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毫无惧色,悠然道:“噢,你也知道这鬼话没人会信,那你又为何要骗我?”
浪子那双丹凤眼,溢出炯炯神采,似已将丽妮达心事看得通透。
“直说吧,我如何才能出去?”丽妮达担心成光安危,只好妥协道。
“你想去何处?”浪子并不心急。
“清晖城。”丽妮达此番直言相告了。
浪子眼中掠过一丝少见的忧郁,缓缓道:“我劝你别去,那儿乱的很,脏的很,也惨的很,丽姑娘贵为神女,实在不该去那种地方……”
丽妮达自是不听劝,打断道:“你不愿说,就走吧!”
浪子见丽妮达执意要去,沉声道:“好吧,换上夜行服,我在屋顶等你。”
丽妮达整装完毕,纵身跃上屋顶,左右扫视一遍,小楼独立一隅,四周一片空旷,除了上天,再无任何出路。
丽妮达不由奇道:“你会飞吗?”
浪子动了动胳膊,煞有介事道:“过两年或许能行,如今翅膀还没长硬呢。”
丽妮达没理那玩笑,仍追问道:“那怎么走呢?”
丽妮达江湖经验老道,可怎也看不出该如何走。
“丽姑娘,你看见那边的大树了吗?”浪子指向远处一棵高大的香樟树。
丽妮达借着朦胧月色望去,院墙外倒是有棵大树,但距此近百丈之遥,凭着自己功力,绝不可能凌空飞至,而且,她可以肯定世上没人能有如此轻功。
“是有棵树,怎么啦?”丽妮达满心疑惑道:“莫非你会施魔法,能凌空飞渡?”
“你哪来那么多话?”浪子冷不丁刺她一句。
丽妮达被他刺的也只有生闷气的份,浪子转而嘻笑道:“别动气,其实,浪子就喜欢听你说话……”
丽妮达被他搞的哭笑不得,沉着脸一言不发,看那浪子从腰间拿出件形似弩弓的东西,嗖的击发出根蛛丝般细绳,恰恰缠住那棵香樟的树干,而且,那绳极细,白日也难察觉,莫说夜间了。
随后,浪子将细绳另一头固定在屋脊上,略显夸耀道:“这就行了,很简单吧?”
嘿,这法子倒是不错,也挺简单的,我怎就未想到呢,丽妮达暗暗责怪自己太笨,否则,就不用求这家伙了。
“你这家伙是个梁上君子吧?”丽妮达不忘揶揄一句,叫他别太得意。
浪子笑一笑,说道:“算是吧,不过,我只会偷心。”
他想偷谁的心?丽妮达又是一怔,差点负气不去……
“趁守卫背身过去,快走!”浪子一旁催促着,还递上一条皮带。
丽妮达急忙用皮带扣住细绳,自高而下,一溜烟滑了出去,落地后,她头也不回,提足真气,大步流星赶向清晖城……
“等等我……”浪子轻功极佳,没两步就追了上来。
丽妮达扭头问道:“你要与我同行?”
“那是自然,你想过河拆桥?”浪子边走边说。
碰上这么个难缠的家伙,丽妮达也是无奈,只好叮嘱道:“随你吧,可千万别乱说乱动,一切依我吩咐行事。”
“当然……”浪子欣然应道。
紫霞说的没错,此时,死寂般漆黑的清晖城,用鬼城一词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丽妮达与浪子潜入城中,一路行来,周围黑洞洞,死沉沉,没有一丝灯火,更不见半个人影。
街旁,不少楼宇只剩残垣断壁,其间,赫然横着几具未及掩埋的尸首,那些尸首及遍地血污正发出阵阵恶臭。黑夜里,阴风中,不时飘来细若游丝的哭啼声,那泣声断了又续,续了又断,断断续续,凄凄惨惨,直叫人剐心剐肺的难受……
丽妮达不是千金小姐,尸山血海她见多了,可眼前的一切还是那般触目心惊,他们遭了什么罪?又是谁将他们送进地狱?想到这里,丽妮达悲涩万分。她木然走着,忽觉脚下粘糊糊的,低头一看,原是踩着一段腐烂的肠子……世间最浓最脏的奇臭,扑鼻而来,熏得丽妮达胃肠翻腾,赶紧运气抵御,才不至呕吐出来……
“给……”身后浪子递来只青玉小葫芦。
“什么?”丽妮达局促地问道。
“闻一下,便会好受多了。”浪子关切道,瓶中想是香精之类东西。
但是,丽妮达不领情,淡淡道:“多谢了,我不用……”她对那身份不明的浪子,还是颇为警惕的,若那葫芦装了什么奇怪莫名的迷魂药,闻了可如何是好?
两人又走了一程,周遭依旧死寂一片……
浪子冷冷开口道:“武当华山等名门正派已出城了,现今就剩些邪魔歪道在胡作非为,当然大半都是你的属下……”
浪子当面斥责神女门为邪魔歪道。丽妮达反而生出一丝欣慰:这玩世不恭的家伙,还能如此仗义执言,有点令人刮目相看。
正思索间,忽听杂乱脚步声响起,一群醉熏熏的汉子摇晃而来,丽妮达急忙闪向街边……
待那班人走近,丽妮达认出是屠万城手下,便将走在末后之人,一把拖进暗处,厉声喝问:“说!天道教之人关在何处?”
那人稀里糊涂被拖了进来,正想反抗,见那把九转柔剑已顶住自己咽喉,只得如实答道:“他们大多已被砍了脑袋,只剩些老人孩童,要么就是娘们了……”
“那你有没听说,天道教成光堂主在何处?”丽妮达想碰碰运气。
“成光?哪个成光?”那神女门弟子全然不知情。
浪子在一旁帮着提醒道:“就是那个傻头傻脑的成光呀,想想看,有没见过长得特傻的人呢?”
浪子无端诽谤自己心上人,丽妮达不禁柳眉倒竖,娇叱道:“住口!胡说什么呢!你认得成光吗?”
“我怎么不认得,你说的可是天道教移山堂堂主?”浪子反问道。
“不错,你见过他人吗?怎就说人家长的特傻?”丽妮达怒气冲冲道。
“怎么没见过?长的就是有点傻嘛……”浪子一脸的委屈。
此时,丽妮达已冷静下来,心中暗忖:成光他也见过?这家伙倒还真有点来头,他想来已知我与光哥之事,存心戏弄我,或是另有他情,不管如何,此人动机似乎不良,自己不宜纠缠其中,想毕,扭头就走。
见丽妮达一人拂袖而去,浪子急忙赶上,赔笑道:“我逗你呢,成光不傻,他是我今生见过最了不起的英雄豪杰。”
丽妮达自是无心听他乱言,独自前行……
浪子又改口问道:“丽姑娘,你是要找成光吗?”
丽妮达仍然不理。
“成光不在清晖城!”浪子放声喊道。
丽妮达总算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深遂迷人的大眼睛,此刻,射出两道凌厉的寒光,冷冷透向浪子……
“真的不在城中,前日,我亲眼见他抱着个姑娘,发疯似的冲出城去……”浪子坦言道。
“姑娘?”丽妮达还是开口了。
“是个姑娘,不过,那姑娘无头……”浪子神色黯然。
浪子无所不知,丽妮达难辩真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沉声道:“你是何门派?为何会来清晖城?”
浪子将手一摊,道:“本人好酒好色,生性散漫,受不得半点拘束,你说哪个门派会要我这个浪子……”
“那你为何会来清晖城?”丽妮达逼问。
“找你!”浪子答的很干脆。
“找我?”丽妮达诧异道。
浪子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听说神女门将于八月十五突袭清晖城,于是,便赶了来,寻了三天,也没见你踪影……幸好,今日我看见那个紫霞姑娘……”
他知道八月十五突袭清晖城?还认得已乔装改扮的紫霞?眼前此人,知道的实在太多,他会是谁?来此战火连天的清晖城,苦苦寻觅自己三天,又到底是何动机?他是向着上官骛极,还是义父派来,或许,他什么也不是,就为来看看,我是否平安。想到此处,丽妮达芳心微微一甜……
身旁的浪子已温情脉脉道:“成光不在,此地不易多留,你我回去吧。”
啊……啊……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极为骇人的尖叫,是个女子的声音,丽妮达立时明白这等呼叫意味着什么,她连忙寻声奔去……
近前一听,呼喊声正出自腾云宫后院,丽妮达与浪子腾身而起,跃上宫墙,向内张望……
这一望,丽妮达又是惊愕,又是羞恼……
宫中,几只大火盆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房前屋内,数十个赤条条汉子,分作几堆,乱腿丛中,分明可见,几位姑娘一丝不挂被按在地上,她们拼命反抗着,无助哭喊着,似一群垂死挣扎的羔羊……
尸山血海,丽妮达见过,此等人兽不分的淫乱场面,却从未见识过,也从未想及过。
毕竟是个大姑娘,加之身边还有那浪子,丽妮达见状茫然无措,唯一念头便是快将眼睛闭上……
此刻,骇人之至的尖叫声又起……
丽妮达急忙睁眼望去,随之又吓了一大跳,原来,庭院另一头,还放着个巨大的方鼎,鼎下烈焰腾腾,鼎内沸水滚滚,鼎旁,两名壮汉正抬起位姑娘,狠狠朝鼎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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