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传说》第45章

尘妃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语塞。我接着说道：“因为左翼还有宇文锯沫、李雨僧等一群文武双全的英雄豪杰，所以只要有众家兄弟在，就不算是一败涂地。神刀门也是一样，有淡若女侠这等人才，何愁不可中兴？”
淡若嫣然一笑：“杨大侠谬赞了，神刀门一不临山、二不靠水，多年来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仗着门下多是悍勇之辈，又素来与江西的黑白帮派井水不犯河水，保得相安无事，如今博一笑枕兵门前，江西武林群侠虎视左近，白痴也能看得出来意图吞并神刀门，战事一起，博一笑必定摇身一变，以名门正派自居，联合六扇门，给咱们这些人都安上一个罪名，然后聚而歼之。”
淡若三言两语就把神刀门面临的危机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她的眼光谋略决不在薛芙蓉之下。
我对淡若的论调不置可否，反问她说：“不知淡若堂主所指的江西武林高手都有哪些？”
尘妃叹了口气，掰着指头开始数：“以叶枫、叶狂心、叶猫三兄弟为首，还有被称作天下第一浪荡公子的包牛，……”
江西百姓尚武，尘妃所说的这些江湖人物，每个名字都如雷贯耳，博一笑聚拢这些高手，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尘妃每说一个名字，语气就低落一分，淡若则垂首不语，面色凝重。
我挥挥手打断了尘妃的计算，一抹邪邪的招牌式微笑又挂在了脸上：“妃妃别担心，博一笑的水派实力强过神刀门，本来不好对付，但多了这群高手，固若金汤的水派在愚兄的眼里就成了乌合之众，不足道哉。”这几句话声音虽然不高，却说得豪气干云，让尘妃怦然心动。
淡若听了我的话眼睛忽地一亮，刚才神色浓重的阴霾之色一扫而光：“杨大侠是说……”
我突然朝淡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说破，然后回头对对尘妃煞有介事地说：“其实想大破水派的围剿，不需要动用一兵一卒，也不需要筹备多少钱粮，大事成败全在妃妃一个人的身上。”
“我？”尘妃脸上的诧异之色更重了几分。
“是的，只要你可……”我欲言又止，轻轻敲了敲空空的茶碗，尘妃正欲开口叫来丫鬟，我却得寸进尺地说：“如果妃妃亲自斟茶，愚兄的计策可能更完美一些。”
在淡若惊讶无比的目光中，尘妃缓缓走到八仙桌前，给我斟好茶，洁白的手微微有些发抖，鼻尖也渗出汗滴。
我心中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大光明顶的时候，也是这样戏弄九天小魔女凌玲，想起了扮作狱卒救我逃出红叶谷的东方英，也想起了麦子。时过境迁，往事却历历在目，凌玲和东方英惨死在太公岛，麦子与我从情侣到仇敌，再到误会解开，但即使证明了我是无辜的又能怎样？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华车，哪怕华车十恶不赦，麦子也愿意陪着他同生共死，就如同几年前她愿意陪着我这样一个武林声讨的淫贼浪迹天涯一样。在黑煞神吴逵把一切罪过都推dao华车身上的时候，麦子仍然站在华车的身边，义无反顾，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今生已经彻底失去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往者已矣，来者可追，看着窘迫的尘妃，我忍不住又开始调笑：“斟茶倒水乃属为妇之道，妃妃终日舞刀弄枪，却疏忽了女红种种，愚兄甚是不喜，还望勤加修习，来日有暇可嘱无双教导……”
“咳咳……”没等我调侃完毕，一旁的淡若实在看不惯我的胡言乱语，轻轻干咳了几声，尘妃脸上一红，随即放下茶壶，故意换上冷冰冰的口气问道：“杨兄这回该说了吧。”
我品了一口茶，忍住笑意，娓娓道来：“博一笑伙同江西武林高手，勾结六扇门，大兵压境，叶枫、叶狂心、叶猫……随便出来一个人，武功都不在你我之下，他们人多势众、钱粮足备，而且谋后而动，对神刀门志在必得，表面上看战事未起咱们已经输了七成……”说到这里我看了看焦急的尘妃，和一脸气定神闲的淡若，心下顿时了然，这个女人稳居神刀门第一堂堂主宝座，仅列尘妃一人之下，看来并不是徒有虚名，如果我是博一笑，想肃清神刀门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淡若。
我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有如牛饮，看得尘妃直皱眉头，心中暗暗埋怨我糟蹋了好茶。我喝过了茶接着说道：“这种局面恐怕就是诸葛在世也没有办法，只有用王司徒的招数或许能救得了神刀门。”
“王司徒？美人计！”这次尘妃和淡若异口同声地惊呼。
“杨兄你……”尘妃的脸开始涨红，愤怒、伤心，似乎要流下泪来。
“杨大侠，其实……”淡若话说了一半，看到我狡黠的笑容，顿时放下心来，改口赞叹道：“杨大侠妙计！六扇门多是贪官污吏把持，必然有机可乘，不足为患；那些江西武林高手龙蛇混杂，哪能甘心受人节制，博一笑的势力虽大，内部则一盘散沙，不可能上令下行、将士用命，就用……就用杨大侠说的美人计，挑拨叶氏兄弟等人和博一笑反目，阵前倒戈、自相残杀，那么水派对神刀门的铁臂合围之势便不攻自破。”
淡若除了说到“美人计”的时候偷偷冲我一笑，其他的环节说得分毫不差，其谋略比起宇文锯沫毫不逊色，我一时顿时萌生爱才之心，此人若在圣教，至少也能作个右使。
尘妃的脸上掺杂了愤怒、无助、彷徨……各种各样的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自己又斟了一碗茶，含笑说道：“江西武林高手会猎于瑞金，小小神刀门转瞬即可烟消云散，到那时门下弟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即使侥幸不死，也要被关进官府的深牢大狱，妃妃凭着武功机智，或许能逃得一劫，但恐怕也会成为朝廷画影缉拿的要犯，只好和愚兄一起浪迹天涯……”
我讲得口若悬河，尘妃听得冷汗淋淋，淡若听得笑靥如花。尘妃看了淡若一眼：“神刀门生死存亡只在旦夕一线，淡若堂主何故发笑？”
淡若又是掩口一笑：“回禀掌门，属下方才心想，倘若博一笑攻陷了神刀门，掌门和杨大侠侥幸逃脱，从此隐姓埋名，再不理这江湖纷扰，遍览名山大川，退隐竹林幽谷，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杨大侠文治武功独步天下，掌门人貌若天仙风情万种，倒也可成为神仙眷侣，书写一段武林佳话。”
“淡若……杨兄……我……我觉得似乎不必……”尘妃此刻有些语无伦次，早已不再顾忌淡若的调侃。
“唉！怎能‘不必’，五岳看山，钱塘观潮，这些风景名胜自然都该走走。”我截断尘妃的话，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继续胡说八道。
“不是，杨兄，我是说似乎不必用什么美人计。”尘妃说到此处看了我一眼，生恐我再次打断她的话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连忙开始分析：“就如淡若堂主方才所言，博一笑的水派和六扇门、江西武林群豪结盟之后，弊端百出，不可能有统一的协调指挥，叶氏兄弟以及那些江西黑白两道的高手，在聚到一起之前，必然有着许多嫌隙，此刻如果抓住一点，加以挑拨，不难让这个联盟分崩离析，甚至还能使他们中的一些高手为我所用，成为对博一笑反戈一击的利器。江湖中人争强斗狠，所争所夺的无非是‘名’、‘利’二字，沽名钓誉者成全其侠名，见利忘义者诱之以钱财，千里之堤必定因为这些蚁穴一溃千里，神刀门之危自可迎刃而解。”
“啊呀！”我故作惊叹状，叹道：“妃妃不但武功高强，智略眼光竟然也这般独到，看来是愚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妃妃不愧是神刀门一代门主，愚兄佩服！佩服！”
淡若看我这番做作，把尘妃窘迫得无话可以应对，赶紧出来圆场：“杨大侠和掌门人说了‘其一’和‘其二’，在下心中还有‘其三’，不知杨大侠可否能够猜到几分？”
我再次看了看这个温文尔雅的美女堂主，心中不住感叹：“偌大个圣教，竟然找不出有如淡若这等高明的女人！”
迎着淡若飘忽闪烁的目光，我干咳一声，说道：“方才淡若堂主说过，如果战事一起，博一笑必定摇身一变，以名门正派自居，联合六扇门，给咱们这些人都安上一个罪名，然后聚而歼之。这也难怪，神刀门做的是替人取命的无本买卖，虽然行事隐秘，但在江湖上不乏仇家，引来朝廷围剿也在情理之中，不妨借这个赈灾的机会在博一笑摇身一变之前，我们先摇身一变，把神刀门改旗易帜，变成一个老百姓眼里的名门正派，朝廷哪怕再强权霸道，大动干戈的时候也要考虑天地民心，也要考虑黎民百姓悠悠之口，如此一来咱们的压力不费吹灰之力减了半数有余。淡若堂主所说的‘其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