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流光》第33章


“彼此彼此。侯爷当年要你应考,你不肯;要你参军,你也不肯。偏挑这万人轻贱的商人来当,岂不是比我更为可气?”
傅阳秋听到“侯爷”二字,心中不知何等滋味。再想起中秋之宴,心中犹豫再三,拿捏不定。他索性不去想,猗兰也趁机添杯祝酒,将前日打听来的有关江庾之事寥寥交代几句,他眸中凛然道:“初五他果然已在江声楼?”
猗兰点头。“虽然楼中少有人见他,但燕翁弟子官仲成初五来这儿喝酒,喝醉了就大骂江庾偏在这时候回来搅局。”
吕彦廷听罢,插嘴道:“江庾不就是个江庾,你也未免太过紧张。”
“绝非我紧张,而是这个江庾透着股怪异。我入京之前,手下人说江庾远游在外,可我刚到京城没几天,他就到了江声楼,你不觉这过于巧合了吗?”
“你是说他在暗中刺探?”
傅阳秋摇摇头:“或许是,也或许别有原因。”他脑海里一时间浮现出联翩影像,他想在其中抓住些什么蛛丝马迹。吕彦廷瞄了他一眼,轻笑间悠闲地拿起酒杯来,忽然顿住,若有所思道:“我进京那天,在江家庄园门前,恍惚见到一个熟人——”
“莫不是个美人?”傅阳秋戏谑道。
“若是位姑娘,定具清妙之质,甚得我心。”说完,他兀自笑笑:“我怎么忽然说起这些?不过他手里的那块玉——若我没猜错,当是‘一捧雪’。”
“‘一捧雪’?你在大街上见到的?”显然没人相信这种说辞。
最终吕彦廷败下阵来,自罚一杯道:“好吧,想是我看错了。”一杯饮罢,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凑过身去,问道:“我听说,你是和聂姑娘一同进京的?”
“聂姑娘?”猗兰微生诧异。
“难道他没告诉你,庾州城里有位聂姑娘,风姿卓绝,让人一见倾倒?”
猗兰抿唇浅笑:“果真如此?”
傅阳秋并不避讳,言道:“她生在庾州,却是长在京城,皇商梅府便是她外公家。”
“梅府,门第可不低,里面的公子小姐都是一等一的品性端良,待人和善。”说到这儿,她迟疑片刻,方道:“梅家只有一位小姐,前年归宁,嫁的是严州的豪商卢家。梅太爷夫人早逝,女儿也早亡,出嫁的是孙小姐。此外除了儿媳,孙媳,未听说还有别的女眷。”
作者有话要说:折腾好今天没发,因为实在没找着感觉,先前写的都删掉,重写,才稍微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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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吕彦廷显然对这种说法很不赞同:“那梅太爷的女儿名如卿,嫁到庾州的聂家,是也不是?这聂萦离便是梅如卿的女儿,梅太爷的外孙女。”
猗兰思忖片刻,道:“梅如卿确有其人——”
“那聂姑娘体弱多病,十多年来一直在梅家常住。这不前几日才从庾州小住回来。”
“这倒怪了。三千楼虽是烟花轻浮之地,可消息也是最灵通的。不说别的,梅家家中有多少间房,多少棵树,甚至连屋檐下有多少个燕子窝,也都能打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会连府里藏着一位小姐,却不知道呢?”
吕彦廷听罢,心想确实有些道理。他将询问地目光投向若有所思的傅阳秋。傅阳秋半晌才开口道:“或许她不住在梅府——”
他说出这句话来,心下三分存疑七分却又肯定。他对聂萦离整日男装打扮、悠游街市不是没有怀疑的。“据说当年她是得了疫病,才被送到梅府,梅府上下不会不有所忌讳。她倒是说过,曾在东离山小住。”
“想必是这样了。”吕彦廷轻松说道。
猗兰望着傅阳秋凝重的表情,忽然想见一见这位卓然出众的聂姑娘。
自己是否卓然出众,聂萦离并不关心。今日傅阳秋在三千楼里对她疑窦丛生,她则刚从镇武侯府的侧门出来,忙着往下一个地方去。
镇武侯府门前街道极宽,名为琥珀街,四周店铺整饬典雅,霍然开阔,与别处大有不同。走到街角,往东边街上一拐,便是梅府,她却是要往南去。自进京来,她只回去梅府一次。府里上下,多是生疏和素不相识。外公和几位舅父皆不在府上,她只和表兄表嫂碰了个面,闲聊片刻就走,小侄儿攀着她的衣袖恋恋不舍。此时她着一身玉色的衣袍,在秋风中伫立良久。风拂过衣袂,她的目光也随着望向梅府门前。十多年来,她鲜少住在梅府。外公另外买了一处小院,单为她养病所用,而今几近荒置。外公是她至亲的人,可梅府并非她的家;她的家呢,早已寻不到了。
她并非不敬爱外公,也知外公多年来为她苦心思虑。可是东离山中的几个日夜,已经将所谓的亲情眷顾狠狠击为碎片,无法收拾。有时候她幻想,如果聂家老爷亲自去看一看东离山中闻名于世的死人场,还会不会觉得母亲决绝的离开是个错误?还有容碧月——有些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叹了口气,她收回目光,迈步往南边去。刚走了两步,就觉身后有人,她回头一看,竟是许君胄,风尘仆仆。
她开颜一笑。许君胄却急切道:“我一回来,就听说方才有人去敲了鸣冤鼓,状告江声楼。公子有何打算?”
她从容地沉默片刻,道:“不忙,你先回去歇着,明天自有你的事做。”许君胄向来是信任她,当即离去。她则继续往南走,来到一处轩阔的店铺前方才停步。铺中小二忙出来迎进,她坐下,不等上茶,就张口道:“去寻你家公子来。”
小二见她一脸百无聊赖,认定是来寻衅滋事。嘴上说倒茶,转身便窜到账房里,慌忙告知掌柜。掌柜一脸诧异,在门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方才走出来,寒暄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要事?”
聂萦离冷笑道:“你家公子欠我的钱,何时才还?”
掌柜哑然失笑。小二忍不住,在背后嚷道:“笑话,我家公子欠你的钱?我们德记是京城最大的钱庄,别的没有,偏是不缺钱!”掌柜嫌他聒噪,斥他下去,而后道:“公子莫不是来错了地方?”
聂萦离瞧瞧他,勾勾小指,示意他把手掌伸出来。掌柜不解,照做一番。聂萦离当即从腰间荷包中掏出个冷青的印章,在唇边哈了口气,这才往人家手掌上一盖。掌柜满腹狐疑地一看,当即合掌抹去,态度已变恭敬:“我家公子现在后院,老朽这就带您过去。”
德记钱庄果然是京城最大的钱庄,且不说它有多少银窖金库,就单说偌大的一处后院,亭台水榭,无一不备。两旁阁道如飞张之翼,拱起正中那座碧瓦雕檐的二层小楼。阁道愈是向上,则愈是眼界开阔,小楼则在四周的栉次鳞比间脱颖而出,足可俯瞰整条街市,因此那匾额上题的便是两个字:“霄云”。
掌柜送她到门前,先进去禀报,只听里面传出一个男声道:“既是讨债的,就自己进来吧。”聂萦离不示弱,迈步进去,对着书案前那位温文儒雅的公子道:“算你识相,那就少收你些利息!”
掌柜识趣掩门出去。那位公子则起身来,对着聂萦离一番仔细打量,这才柔声道:“丰润了许多。” 这位公子便是德记钱庄的少主人乔栩,而庾州分店的吴老爷正是他的姑父。
“乔公子也是红光满面,想必是春风得意,生意兴隆。”
乔栩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要多少,师妹?”
聂萦离忙道:“师妹我可受不起。那老头子在你这儿还有多少银两,你让掌柜知会我一声,我要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取。还是照旧,仅以印章为证。” 
乔栩叹道:“师父对你百般信任,你却连声‘师父’都不肯叫,我这做师兄的都替师父心寒。”
“你莫诓我。那老头子为何对我百般信任,你难道不知?”聂萦离这时站起身来,一边在博古架上挑拣赏玩,一边说道:“江家而今状况不佳,他自己三心二意,不肯劳力费神,哄着我易钗而扮,冒充他的子嗣,自己倒跑到江南去逍遥自在,我却在江声楼备受白眼,连个帮手都插不进去。以后我若做得好了,那都是江家二老爷教导有方;若我将江声楼败掉,他又能置身事外,里外的苛责全由我一个人担着。合算起来,我花他这些银子,还都是我亏了。等他回来,我还要好好和他算一算账呢!”
乔栩说她不过,心里对这位刁钻的师妹也颇是心疼,转而寒暄几句知冷知暖的好话,才又道:“而今江声楼麻烦得很,你可有什么对策?”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凡事皆没有万能的对策,不过相机而动罢了。”她说完,又对乔栩道:“改日我还要和你家做一笔生意,不知左冰姐姐可有闲暇?”
乔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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