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第2章


她的房间,布置得极其淡雅,一张镂空桌子上,摆着一盆清幽的君子兰,那粉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作,那些人物,山水,花鸟栩栩如生,落款处如行云流水般的字体,更显美观,此时的她,静静地躺在榻上,却竭力守着一丝清明。
望着窗外的夜空,皎洁的月光正如她那清澈的眸子一般明亮,“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空有一身才华,却要在这飘渺阁中虚度光阴,毕竟只是一介女子,如何能为国家献出自己的心血,又如何可以找到知己……
、倾财报国全大义 先斩后奏遭笞刑
天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熹光,接着一声响亮的鸡鸣响起来了,那仿佛是这一天开始的一个标志,它打破了黎明的沉寂,又像是为了初升的红日而啼。
此时刚至五更,风飘絮便起身梳洗,睡眼朦胧的她更有一种柔媚的风度,如云的青丝松垮垮地垂在脑后,亵衣简单地系了个蝴蝶状的丝扣,亮若星辰的眸子此刻被低垂的睫毛掩盖,白皙如玉的手掌执着木梳,一缕初升的阳光溜进来,勾勒出精致的线条。
清冷的水浸着脸颊,顿时生出一种清爽之感,她将华发挽成新月髻,着一身青色广袖裙,珠钗仅用一两样点缀,薄施粉黛便如桃花般明媚照人。
她缓缓走下楼阁,脚步轻柔得像踩在棉花上一般,仅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她本不想惊动任何人,奈何夏日烦躁,虫声阵阵,她下楼之时,那老鸨也轻摇着手中的画扇从房内走出,驱赶难熬的闷热,“絮儿,这是做什么去,还带着匣子?”
那匣子装着平日客人偷偷托人带给风飘絮的钱财,她本不愿受,奈何找不到源头,只得收下,“画笔不好用了,因此我出去采买。”
老鸨疑惑地打量着她,从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告知宝荷出去买就是了,何须你亲自去?”
风飘絮浅笑道:“妈妈不知道,上次我让宝荷买画笔,她因不识优劣,这笔这么快就用坏了,所以还是我亲自去比较妥当,而且,最近几位官人都看上了我的画作,欲出高价购买。”这一句话说到了老鸨的心坎上,心中的疑云顿时打消,脸上堆着糜烂的笑,“那你就去吧。”
风飘絮早已被刚才那一番应付之语恶心得难受,此时勉强撑着笑意踏出了飘渺阁的大门,她顿时如出笼之鸟飞快地离开了老鸨的视线。
街上此时已有人家摆着自己的摊位,支起一张又一张的的桌子,忙活的身影溢满了整条街道,她闻见煮饭时发出的浓郁香气,看见小贩正将各式各样的风筝挂在架子上,翩翩飞舞的蝴蝶,展翅欲飞的大鹏,最别致的是一连串七只大雁,仿佛成群结伴,互相应和。
绣娘摆着绣工精致的绣品,香囊,手帕,扇袋应有尽有,她看着这一幅繁忙的场景,与五年前的战乱时节,已大不相同。街上的人看见她倾国倾城的容颜,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侧过来,欣赏这绝世的佳人。
她绯红了脸颊,快步向前走去,终于到达了心之所向的地方,她看着募捐军费的青石阶,又望向易水河畔早已弃置的黄金台,脑海中闪现着三年前的惊鸿一瞥。
子之之乱后的第二年,又发生国人暴动,齐国趁机攻打燕国,慕
容哙死于乱军之中,子之亦被剁成肉酱,燕王长子太子平以举国之力将齐王赶出王城,在追杀途中,恰遇从齐国逃亡出来的弟弟公子昭,为救护公子昭,太子平牺牲于平陵山。
公子昭拼死回国后,在旧臣的推举下晋为燕国之主,在易水之畔筑黄金台,用以招揽人才,那时风飘絮刚当选为花魁,老鸨带她量身裁衣时,她曾在马车中匆匆瞥了一眼,那模糊的影子,如一道最绚烂的阳光印刻在风飘絮的脑海中。
这五年燕王慕容昭在全国筹集军费,用以复兴燕国,一雪前耻。她看出燕王胸怀大志,必能为燕国的复兴做出贡献,是明智之君,就决心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他一把。
她走到那筹集军费的人跟前,打开那精致的小匣子,古朴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里面所装的却是细纹的雪花银和价值不菲的簪盒首饰。那人虽有些惊异,却还是佩服她的才德。正当她要离开之时,却听得那人喊了一声:“姑娘留步。”
风飘絮回眸道:“大人还有何事?”
小吏指着身前的案几道:“请姑娘到这儿来做个记录。”小巧玲珑的字体出现在那簿子上,“风飘絮”三字真像是杂草之中的明珠,娟秀流畅。
乘着马车回到飘渺阁,那老鸨不见她手中的匣子,心中疑惑,走上前去问道:“絮儿,你的匣子呢?”并非担心她的安危,而是惦记着那些钱财。
风飘絮无视她紧张的神情,淡淡地开口了:“我捐了。”
那云淡风轻的神情,不由得激怒了老鸨,她不顾昔日的威仪,提高了音调说道:“你怎么能捐了呢?”
风飘絮反问道:“为国家出力,有何不可?”
老鸨听了这话,更加愠怒:“你一介女子,如何能管国家之事?”
风飘絮道:“女子为何不可有报国之心?”
此时那老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浓重的胭脂覆盖,反而看不出来有何变化,只有那一起一伏的胸口显示着内心的气恼,“你是能言善辩,我今天倒要看看一张利口如何抵得过刑罚!来人,把她给我带到后阁,速速传来家法。”
顷刻,风飘絮被几个强壮的大汉拖到后阁,摁在长凳上,动弹不得。那家法是一条拇指粗的棍子,打磨的十分光滑,不过片刻,她身后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接下来的几下,打得又快又准,一直没有叫喊的她,此时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不仅是火辣辣的疼痛,还有不堪的羞辱。
那老鸨一边打一边说道:“这下可知道厉害了吧,我看你以后还有何筹码不接客。”
大约已打了三十多下,那魔鬼般
的板子终于停了下来,身后的伤痛一下子蔓延开来,遍及全身,剧烈如刀割的痛楚让她晕眩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在自己的房间中,宝荷正给她上药。那一道道鲜红的棱子触手生烫,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却无奈不可,身后的疼痛又因这一下涌了上来。她倔强地不叫出来,只是发出一声低沉而虚弱的□。
宝荷急忙道:“姑娘别乱动,扯到了伤口就不好了。”
风飘絮撑着虚软无力的身子问道:“现在几时了?”
宝荷看了一眼更漏,流沙流淌着时间,又宛若流淌着不可挽回的深沉往事,“已到亥时了,姑娘,歇歇罢。”她静静地伏在床上,唇角勾出了一抹苦笑,这样的打,她已不知挨了多少回,痛了多少回,每次挨过也就过去了。
痛苦的回忆一齐涌了上来,她恍然看见一个小女孩在摇曳的烛火下弹奏琴曲,手指已经因过度拨弦染上了血痕,老鸨举着板子在旁边看着,一有差错就将手背打得又红又肿,如同一只熊的爪子,残忍到她不敢去回想。
那又是什么,噢,原来是那个雪夜,她跪在青石板上浣洗衣物,那样冷冽的冰水,直把她冻得没了知觉,手中的动作机械地做着,腿也麻木得一阵痉挛,却仍然要把手中的活计做完,直到雪厚重地把她压成了雪人,再拖着疲惫而痛苦到无法忍受的身体,等待黑夜过去。
这样的事,也数不清经过多少回了,然而在那小小的心里,良知与抱负从未泯灭。
夜色如雾般静静覆盖整个世界,风飘絮不觉沉沉睡去。
、飘渺阁各叙衷肠 好谋士力荐红颜
燕王宫并不华丽,没有小桥流水的婉约,没有金碧辉煌的雄伟,没有金银堆砌的萎靡,亦没有金戈铁马的雄风,只是用平常的砖瓦砌成屋顶,宫殿内仅有床榻,帷幔,案几,文房四宝,和一应日常生活所需物品,甚至连玉器都是稀薄的。
燕王埋首于纷乱的文卷当中,笔如乘风的快马急速奔驰在那些文卷上。自从逃回都城,登上王位之后,他就一心想要收复被齐国夺去了的国土,日夜勤于政事,使燕国在五年内迅速恢复了萎靡的经济,百姓已得温饱。
此时一小吏从不加装饰的青石阶上踏入宫殿,遮挡住了宫外的一缕阳光,“叩见大王。”燕王从繁杂的文案当中抬起头来,温和地询问道:“何事?”
那小吏应声献上一份簿册,“这是今日捐献军资的数目。”燕王仔细地阅览着,忽然被那簿子上一项数目吸引,向一旁等候的小吏道:“这风飘絮是何人?”
小吏恭敬地答道:“她是飘渺阁的花魁娘子,听说她原本是弃婴,后来被飘渺阁的老鸨寻获。”
燕王不由得对这名女子有了一些好感,虽然是一名舞妓,却有如此的见识,真真难得。“哦,你将簿册上的记录交给云大夫,另外这一封书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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