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82章

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列入谋反者的名单。但意外的是，韦落霞一直置身事外，完全不担心有人来找她麻烦。
英王在忌惮她的实力。这一点我很快就明白了。也许她有办法收拾余德妃那只狐狸精，所以才让那些杀红了眼的刽子手不敢来滋扰。我每次跟着韦落霞出入道观，都会看见周围布满了各种眼线和埋伏。她就像没事的人一样，来去闲淡自如。
她是神人！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学识又渊博，气质又高洁，而且又潇洒又有涵养。虽然在道观里装女道士要早晚两课，生活又单调，我都不觉得有什么苦的。
每日我有一半时间在修道，有一半时间在陪韦落霞，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闲。小九偶尔出去道观，也不知去办什么事，回来就见我像着了魔一样地围着韦落霞，就问：“仙姑真这么吸引你吗？”
“嗯！”
小九听也没吃醋。这些日子来他也感觉到我不像从前那样亲近，却只是时常摸我的头，一副大人摸小孩的样子，甚至劝我多陪陪韦落霞。
他今夜没有留下，自顾去办他的大事了。我不懂政治，只有乖乖地不让自己出事。平常都有小九陪着睡，现在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睡下着实难熬。我于是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推门出了房间，兀自向韦落霞的房间走去。
今晚的月色很美，一轮巨大的满月挂在夜空中照亮了地上的路，让人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一路来到房门口，见韦落霞的房内还亮着灯，我便大步走上前去敲门。谁知一个人影从房中闪了过去。我看得明白，刚才闪过的是个男人。
我立刻怕韦落霞有危险，马上推门查看究竟，嘴里大喊道：“仙姑，你没事吧？”
推门一看，就见韦落霞盘腿坐在蒲团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大半夜的，有什么事？”
我将四周扫了一遍，根本没发现有什么男人的踪迹，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回道：“我刚才看见有个黑影闪过，怕他会对仙姑不利……”
“我没看到有什么黑影，倒是看到你这个莽莽撞撞的小丫头闯进来。”
韦落霞的淡定倒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但就着桌上的水杯一看，房梁上可不是埋伏了一个人。我连忙出招，那人身手敏捷，顿时破顶而出。我自也不甘落后，想就此追上去。
韦落霞连忙拉住我说：“不必追了。此人不是歹人。”
看这架势，韦落霞竟是认识这名不速之客。这夜半无人之时道姑房间里藏了个男人，多少让人觉得瓜田李下。我这个人也算识趣，连忙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急急地想告退。
韦落霞不免道：“你不要多想。他不过是个传信的。如今局势不稳，信发不出去，也唯有这般偷偷摸摸。”
“那仙姑是在给谁传信？”
“韦家昔日的情报探子。”
我灵光一闪，一拍脑袋就道：“韦家？是皇太后娘娘和当年的韦老将军的本家？”
韦落霞没有继续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道：“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禁地冰窖之事？”
我连忙点头，想听这其中玄机。
只听韦落霞道：“那地方原先是个极古怪的冰洞，乌良国战乱时用来堆放死尸之用。不想奇怪的事接二连三，里面丢进去的死人后来竟活了几个出来。无人知晓这其中谜团。”
“死而复生？仙姑难不成说我现在是……还阳？”
“这世间怪事太多谁又知晓得清楚？倘若那地方真是能将人之魂魄吸附于身体的地方，那你醒来有两种性格之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到这里，我是心有戚戚焉。那冰窖确实还有一具婴孩的尸身，怕不就是这样入了我的身体里面。我连忙把我还有双胞姐姐的事说与韦落霞听。她一听竟就流下泪，无论我如何劝，她都只是伤心。
此情此景，我不免将自己连日来的猜想呼之欲出道：“难不成仙姑认识我那双胞姐姐？难不成仙姑也认识我？你是……我娘亲吗？”
韦落霞低着头一动不动，再抬头时脸上遮蔽的面纱就给揭了下来。她跟我长得真是像，而且十分年轻。本该五十出头的她，仍旧有着美丽的容貌，与当今太后的老态不能相比。
我顿时就想到了，她也死过一回，而且死而复生。
我们什么也没说，却是都明白了背后的原因。怪只怪在我一个人的身体上有两个人的感情，因而高兴加倍，痛苦也加倍。
韦落霞似乎没打算认我，只说道：“死而复生，不过只是假象罢了。我这身子早已枯萎殆尽，强撑到了如今，不过是想见你们一面。”
她说“你们”，我仍旧觉得很怪异，而且也什么没有认出生母的喜悦。韦落霞絮絮跟我说起她生产之后身子被送往乌良国的事。她和乌良国国主陛下感情似乎很深，以至于让国主他动了死而复生的念头。
只是等到她从冰窖里爬出来，十几年时光已经过去。看见物是人非的人世，还有昔日恋人的儿孙满堂，她就选择了出家，在外漂泊了几年。直到那个抢占了她身子的老皇帝驾崩，昔日的太子登基，她才回了中原。
我听了以后就觉得很庆幸，我有小九等我这么些年。可又听她说死而复生终不过是个活死人，长久不得，于是也灰了心。
我们一聊就聊到了早晨。这个早晨京城笼罩在血光之灾中。因为永王的军队从江南赶来助阵，要与英王决一死战。对于这些故事，我只不过是在那大战后，听小九云淡风轻地说起。
他个从来没做过行军打仗的富贵王爷，在兄弟相残的沙场上飘然而过，不沾一丝血腥。我问他是怎么打败了英王，他只笑笑说：“找个会打仗的领兵就行。”
这个会打仗的人说的是小太子。这两个人似乎在江南时就早有沟通。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成了他们关系不和的导火索。谁知他们铁哥们似的，私底下早商量好了要将余家势力一网打尽。
我于是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他那个心心念念的小杨梅了？”
“阿愚他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他说他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
我吸了吸鼻子，揍了小九一拳。看看人家什么境界，喜欢的人一眼就能看穿而且就此死了心，再看看我家这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小通吃啊！
他摸着伤口，委屈地问：“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究竟爱的是你还是另一个你？”
我很干脆地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只愿从此以后我们一起厮守，能开心一日便是一日。”
他了然于心地对我相视而笑。
小九既然是胜了这一场仗，我就没必要再躲进落霞观里。韦落霞跟我分别的时候没说很多话，我只拉着小九一起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这一别，我就不再会来京城了。至于谁是谁非，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有多一点时间，我都会省下来陪我的丈夫，只望他从此喜乐，岁月静好。
小太子来送了我们。他平叛以后就快要登基了，来送行的规模俨然是一副帝王的架势。可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阿愚，我可怜的阿愚……”
临了，小太子终是对我开口道：“小昧子，我记得你。六岁的时候，你背着我到处玩。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公公。”
我的事业可不就这样到了最巅峰，我泪流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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