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天下》第102章


三独娘子闻言,立时花容惨变,声嘶力竭地咆哮,双手到处乱抓,却什么也没抓到,眸子里仍是泪流不止,到最后渐渐地变成了血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地落下。
伊姝看得大为不忍,有心让沈默扬放她一马,又想着她曾经的可恶,便转过头不看,心里却是极度不舒服的。
片刻后,沈默扬终于挥了挥手,让手下递了一颗药丸过去,嘴里沉声道:“把它吃下去,可以止痛。要不是公主殿下刚才求情,我连这止痛的药都不想给你!”
伊姝立时呆怔。她是想过求情,可她没这样做啊。
三独娘子面如死灰,摊倒在火烈怀中,不言不动。火烈一手抱住她,从黑衣人手中接过药丸喂她吞下,又叫人把她送进马车,随后自己也灰头土脸地率队离去。
沈默扬并不追赶,只是望着远方出神。紫衣队也早已远远地散开,四处警戒。
沈邦彦此时领了众将过来,对伊姝行大礼参拜。
伊姝原本对他颇有微词,尤其是上一次入府拜访,沈邦彦的态度令她特别不爽。然而由这一次的事件看来,他到底还是忠心的,只是在忠心之时,难免也有一些私心存在。只是这一点私心,也表现得光明磊落,堂而皇之,竟叫她无法再憎恨起来,相反地,还有一丝感激之意。
于是急忙双手扶起,目光中笑意温暖,“大将军快快请起!救命之恩,永生难忘!”
沈邦彦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讷讷地道:“末将惭愧,救人不成,反而差点害了公主,幸得有贵人相助,否则末将万死难以辞其咎!”说完淡淡地看了旁边的沈默扬一言。
这两父子,也的确有趣,明明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人,却还故意装得跟陌生人似的,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看来这个和稀泥的人,还非得自己莫属了。
当下笑了笑道:“沈家一门忠烈,父子双全,实乃我南朝之幸啊!待我回到京都,禀明父皇,一定会为你们请功嘉赏!”
不等沈邦彦说话,沈默扬已是抢着回道:“不必了,公主。为人臣子,理当精忠报国,哪能为了荣华富贵而图之。况且我无官职在身,也并不想做官,公主要是真想为沈府着想,便请让父亲解甲归田,安享天伦之乐吧。”
伊姝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看旁边的沈邦彦,早已惊得变了脸色,双目死死地盯着沈默扬。
其实,伊姝的心里巴不得沈邦彦交出兵权,那样她就省事多了。可是这回她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以沈邦彦前些日子里的一言一行,自是不会甘心放权的,一旦逼得他紧了,很有可能便是再一次的王氏之乱。
当下便笑了笑道:“沈公子此言差矣!大将军正值壮年,难得的国家栋梁之材,父皇需要他,南殷的子民需要他!怎么能轻易解甲呢!倒是你呢,大公子,早就听依凡说起过你了,文武全才,若能好好历练,将来定是前程似程!”
伊姝这些话,正好全都说到了沈邦彦的心坎里,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沈默扬却是再一次拒绝了,“谢公主好意。既然父大人亲不愿致仕,我这做儿子的,也不好勉强。但我自己的人生,我还是希望能自己做主。公主,我暂时的确没有做官的念头,还请公主见谅!”
伊姝其实早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了,只不过刚才必须要做戏给沈邦彦看而已。随即又好生劝了几句,沈默扬依旧不改初衷。于是也只好做罢。
他们在这边激战的同时,白依凡那边同样来了救星。
原来沈默扬早已派了人过去营救白依凡。
白依凡不同于伊姝。伊姝因为长期佩戴玉佩的关系,早已是百毒不侵之身。而白依凡先后两次身中剧毒,虽然解了毒,但功力并没有恢复。
若是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是很难逃出伊琰的手掌心的。不过,有了沈默扬派去的紫衣队的支援,要离开自是轻而易举了。
所以,待伊姝一行人回到沈府后不久,白依凡也在紫衣队的护送下来了沈府,竟连伊琰也一块儿被“请”来了。
彼此相见,伊琰仍是气愤难消。
伊姝笑笑,亲自带了他去伊琪的厢房。
这些个家务事,还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好了。
伊琰没想到,伊琪竟然真的在沈邦彦的府上。
伊琪自然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见到伊琰。
三人一时无言。
良久,才由伊姝打破沉默,“自古以来,皇位都是有德者居之。太子哥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别人想抢也抢不走;五皇兄,不是你的,你就算是机关算尽,一步之遥也难以坐上那张龙椅,这一切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咱们谁也没有改变上天的能力!”
伊琰斜了她一眼,冷笑着道:“是吗?别说的这么好听,父皇连玉玺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那不过是一时紧急,若不是为了防你,父皇会这么做吗?”伊姝冷冷地说完,转过头来,又对伊琪说道:“太子哥哥,当年你被贬岭州,父皇虽是迫于无奈,但也存了磨炼你的心思。因为父皇他自知自己太过软弱仁慈,使得整个朝野内忧外患得严重,却已无力回天,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你因为从小受他教导,性子也被养得薄爱绵软,他害怕你将来会跟他一样,做个无能君主,所以便将计就计,送你去了岭州。”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思
“可是——”伊姝话锋一转,声音却见严厉,“事隔八年,你却连自保都做不到?还偏听偏信,你辜负了父皇对你的期望,辜负了母后为你幽禁的八年时光,更加辜负了太子妃嫂嫂八年如一日的等待!”
这一席话,逼问得伊琪哑口无言。
他承认,他早已信了沈邦彦的话,对伊姝产生了敌对情绪。此刻经她这一通提醒,才猛地明白过来,忆及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细节,更多的疑虑涌上心头。
然而,八年里的酸苦辣,怨愤早已深深地埋进心里,不是这一时半会儿就会消散的。想着那些孤苦伶仃地一个人的日子,伊琪顿时有了发泄的理由,“不错,父皇他是好心,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三岁即被立为太子,从小就被教育着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太子,仁善薄爱都是他们想要的,到头来却又要我放弃,再叫我去历练,这有用么?”
“有用没有用,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哼!别站着茅坑不拉屎!你要真不想当,早点说呗!说不定父皇早改了主意,立我为太子了!”伊琰连连冷笑数声。
“就算我不当这个太子,也还轮不到你!”
“那你干脆死在岭州好了,干吗要回来呢?”
“就想回来看你这个野种怎么死的!”
“你敢骂我‘野种’?”伊琰气得爆跳如雷,冲上去揪住伊琪的衣襟,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可把一旁的伊姝吓坏了,急忙跑过去将伊琰拉开,随即训斥道:“还有完没完?都是自家兄弟,犯得着这样吗?”
“谁跟他是兄弟?”
伊琪和伊琰,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好!好!好!你们要吵是不是?那你们继续吵好了!我只说一句话,说完就走!”伊姝随即清了清喉咙,压低了声音道:“咱们都已在人家的算计之中。性命都将不保了,亏你俩还有心情在这吵架!”
伊姝说完,果真转身走了。
刚到门口,就被伊琰叫住。“别走,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伊琪也是一脸迷惑地望着她。
伊姝重新走近他俩,极其认真地问道:“你们信不信我?”
两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伊姝又再次说道:“别急,想好了再决定。”
又等了一刻工夫,伊姝将刚来的话重复了一遍。
伊琪认真道:“姝儿,我信你了!从今往后,我会一直信你!”
“那就好。”伊姝终于舒了口气。她刚才真是担心,伊琪会说出相反的答案来,那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那你呢?五皇兄?”伊姝转身又问伊琰道。
伊琰盯着她,眸子里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顿了顿却是问道:“如果你真能保我不死,我就信你!你能吗?”
伊姝在心里暗笑,这厮原来是个怕死鬼,嘴里却认真道:“当然,就算不为你。也得为皇贵妃娘娘着想,我承了她的情,就得还她的恩。没什么比得上还她一个活生生的儿子更让她安慰的了!”
“好!那我就信你一回吧!”伊琰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般,紧咬着嘴唇道。
“好!就让我们三兄妹,齐心协力度过这个难关吧!”
正说着,外面忽然想起了敲门声。接着又是沈邦彦的声音,“殿下。公主,饭菜已经备好,请入席!”
伊姝随即打开房门,沈邦彦进来后,朝三人各施一礼,伊琰却对他怒目而视。
他可没有忘记。这老东西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杀回京城呢,转眼就将伊琪太子接进了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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