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第12章


出门时,阿错咋舌:“这个人灵魂被换掉了?”阿依族的传说里,有个人就是被换掉了灵魂,性情大变。
阿奴摇头:“他只是一直在唱戏。”
阿错想起长安的瓦肆里,伶人红红白白的脸,打了个寒噤。
索玛住在刘畅的别院里,阿奴去时,索玛的父亲,毕摩沮区则额正在给女儿做‘驱邪’仪式。
他正将一个草人插在地上开始念经诵读咒语。
仪式不能打扰,阿奴和纳达岩只好等在门外,阿奴想则额是来送嫁还是来签造反合同的?
过了一会,则额拿着一个缠满红蓝线的草人送出来,不久,远处传来一阵炮仗声。
仪式完成,阿奴可以进去找索玛了。
满眼喜庆,索玛正在跟姐妹们一起谈笑。
阿奴见索玛一脸羞涩和喜悦,心里忧虑:“索玛姐姐,你真心愿意嫁给刘畅?”
索玛很诧异阿奴对刘畅直呼其名,很干脆地回答道:“是,我的汉话就是他教的。”
想了想,脸上羞得通红,低声说道:“我成年礼后就一直等他来娶我。”
即使他原来只想娶你做妾,现在你也不过是他和你父亲兄弟交换利益的信物。你那么讨厌‘乌蛮’两字,他却一口一个‘乌蛮’,没有半点敬重。阿奴见眼前的女子幸福的笑容,怎么也说不出口,半响,艰难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知道”索玛一脸坚决,“他现在能和阿爸一条心,我也很高兴。”
原来你都知道,只是哪天两人翻脸,你要你的丈夫还是父亲?要是他们失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罢了,那是你的选择,事已至此,无法更改。
阿奴抬起头:“索玛姐姐,我马上就走了。日后山高水长,只怕几年也见不着面。你救过我和阿哥,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如果有事,你知道怎么找我。”
索玛很喜欢阿奴,见她这么说,心里伤感,摸摸阿奴的头:“阿姐也有一句话告诉你,阿奴玛,你回去后还是不要出山的好。”
阿奴眼珠转转,那怎么行?
见她不搭理,索玛叹气,这傻孩子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么?不知将来会惹得多少好儿男来争抢,自己的阿弟已经惦记上她了。
纳达岩正与则额谈话,两人上次结成了忘年交。只见纳达岩一直摇头,告别时,则额一脸失望。回去的时候,纳达岩说,老调重弹,则额一直以为他们也是乌蛮的一支小部落,还想把二女儿嫁给他。这次还想为他的小儿子俄里向阿奴提亲。
阿奴眉毛都竖起来,纳达岩好笑,揉揉她的额头:“我怎会答应。”
直到出城的时候,阿奴还在生闷气。
刘畅一路送到城外,刘仲眼泪汪汪。
看刘畅踌躇满志的样子,阿奴悄悄鄙夷了一下。她拿出那颗蓝宝石,递给刘畅,刘畅挑眉。
阿奴撅着嘴:“现在扯平了,阿依族人从不欠人。”
刘畅拿过蓝宝石笑道:“我记得还有四根金条。”
他满意的听到阿奴的牙齿‘咯’的轻响了一声。
听说这厮今天吃了五家大户,赚得盆满钵满,还这么小气,哼,上次就想拿镀金的首饰打发她。阿奴眼珠子转转:“我以为你比我们要值钱。”
刘畅哈哈大笑,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
刘畅控制了茶马司,他们重新又买到了茶叶。他带着兵马半强迫地花钱买下了所有可以用的马匹,同时给商队们征集来了大量的背夫,他们要将茶叶背到打箭炉,到那里再去买骡马。阿奴想这厮根本就是处心积虑,阴险至极,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他只要早点在打箭炉收购马匹,到时转卖给商队,在这里买马花的钱可以几倍的赚回来,既不得罪商队,又可以得到马匹。早些时候马价大涨只怕就是他搞的鬼。
这些人心里九窍十八弯,想从他们手里讨碗饭吃真是困难,阿奴想着这几个月中原之行,微叹一声。
由于担心边境关闭,所有的商队都急着离开。月光下,长长的队伍像归家的蚂蚁一样延伸,一眼望不到边。
今晚倒是好天气,阿奴嘀咕,路上要想法子脱离沈谦他们才行。
第九节 古道柔肠
更新时间2010223 3:56:07 字数:6083
黄泥堡是茶马古道翻越大相岭去吐蕃的‘总路口’,也是往西昌,大理必经之地,素有‘小成都’之称。典型的川西山地建筑,一条窄小的满是蹄印的青石板路,两边木屋林立。地方虽小,却是商贾云集,很是热闹。
他们要在这里休整一晚。商队太多,客栈都挤满了,沈谦只弄到两个大间。一间给阿依族人,一间给自己人,五个背夫睡大通铺。刘畅派来一个叫令狐文的小校带着十个军士住进了兵站。
阿奴看见沈嘉木又在给刘仲授课。沈嘉木虽然是世家弟子,倒不是那种五谷不分的书生。听说他在旗山书院读书时,都是半工半读,谓之‘实践’。对于这次远走他乡,别人看做是逃难,独他兴致勃勃,教训刘仲‘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顾身体虚弱,重新开始授课,刘仲叫苦不迭。
只听见他说:“此处应该就是‘孝子回车,忠臣诧驶’这个典故发生的地方,”他转头看见阿奴,忙招手唤阿奴进来,“你也听听吧。”
阿奴恭敬地对他行了个礼,跟刘仲坐在一起。
沈嘉木很高兴。昨天他发现阿奴居然在用‘俗体字’(简体字)写日记,惊诧赞叹了一番。想她一个异族小女孩,还努力自学汉文(完全是他自个想像),再看看刘仲,越发觉得朽木不可雕。他感激阿奴救命之恩,见她心慕汉学,有心教导,又恐言语艰涩,阿奴听不懂,特地将内容讲的浅显直白。
只是他的这番苦心明显付之东流。两个小的早就神飞物外。
阿奴前几次见沈嘉木,他都在昏迷中,将养了这些日子,气色好了很多。沈嘉木一袭青衫,身量不高,但是面目俊秀,人品儒雅。比那沈谦有男色,阿奴心里暗忖,阿吉拉就喜欢这样的,寨子需不需要一个汉文先生呢?阿依族有自己的文字。。。。。。
刘仲见阿奴低着头,手指一指在桌上画圈,后来食指一顿,像是计议停当的样子,正想问,旁边帘子里传来沈青娘的哭声。因为有一个女眷,在屋角用布帘隔出一间给沈青娘。刚才他们看见沈谦进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
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沈谦:“十一娘,三哥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形势复杂,怕你忍不住。。。。。。家里也不知道怎样了,梁王看样子已经得势。。。。。。”
“三哥,是谁干的?”沈青娘哑着声音问。
“不知道。是住在山下的弟子第二天早上发现的,血从大门里淌出来,妹夫就躺在大门口,当胸一刀,估计是去开门时候被害的。”阿奴恍悟,难怪沈青娘没有戴孝,原来她还不知道丈夫被害。
“义父呢?”沈青娘声音发颤。
“二叔在自己的卧房里,别的几个先生也是,弟子们大都在宿舍,一共三十五人。大概杀手们动作很快,他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沈谦顿了顿:“二叔被刑求过,卧房被翻的乱七八糟。”沈青娘大哭。沈谦停了一会:“那个第一个看见的弟子已经吓成了傻子。里面还有二十名沈家子弟,没有一个活口。”他叹口气:“老爷子说不能肯定是梁王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他都要杀阿仲了,不是皇上也被。。。。。。”沈青娘愤怒。
刘仲微微颤抖。阿奴微悯,要重新听一遍亲人被害的情景真是一种折磨,刘仲比第一次看见憔悴了许多,眼窝发青,显然这些天都没有睡好过,她低低安慰道:“别去想,就像看恐怖电影一样当自己是个看客就好。”
“什么是恐怖电影?”
“就像一场很可怕的杂剧,想想里面血肉横飞都不是真的,自己只是在看戏就好了。”阿奴解释。
布帘里面沈谦又说:“刘畅的话不能全信,在雅州我像个聋子,什么消息也没有接到,老九一直没有回音,只怕就是刘畅搞的鬼。你别忘了,他和陈福光在一起过,那陈福光曾是长信宫侍卫长,手段毒辣,真要问什么,刘畅怎能完好的站在我们面前。我的身份很少人知道,那时是不放心,临时起意要送你们去江口,后来才转道碧云寺。陈福光一逃,他就找我们,攀谈时的口气显然认定我是主事,又做出一副刚刚认识我的模样。这次勤王,他部署分明,有条不紊,分明早有谋算。此人心深似海,沈家不可与之为伍。我们只有西行,脱离他的势力范围,到打箭炉再打探消息,想法子转道回中原。”
他轻声道:“六郎书生意气,有事我只有找你商量,二叔曾对弟子们说过‘为人处世可学十一娘’,书院里事务繁杂,二叔和齐衡他们能用心治学,都靠你在后面打理,可见你是个胸中有丘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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