一说，似乎都变得可疑起来。我焦急地问道：“仙姑，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韦落霞顿了顿才说道：“这都是因为你是真正的公主。”
这个人竟是知道这件事！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可接着，即便我怎么问她，她都不再告诉我更多的事。
我累了，躺在床上时就拉住韦落霞的手说：“仙姑，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好。我等你睡着以后再走。”
我对韦落霞一直有一种熟悉怀念的感觉，仿佛很久以前就见过她，而且跟她很亲近。我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