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珍》第34章


她在原地转了半圈,用小鹿斑比似的眼睛看着他,问道:“美吗?”
他大方承认,继而抿唇而思,并告诉她他当下的决定:“为了鼓励你多穿花裙子,我得送你一个礼物。”
她假装好奇地眨眨眼,身体则顺理成章的被他拽走了。
半个小时候,她开着她的“礼物”在路上。
从她紧张的程度可以看出,她那句“我不会开车”的确是大实话。
“放松,方向盘都快被你拔下来了,亲爱的。”副驾驶上某人冒着冷汗说。
她试着松开一根手指,深呼吸,并时刻注意路况。
仲寅帛感受着车体蛇形弯曲行走的超 ,拧着声带不停清喉咙,暗暗后悔给她买车的举动。好不容易练习了半小时,他命她在路边停下,解开安全带下车进了路边便利店。
待他回来时,德珍瞧他一手一根雪糕,笑着打趣:“你说你在花旗工作过,其实就是从这便利店出来的吧?”
仲寅帛讷讷地朝后一看,那便利店招牌上写正是“花旗便利店”。一时无语,屈身钻进车里,将左手雪糕递了过去。
德珍笑着接过,剥开包装纸,含进嘴里。
两人安静地坐在车里享受这短暂甜蜜的清凉,一如其他成熟的恋人,安静中仍散发爱意。
“明天我要去纽约一趟,想要什么样的手信?”他问。
她 雪糕歪着头想了想,出身注定了她对外物渴求的程度,优渥的家境,富足的生活,使得她经常被这个问题问倒。然而因为今天问这问题的人是他,她十分慎重的想了想,最后回答道:“容我仔细想想。”
他亦不为难,继续吃他的雪糕。
待两根木棍现行,短暂的休息时光也结束了,他像是就要在今晚破除她身上的魔咒,一定要将她教会为止,不依不饶地命她做练习。
过了十点,街道上开始冷清起来,她虽无大的进步,却不再和方向盘较劲,学会了如何在驾驶座上舒适呼吸。仲寅帛也松懈了几分,散漫息慵地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给出一句指点。
“去纽约是工作吗?”她很突然地询问。
车内凝滞了三秒,他回过神时,面带惊喜,她竟学会了追问他的去处,所为何事?
“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他按住暗喜,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正经答道:“去挖人墙角。”
最近他和银行之间有交易,对方提供他足够的周转资金,他则负责为对方提供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严格说起来,这一桩算得上是衍生公事,谁叫他打定主意要和科达明斗气。
德珍知他是商场上出名的 修罗,既然他说得隐晦,她也不再过问。倒是他忽然话少了,没过一会儿竟睡着了。她瞧着他歪倒在一边的侧脸,坚硬的下巴弧线暴露无遗毫无防备,既觉得好笑,亦有几分动容。他竟信她到如此地步,敢在她驾驶的车上睡着,真是不要命了!
看了眼窗外的陌生街道,她不得不握紧方向盘独自寻找回去的路。只她这新手上路格外谨慎,不长的一段路,竟也开了一个小时,到了他家楼下,已是深夜。
她这儿正埋头苦找停车场入口,他却机敏地醒了,带着几分凡人才有的惺忪,伸了个懒腰,望了眼窗外,不禁发出一声赞叹:“哟,这不是我家麽?我没在做梦吧?”
“是的,同学你很含蓄,值得表扬。”她被他夸张的语气逗得笑出声来。
他同样笑吟吟的,“奖品呢?”手指指着自己嘴角。
她没有考虑太久,松开安全带,将凑过去轻啄一记,过后当即想要飞快闪开,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臂,拉进怀中, 起来。
早知他对她的诸多渴求中包括这一项,她还引火上身,现下这局面,她也只能一边承受,一边默许了。
哪知他却得寸进尺,中途趁她神魂颠倒时在她耳边点火说了句什么,当下她愣了五秒,等回过神来,脸已红透,不假思索地朝他胸口捶了一记。
“不行吗?”老大一个男人,装作委屈。
德珍受不了他这样的,白他一眼,“你索性在业余爱好那一栏写上‘上酒店’得了。”
听她这样说,不见她生气,他嬉皮笑脸起来,“其实也可以去我家。”
“仲寅帛,你够了。”
“不然还可以去你家。”
“……”
他将话说完,自己也惊讶了,当下有三分紧张七分后怕,上回已经见识过她的脾气,这次玩笑开大了,也不知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然而,与他的忐忑截然不同的是她深思的表情,她甚至在很认真的考虑在母亲的公寓里交付自己的可能性。
须臾,车子进了地下停车场,她不但下了车,还进了上楼的电梯。
她回眸时,望进那个男人的眼底,仿佛对自己青春中最重要的这个节点,胸有成竹。
你比星光更璀璨(四)
白驹过隙。
转眼间,想她十八岁已是七年前的事了,承蒙家中老小天天夸奖,得以赞美度日,然独处时,想起年少时那个人,不由微觉怆然。自己的半生,似是与疯狂无关。还没回过神,人生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然而爱与不爱这种事,遑论结局如何,也都避不了朝心里戳刀的时候。既然如此。
今日,她便来做件疯狂的事吧。
仲寅帛瞧着她,在她神情意味中分辨出几分视死如归,不觉好笑,却又必须得忍着不笑场。
说实在的,他并不像一开始那么急切了,渴望依然在,并且历久弥新,可他就是知道,他不需要着急。生平头一回,他对一个女人有这种感受,仿佛商场上披荆斩棘胜券在握。
她的公寓简陋的不像话,卧室中连床单也没有,所幸灯光尚美,照得她的脸琉璃样发着光,置她在美中徜徉,犹如皎洁无云的夜,繁星漫天闪烁。
地上一座城,天上一颗星,说得好像就是她。
她伸出双手捧着他悬在自己上方的脸,他的神情在逆光中隐匿,绝佳的亮与暗融汇于彼此瞳眸,一触即发。
至始至终,这个素雅地如同莲花的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穿他一瞬间的跌宕起伏,顺着呼吸渐促的频率,爬进他五脏六腑,一如她所说的那样“我从小到大,都是那种母亲会让自己儿子小心提防的女人”。
“不后悔吗?”他咬着她的耳朵问,声线沙哑地恰到好处,像条油滑的小蛇,叫人直想捏着它的尾巴揪出来。
她掀起眼帘看了看他,衣物摩擦窸窸窣窣,容许他最后一次确定心意。
他从沉默中得到回答,俯身 着她。
在一切开始前,最后说了一句:“别怪我,你,大概就是我不爱别人的理由。”
凝眸,时光回溯最温柔刹那,对未来的惊慌,对过去的歉疚,终成旖旎梦幻的布景墙,在火热交织的情事中,显得微不足道。
是何,之于她并无太多惊喜,上流社会的名女人,论及婚嫁总标榜自己洁白如纸的躯体得以抬高身价,当然,自珍自爱并非谁的过错,只她并不那么迷信,始终认为到了一定时候,自然便会发生。
这过程像什么呢?
在她脑海里,像是回到了幼时的市场,她提着小西瓜,女管家怀抱鸢尾花,妈妈牵着她的手挑选虎头虾,声音是嘈杂的,气味是混乱的,催她直想飞奔回家。
然而,潮涌的混乱中,却有另有一番静谧,光中的尘埃飞往送去时光对岸的路程中,微小而不堪一击的聚集温暖的记忆,鸢尾的新鲜汁液迸溅在指尖,长茎落入花瓶,一股清气弥漫,至于花开不开,开多久,她都依它。
睁开眼,海市蜃楼崩塌,惊醒中她看见他拧着眉汗湿的脸颊,骤然松开 的下唇,清晰地吐出两个音节:“德珍!”
那一瞬她的身体,犹如宇宙一度又烫又稠密。
他们带着各自的疲惫欣喜睡去,翌日,仲寅帛被手机提示音叫醒,他得去赶飞机了。
她睡得极沉,连他下床也未醒,直到他洗完澡出来,正想叫醒她,她的名字夹在 之间,却叫他发现了她沉睡的模样。
各方情由夹杂之下,此刻看她,她脆弱地就像刚破土的蔷薇嫩芽, 晕着浅浅水色,纤细的颈子,骄傲的头颅,弯成天鹅休憩的模样,格外温婉动人。之于他,这是一种顺从的模样。仿若,从此,他便是她的天。
他禁不住脑中狂野的想象,摩挲她骨瓷般的脸颊,拨开她丝滑的发的指,指尖盈香。微微敞开的被口,残存着她锁骨下的阴影,周遭浮动着昨夜狂热的印记……
这个女人,终究是属于他了。他这样想。
德珍醒来,恰见他一脸深思地做在床头凝视她的面孔,罕见地流露女儿家难为情的娇态,缓缓拉高了被单裹好自己。
他取笑道:“遮什么,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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