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流光》第44章


元哥这时恍然大悟道:“你——你是聂公子!”而后自觉失礼,忙道:“聂姑娘见谅。”
白霓眼珠滴溜溜地瞧了她几眼道:“这位姐姐是——”
吕彦廷一边目不转睛,一边笑道:“你不是认得庾州的聂公子,这位姑娘便是他的姐姐。”
白霓顿觉对聂萦离产生了莫大的好感,欢喜上前道:“见过聂姐姐。我姓白,单名一个霓字。”
聂萦离心中道:原来是豪商白家的小女儿。她说道:“今日真是高朋满座。”
这时管家进来,面上喜忧参半。侯爷和他本打算趁着节庆和傅阳秋热络一些,哪知他兀自带了许多人来,真叫人哭笑不得。一时无计,只得叫人再添两把椅子,酒菜照例。
傅阳秋在聂萦离对面落座,脸上端的云淡风清。“几日不见,聂姑娘气色不错。”
“劳傅公子挂心。之前公子多番照料,萦离尚无以为报。”
在傅阳秋看来,这种敷衍态度比之傲慢无礼更为恶劣。“萦离,你又说见外的话。”说完,深情款款地为她斟了杯酒,含笑着递给她。
聂萦离没料到他竟当众如此亲昵,岂不叫人误会?果然白霓诧异地眨眨眼睛,吕彦廷挑了挑眉,连立在一旁的元哥也勾过头来望望,而后捂嘴偷笑。
“岂敢岂敢?公子亲自倒酒,叫萦离受宠若惊。只是伤处未愈,不可饮酒,望请见谅。”
吕彦廷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五老阁遇见她时,脸颊上一抹如醉的酡红。他本以为聂萦离是冷漠孤清的女子,谁知今日的她,朱唇边笑带三分,妙语中玲珑百转,颇风趣,甚可爱。最是那双黑眸,灵动俏媚,嫣然动人。他不揭穿她,只转头来问傅阳秋:“莫非侯爷府救下的神秘人,竟是聂姑娘?”
白霓插话进来:“不用说也是。大哥整日只想往这里跑,都把我忘了。”
众人被她逗笑了,傅阳秋道:“恐怕你不肯让我管。”
“怎么会?”
“好吧,你喝完三杯酒便不可再喝,此酒性烈,你若喝醉,我没法向舅舅交代。”
白霓听罢,方觉自己进了圈套,怏怏地攒起眉心,忽而拉起聂萦离的手来:“不让喝酒,就不喝。我和聂姐姐去赏月观花。”说完觑了傅阳秋一眼,自是洋洋得意。
聂萦离当即随白霓起身,两个姑娘一路提裙欢走,刚出了院子,正好遇到管家。管家忙叫人给她们提灯引路,自己则走进去,对在座的两位公子道:“侯爷已到了门口。”
不多会儿,镇武侯阔步而来,意态微醺,因而比平日更加爽朗健谈,一开口便如悬河泻水。吕彦廷与镇武侯甚是投机,相谈甚欢,傅阳秋则偶尔应上两句。镇武侯说到忘我处,一把按在傅阳秋手上,伏身凑过去,说道:“我知你心中有结,我也有。多年以来,你父亲的死,你难过,我和他二十载交情,何尝不是痛彻心肺?”
傅阳秋望向他,沉默如深。
“你恨我,自是应当;可我觉得亏欠于你,想要对你有所补偿,不也是应该吗?”
傅阳秋道:“我听说江声楼一案,侯爷替江庾向衙门打了招呼。”
侯爷呵呵一笑:“消息真是灵通。”
“不知侯爷所为何意?”
“说起来,还都是在帮——”说到这儿,侯爷瞧见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连忙反口道:“也不是帮江庾,只是兹事体大,牵连甚广,因此过问一下。”
傅阳秋岂能相信这番说辞,可遇着中秋佳节他也不愿扫兴,觥筹交错,赏月赋诗。酒兴起来,也不知过了几巡,侯爷和吕彦廷业已醉倒,傅阳秋则站起身来,从木犀院走了出去。
月白路明,不须灯烛,脚下也走得畅快。他多年不曾在园内走过,今日秋风夜色之中,一树一草,一径一石,一水一月,真真切切,不由勾起许多往事。远隔水岸的精巧楼阁中,灯火通明,歌声云散,到耳边只余蚊足般细弱,却仍能品出几丝流走的韵味。他走过假山石洞,面前是一处菊圃,千萼并头,碧叶带霜,已隐约呈现“重楼绿雪”的盛况。正在此时,只听有人轻喊:“霓儿,你在哪儿,我看到你了!”半是询问半是威胁,娇声暖语。他听得出来,那是聂萦离。因他站在暗处,聂萦离提着灯笼也未注意到他,于是冷不防就撞上了他这人墙一堵。
傅阳秋边扶住她,边表明身份。脸上则是忍俊不禁,他明知不躲开就会撞上,却是站定,等她撞进怀里来。
、四十五
聂萦离一时惊吓,一时无措,心绪乱如阳春陌上桃花雪,乍暖又寒,纷纷扬扬,拂得一身皆满。她心知自己与他早已情意两深,如同小云儿那般无时无事都会想起心上的人一般,无法自控,深陷其中。她唇角噙笑,一刹那间,欣喜十分,欣喜过后,终得安定。
春水山院的那一议,她已经打定主意,心焉得不安?
她离开那双臂膀的护佑,落落大方相望,款款有礼而谢。
这般揖让从容,是她一贯的作派,傅阳秋不理,独独凝视那双秋眸,眸光清澈如水,神采洒脱,然而两人间本似融融洽洽的气氛,却比上次分别时更添疏离之感。他冷笑一声,当即抓住正要离开的她的手。
聂萦离回眸,波澜不惊道:“傅公子是要扶我回去?大可不必,一来我要去找霓儿,二来我还有灯笼照路,脚下看得很是清楚。”说完她再要转身,冷不防又被傅阳秋牵住,只听“噗”的一声,灯笼骤灭。
那一时间,聂萦离只觉月光登时亮如白昼,以至于她能清楚地瞥见傅阳秋似谑又恼的笑意,直觉不妙,口中说道:“公子醉了。”这时,傅阳秋忽然放开她的手臂,百无聊赖地靠在假山上。
“或许我是醉了,糊涂了。”他忽然叹了口气。
聂萦离这时本该快步离去,哪知却如被人紧紧牵带住,脚下生根一样,欲行又止。
这夜风月清爽,风来去潇洒,月当空朗照,还有两人若即若离,静静伫立,如水边的两株花树,旖旎袅娜,看起来别样美好。
“今夜中秋佳节,公子何生悲伤?”
傅阳秋乜斜着看她,不以为然道:“我看错了一个人。我本以为,即使她是块冰也能融化,谁知她是块石头,绝无心肝。”
聂萦离轻笑:“既是这样,不如放手。”
傅阳秋回应一笑,见她要离去,抢先一步走在前面,脚下着意一绊,然后伶俐地又将她温柔揽在怀中,口中道:“你看,脚下未必安稳,还是我送你回去。”
若当真是心意互知,两情缠绵,如此谑闹,倒是多添一份赏心乐事。可聂萦离思前想后,觉自相识以来,隔阻甚多,她也毫无心思纠缠儿女之事。于是索性抛之脑后,专注于江声楼以及米粮买卖一事。待事成之后,离开京城,远远地寻个无人相识的安稳去处,逍遥余生。她向来是个自作主张、不顾一切的人,不喜被人牵绊,因而此时傅阳秋百般纠缠,在她心中激起地不是绵绵的蜜意,反是微微怒火。“傅公子,请自重。”
傅阳秋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唇沿着聂萦离的耳轮轻柔地滑到面颊上去。“我与姑娘早有肌肤之亲,当时却无人请我自重呢。”
聂萦离听到“肌肤之亲”,霎时烧红了脸。风雪山谷中的那一吻,到今日仍让她心如乱麻。这时她又听傅阳秋道:“只是这些你就生气了,你平日欠我那么多,可怎么还?”说完还为她叹了口气,笑一笑,放开了她。
聂萦离只觉傅阳秋与平日的温文尔雅很有不同,面前此人邪气横行,正气则丝毫不见。她赌气道:“谁欠你!”
“前事暂且不提,今日事如何算?萦离你明知我讨厌什么,却还引我到侯爷府来,不觉得心中生愧吗?”
“侯爷令我前来,民女草泽之辈,怎敢不从?再说,我又未有逼迫公子,公子自行前来,与我何干?”
“哼。侯爷无缘无故设宴,邀请一位萍水相逢的姑娘入府,这倒是市井间最乐于的话题。”傅阳秋见聂萦离被气得眉头紧锁,不为所动,继续道:“姑娘如此甘心情愿,怕是有些好处交换?”
“公子想说什么,便说,聂萦离洗耳恭听。”聂萦离尽管气闷至极,尚按捺得住。
“让我猜猜。是为了江声楼?江庾果然使得好手段,让姑娘为他如此尽心尽力。”
聂萦离听到这儿,愣了一愣:“江庾?”显然她不懂话中之意。
傅阳秋只当她故作不知,继续道:“自边疆安定以来,镇武侯便闲居府中,虽挂名掌管城中九门事务,但也只是挂名而已,不做其它。而今却为了江庾去和冷面无私的徐唯止徐大人打了招呼,岂不蹊跷?世上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萦离,你说呢?”
聂萦离恍然大悟。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