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凤》第47章


哪里不对呢?她一时说不出来。只是策马跟在楚云的背后。
那树,那山,那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的湖面,所有的这一切,让张焉有些恍惚。
这不是来时的路!
“楚云,咱们这是去往哪里?”张焉加紧双腿,蹬了一下马肚,白色小马迅速地窜到楚云的身边,张焉忙问楚云。
楚云喊了一声“驾”,那匹黑色高头大马便更加欢实地往前奔着,在这荒原上恣意驰骋。
张焉自穿越而来后,第一次出城门,心内有些不安与忐忑,毕竟地生人不熟,万一遭遇啥情况,一点还击能力都木有。
“到底是去哪儿?”张焉喊道,“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落梅山庄。”楚云远远的声音飘来。
、第六十二章 落梅山庄
“落梅山庄?!”张焉重复道,下意识地策马向前,追上了楚云,又道,“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可是究竟是哪里,却记不起。
“是我大哥凤楚兮的居所。自他失明后,便搬去了落梅山庄,不见外人,独居而寡出。”楚云一向清冷的面容,浮上了温馨之色,只是这淡淡的温情下面,仍是充满忧郁的眸子,“他本是翩翩少年才子,英俊不凡,可是却患上同我母亲同样的病症,可惜我不能找到医治之法,始终不能将他治好!”
他们并排着缓缓而行,走过平原,是蜿蜒的山路,绕过一座山,冷冷的风吹来,吹到张焉的脸上,虽是凛冽,可是这风却是带着一股扑鼻的香味,好像是——梅花香。
落梅山庄,顾名思义,这里肯定种着很多梅花树。
楚云顺手一指,对张焉道:“走过这片山林,便是梅林了。这个季节,正是梅花开发的时候。”
果然,走过一段山林小路,眼前赫然是一片白色粉色梅花怒放的美景,风吹过,一片片花瓣飘落在空中,空气中充满了梅花的香气。
“好美的景致,”张焉被这大片的梅林惊呆了,不由得赞叹,“是谁种下了这片梅花?”
“这是我父亲为我的母亲魏慕秋所植。当年我母亲初嫁入凤府,父亲怕母亲冬日枯燥,而母亲又独爱梅之不争与高洁,便于这凌霄峰的山下,植了这片梅林,并建了这落梅山庄,每到冬日,便陪母亲来看梅花。”说起这些事,楚云依然是淡淡地没有一丝表情,眼中的落寞却让张焉瞧得分明。
他苦笑了一声,接着道:“可惜就像这梅花,不会一直盛开,母亲的最后几年,均是一人来此居住看梅。母亲故去后,大哥执意将母亲葬于此处,以期她在那边,冬日枯燥的时候,也能时时看到这怒放的梅花。”
待到走近了,楚云跨身下马,牵马而行,走过落满白/粉色花瓣的梅林小路。张焉牵着马跟在他后面。
伴着飘落的花瓣,张焉感到脸上微凉,空气中飘飘荡荡的有些更小更白的花瓣漂浮,她抬头望去,原来是下雪了。霎时间,白色的雪,粉色的花,飘在空气中,分也分不清,让眼睛也迷离了起来。行走其中,顿时觉得心也湿湿的,满腹心事都涌上心头,只是这充满香气的空气,使满腹的愁绪化为美好的感觉,轻轻地飘荡,与这花这雪融为一体。
楚云什么时候驻步不前了,静静立身,大麾飘起,牵动出一截苏杭的暗纹绣白衣,身影颀长。
循着楚云的视线望去,原来不远处的梅树下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一袭孔雀蓝衣袍,孤寒清瘦的身影,并未戴冠帽或头巾,任白的雪、粉的花落于身上、头上,然后消融。一头白发散落于颈后,轻轻用银簪别了,直垂到腰际。他负着手,玉立于梅树下,抬着头,不知在看向天空,还是看向那棵梅树最顶端怒放着的一朵梅花。
“大哥!”楚云向那白发蓝衣男子高声叫道。
白发男子闻声微动,循着声音的的方向往这边转身。
他微微地笑了笑——也许并未笑,只是点了点头致意,这微笑大概是张焉内心的想象。
只是,张焉在这一刻,面容僵在当场。
那男子丰神俊朗,一身蓝袍,眉目间与楚云有些相像,只是面容更为清瘦,如玉一般的脸更是让张焉觉得天人下凡。这,不就是梦中凤楚兮的样子吗?
多天前的梦里,凤楚兮也恰恰是这样的!
张焉震惊不已,深深地看向楚兮。而后者却并不知晓有人这般看着他,神情淡淡地,头转向一边,用耳朵来倾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是老四来了吗?”楚兮依然侧着脸,用耳朵“看着”他们说道。
“大哥,是我。”楚云连忙上前,手扶住楚兮的手,并把他的手拉向一旁的张焉,又说道,“这是张子若,是父亲认的义子。那会子本想让你回家去,你却执意不回。”
“子若,久闻大名。虽说我足不出落梅山庄,可是出去采办的小厮却把你的传奇给传神了。”说着,凤楚兮露出淡淡地笑意。
张焉红了脸道:“什么传奇啊?楚兮哥哥一见面便取笑子若。”
凤楚兮听了,一笑,道:“我有上好的竹茶,你们到客厅品尝吧。”说着,便在楚云的搀扶下,一步步往落梅山庄走去。
虽是别苑,但是落梅山庄占地却不小,而且内里亭台楼阁,假山翠微,一应俱全,就连回廊上的漆红包边都是一丝不苟,极其精致。张焉不由得暗暗赞叹,这山庄确实不错,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当真会享受呀。
原来张焉以为有钱人都爱往郊区跑,在郊区买个别墅,那是因为郊区空气好,谁知这古代的有钱人也爱住郊区啊,可见这都是遗留下来的习惯,并非是空气好和差的区别。
落梅山庄的客厅里,入眼的是一面双面绣青花图样屏风。转过屏风,靠墙摆一长案,案上放着一个八宝香炉,袅袅地烟升腾着。案上还摆着一副已经写完的字,还有毫笔、笔筒。那边设着斗大的青花瓷瓶,斜插着几支怒放着的梅花,显然是婢女刚刚插上。墙上正中悬挂着一轴松鹤云月泼墨丹青,两侧挂着一副对联。
三人在梨花桌前坐定。不一会,一个摸样俏丽、打扮素净的婢女,便端上来一套青白瓷茶具,接着娴熟地表演着茶道,人美,茶香,真是一幅古美人奉茶图,让张焉都看呆了。
张焉趁着楚云不注意白了楚兮一眼,心道:反正你也看不见,还对茶道这么讲究做什么?这婢女就算胡乱一泡,你还能尝出不成?
楚兮开口说道:“茶道表现礼仪、人品、意境和精神思想,内容讲究五美:茶叶、茶水、火候、茶具、环境,还要配以沏茶人的情绪,以求味和心的享受。茶道是意境之美。”
张焉顿时汗颜。想起红楼梦里的妙玉说茶一回里,自己刚好就是她说的“饮驴”一类。只觉得自己粗人一个而自惭形秽,配不上这精致的茶具以及讲究的茶道。
张焉每次喝的时候,便学着楚云的样子,轻轻地闻一闻,然后微微地沾一下嘴唇,心道:还能行不了,渴死姐姐我了!
、第六十三章 白发璧人
“这茶虽不甚名贵,却是我亲手所制;而这水,也是收集的谷雨那天的雨水,埋于树下,九个月后起出的,也是不易得的。子若,你觉得这竹茶如何?”凤楚兮说话的时候,声音平和,让人觉得心静,他的神情也是一样的平和,没有悲伤和忧郁,也不曾有什么愉悦,让听他说话的人觉得时间都在静止不前,倾听着他的声音。
他的皮肤如白璧般的无一点瑕疵,眉目如画,嘴唇轻薄微红,没有楚云的深沉,没有楚忠的憨直,更不似金翁里那般妖美,而是参透世情,无世无争,大彻大悟似的世外之人的那种恬淡安静又若仙子般的美。
张焉看呆了,心想反正他又看不见,就肆无忌惮地看啊看,不想凤楚兮突然对自己说话,转眼一看,旁边的楚云又是一脸不可思议又鄙视的目光,顿时汗流如注,自己现在是男人啊,男人这么色眯眯地盯着另一个男人,是有点那个哈,不知楚云会怎样鄙视自己。可是,如果楚云知道自己是女人,这样色眯眯,就合适了吗?完全在挑战古人的底线!
想到这里更是汗颜。可是楚兮又在侧着耳朵,等着自己的回答,楚云也在玩味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好说道:“有道是:水为茶母,壶为茶父,壶刚水柔,茶性毕露,茶性入心,茶水入肚!这壶为上好的青白瓷,最合绿茶之性;谷雨的雨水是天然的泡茶圣水,自然是最好的;茶在杯中,上下浮动,香气清幽,汤色碧?,清香宜人,碧翠嫩绿。待到茶意融入,端茶入口,一颗浮躁的心,渐渐平和、冲淡、轻松下来!”张焉其实不懂茶道,这套说辞还是听别人讲的,转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笨拙的嘴,说得对不对,硬着头皮总结道,“果然大哥的茶是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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