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丹》第2章


谁人不知道,这天禅寺不像其他寺庙,而是专门为人解煞除妖的寺庙,有的为了除妖,甚至不惜要人性命,亦正亦邪,大家对他们是能避就避,但凡求救于天禅寺的人家,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去找他们,昨天七儿和他说的时候他吓了一跳,这哪里是求医,分明是请了一尊罗刹进来!
“阿弥陀佛,贫僧并未谎报来历,只是昨日匆匆未能及时说出修行寺庙,望请华老爷海涵。”慧休道。
“我不想听你这些,小女的病我会另请高人,大师请自便吧。”华老爷怒道。
慧休倒不为他的态度所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华老爷既然知道我的来历,必然也知晓我来的目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华老爷,华小姐已然病故。”
华老爷怒上心头,大声道:“我女儿好好的在屋里呆着,哪里病故!”
“真正的华小姐已经死去,现在的她,已被妖物附身。”
“不可能,我女儿身带紫青玉佩,那是上古留下来的神物,妖怪绝不可能靠近她,怎么可能被附身!”华老爷据理力争。
慧休听到这里,心头一震,原来是这样,昨日那声呼救并非幻觉。
他美目一凝,看向气喘吁吁的华老爷,“华老爷,贫僧昨日观华小姐面有死相绝对不假,我想华老爷对华小姐的病情也有所了解,否则昨日也不会轻易便让贫僧去见小姐。”
华老爷闻言一窒。
慧休墨黑双瞳注视着华老爷,见他神色异样便知自己料中了,这华小姐一定发生异样,否则这华老爷不会让他一个和尚都去给华小姐看病,另外那华小姐布帘后面贴着道符,如果他没猜错,便是白云观的符咒,笔迹也出自于白云观的知观别鹤道长,能请得动这样的人物,可见华小姐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甚至于病急乱投医,不再顾忌其他了。
华老爷被他看得心颤,还是不肯相信,“大师,你能确定小女……”
见他松口,慧休站起身,双手合十,“昨日所见一切都如我刚刚所说,但如果她身带紫青玉佩,也许略有一救,如果您仍不相信,今夜会有变故,你一观便知真假。”
华老爷看着面前年轻的僧人,沉默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华染
夜晚,华府大厅前院。
慧休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望着盘旋在华府上方的妖气,这妖气昨日看着还是黑色,今日却淡了许多,每淡一分,这妖物化形的便越快,离那华家小姐的真正死期便越近。
华老爷坐在大堂前,他对慧休白日的话半信半疑,他家是,对鬼神之事向来嗤之以鼻,可最近几个月发生在府里的事情让他对前半生的认知都产生了怀疑,但更多的,是对那未知的恐惧,起初他仍不信,可事情多了,也不得不信上一二分,悄悄托了人到白云观向别鹤真人求了镇宅的符咒,初始家中的怪事有所转机,可之后一个月事情便愈演愈烈,女儿更是突然病倒,性情也比之前暴烈了不少,想到这里,华老爷就在心底暗叹一声,抬眼看了下站在前方的慧休。 
慧休说今夜会有征兆并非虚言,他白日让华老爷向附近的寺庙求了一柱贡香,这贡香并非普通人家所用之香,此香长一尺二,宽三寸,是长年累月放在佛祖按台下的存香,积年受人祭拜,自身香气与法力都不同寻常的香,再配与修法者的血一同燃起,有驱妖镇宅之效,只是这香太过难得,一则寺庙不会轻易给人,二来很多修法者也不愿耗损自身法力,用此法驱妖,而现在慧休必须让华老爷的心防打开,这才不得不用此法。
子时一到,慧休将中指点破,把三滴血滴入香头后,马上点燃贡香,香上的火光不同于暖色的红光,而是透着淡淡的绿色,那白色的烟香渺渺升起,竟不会消失,烟香似有形般渐渐往前伸,在空中朝着某一个方向渐渐飘荡。
慧休回身朝华老爷念了一声法号,“阿弥陀佛,华老爷请与贫僧一起跟着这香走,便会知道这妖到底栖身何处。”
华老爷震惊的站起身,看着这延伸不断的香气,愣愣的点点头。
慧休走在最前头,华老爷和几个仆人在身后跟着,七儿走在华老爷身后,越走越觉得这路熟悉,直到走到那水榭前头,这才明了,这路昨儿他就走过,分明就是小姐闺房的路啊!
越接近这华小姐的闺房,华老爷的步子就越慢,直到那烟雾在华小姐门前停止不前,开始一圈圈的围绕,几人终是停了步。
慧休观察着贡香的烟雾,它环绕着华小姐的屋子,却无法探入,可见这妖物整个盘旋在房间里,连贡香也奈何他不得。
他皱皱眉头,转头对华老爷道:“华老爷现在可相信了?”
这贡香是华老爷亲自到寺庙求的,其用处主持也跟他细细说过,绝对不假,可事到临头,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华老爷一只手颤巍巍的指着自家闺女的房门,“这、这烟为何绕着我女儿的房间?”为什么偏偏找上他的女儿!
“因为……”
“等等!”华老爷打断慧休的话,“大师有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深夜,我女儿又是病重,不能惊扰了他。”这华老爷虽是读书人,可脑子最是灵活,现在这般奇异状况,万不可让下人知道,要是传出他女儿被妖物附身的传言出来,他女儿的下半生就毁了,更何况,如若女儿真的被妖物附身,更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他的话外之音慧休自然知晓,他轻点头:“好,今夜有了这香,也会保护华小姐的。”
华老爷感激的看了一眼慧休,出声道谢。
两人回了大堂后,华老爷先是对刚刚一同去往华小姐住处的下人好生示威一番,告诫他们看到什么都不准说出去,几个下人也是吓得战战兢兢,连忙跪下称是。
华老爷回到大堂,慧休依旧淡定无波的坐在那里,他暗叹口气,坐到慧休身边,“大师,小女可有救?”
“这一切要看华老爷。”
“什么意思?”
“华老爷若不将事情原委脱出,贫僧也是无能为力,纵然想救人,也是无从下手。”
他这步步威逼,华老爷也不得不妥协,他长叹一口气:“一切要从我的小儿子出生之后开始。”
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他与妻子感情甚笃,自从生了女儿华染之后,妻子的身体也就弱了起来,因为早产,染儿的身体也是不好,因此,他更是疼惜自己的女儿。
因为妻子身子弱,他又不愿另娶,所以多年膝下也只得染儿这一个孩子,染儿身子虽然不好,可性子活泼可爱,甚得他的喜爱,但自从她十岁生了一场大病后,便性情渐渐暴躁,动辄摔打器具,说话也冷言冷语,毕竟是自己的掌上明珠,他也是始终疼在手心里的,直到去年,妻子竟然又怀孕,年初时诞下麟儿,从那时开始,这府中的怪事就开始了。
先是照顾儿子的奶娘丫鬟纷纷发病,继而家中的鸡禽走兽无故死亡,之后便是许多下人告诉他,在夜里看到一个长长的黑色影子攀附在房檐下,他最初不把这些放在心里,后宅女人多,疑神疑鬼的很正常,可直到有一夜,丫鬟听见儿子不断啼哭,推开门后竟然发现染儿站在床塌边,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孩子,在听到丫鬟的声音后,染儿竟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那丫鬟在呼叫人后,不知怎么摔倒在地,撞到脑袋,醒来后竟然两眼都瞎了!
就这样,染儿被抬回房间,众人开始安慰婴儿。
可那夜之后,染儿一病不起,性格越发古怪暴躁,他的儿子也日日昏睡,在夜间却精神异常,对着空气呢喃低语。
等到他觉得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关系着他女儿的名声,他怎么敢将这些事向外人道出。
直到今夜,“大师,我女儿,她、她真的不会已经……”到现在,他仍是不敢说出那个字。
慧休缓缓道:“这我要再见过小姐才能判断。”
只要有一线生机,那便好,华老爷赶忙道:“那明早我便让大师见染儿。”
慧休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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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鼻腔内传至异味,这味道让意识昏沉的华染悠悠转醒,“这是什么味道,这么刺鼻?”
躺在外屋的彩月听到她的话,披着外衣站起入了里屋:“小姐醒了?并没有什么味道啊。”
华染坐起身,掀开布帘,暗淡烛光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她青白的脸色阴沉异常:“你没闻到?这味道这么大,都把我熏醒了。”
她叹口气,看了眼站在一旁垂着脑袋的彩月,“怎么就你一个,慈姑姑呢?我有些饿了,让她给我做碗热汤吧。”
彩月轻声回:“小姐你忘了,慈姑姑身体不好,上月已经被她儿子接出府了。”
“有这事儿吗?我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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