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歌》第16章

“这里是石湾村，”见王夙一脸迷茫，妇人拍了拍头笑道，“看我这脑子，姑娘一看就是大户出生，哪里听说过我们这些小渔村，这儿属于临桂地界，不过因为石湾村地处偏远，倒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谢谢大娘！”王夙依旧谦逊有礼的笑着，心底却是对这妇人产生了戒备。
在费城那个闭塞的小岛上没有人穿绫罗绸缎，自己明明一身粗布麻衣，长相也丑到一定境界了，这妇人却说自己一看就是大户出生……要说这妇人并不是贪财的主儿，她刚才还回东西的时候王夙一直盯着她呢，她的眼底并没有一丝贪婪。妇人脚步虚浮，气息不稳，显然不是个练家子，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故作姿态。
“我那会儿穿的也不过是些粗布麻衣啊，大娘怎么就确定我是大户出生了呢？”
“你的衣服是我帮你换的，看你那身儿雪白的肌肤，啧啧，怕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小姐也没有几个能有你那么好的吧，还有胸口那玉，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玉！”妇人憨厚一笑，“不是大户是什么？”
王夙咧了咧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妇人的猜测。看这妇人的言谈举止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渔妇，哪个普通渔妇一眼认出羊脂玉的？“大娘家里还有什么人？”
妇人垂下眼帘，“有个丈夫，年前出海打渔，再也没回来过……”
“抱歉！”王夙歉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石碗递给妇人，在妇人将要碰到石碗的时候王夙忽然松手，妇人下意识的一抓，将本该摔在地上的石碗接在手中。若王夙只是个普通人，定会以为这只不过是妇人幸运的抓住了石碗罢了，可王夙是普通人吗？很显然不是，那手法，分明是蛇形刁手！
不等妇人反应，王夙看似柔弱的素手已经捏在她脖子上，“大娘，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姑娘什么意思？”妇人有些惊慌却并没有失措，“我要是想害你的话怎么还会救你？”
“说的也是！”王夙嘴上称是，手上却将力道愈发紧了几分，“可是大娘为什么抓个碗都用的是蛇形刁手呢？”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难为你的救命恩人吗？”
王夙靠近妇人的耳朵，恋人间说悄悄话般小声道：“大娘听说过涅槃之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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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施夫人
妇人一听“涅槃之刑”身子一软，放弃了抵抗，面色苍白，已存了死志。
“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吗？”妇人脸上留下两行清泪，“也好，反正施郎已经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如果她能在王夙面前寻死成功的话王夙恐怕会羞愧致死的。
妇人自杀未遂，眼睛却恶狠狠的盯着王夙，“我死也不会再回去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王夙此时已经死了一千遍呀一千遍。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夙手指轻轻点了点妇人的肩膀，眼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别耍花招，说出你的目的！”
“就算……”妇人咬咬牙，视死如归昂起头颅，再次恶狠狠的盯着王夙，决绝道：“就算你用那‘涅槃之刑’我也不会再回夜行的，你杀了我吧！”
王夙皱眉，“什么夜行？”
“你不知道夜行？”
“我为什么要知道夜行？”
“你不是夜行派来的？”
“为什么我是夜行派来的？”
“……”
“……”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响，这才发现，原来闹了半天，只是误会一场。
王夙有些尴尬的不敢看那妇人，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自己也早就不是七年前那个懵懵懂懂不知善恶的二世祖了。
“咳咳……”妇人看得出王夙的尴尬，却也不道破，清了清嗓子，自顾讲起她的经历。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女杀手和目标人物相爱，叛离组织后惨遭追杀，一个杀手一个商贾，为了爱情躲到卞国偏远的小渔村里，日子平淡却也幸福。可是好景不长，一年前那商贾出海，连人带船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妇人这么说，王夙更加疑惑，按理说杀手组织派人来应该是灭口而不是想继续招揽她。
妇人哪里会不知王夙心里所想，夜行之所以不杀她想留着她继续卖命是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会制造那种神奇的易容的面具。但是如果哪天这面具的制作秘方被夜行夺走了，第一个身死的恐怕就是她。
要不是面具傍身，以她这平平的武功，只怕是早被夜行抓走了而是不多年后轮到王夙来捡这块宝。
见王夙一脸的不信，妇人探过脸来让王夙检查，王夙仔细端详半天，并无异样。却见她手指飞快划过面部的攒竹穴、鱼腰穴、丝竹空穴、太阳穴、承泣穴等穴位之上，从下唇一揪，一张几近透明的薄膜从面上剥落下来。
嗬！这是怎样一张脸！
肤若凝脂、蛾眉青黛、樱唇贝齿、杏脸桃腮，一位看起来优雅有度的贵妇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已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王夙。要不是亲眼看到她撕下的面具，粗布麻衣还在身上穿着，打死王夙也不会相信刚才的渔妇和眼前这位美人儿是同一个人！
“这……这才是你真正的脸？”
“自然不是！”美人儿否认了王夙的疑问，“我们这行，永远不能让别人看到我们真正的脸。”
“连亲人也不行？”
“不行！”美人儿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包括子女……”
王夙眼睛一转，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有些谄媚的问道：“你师承何处？”
美人儿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夙，嘴里蹦出两个字：“祖传。”
其实她早已经打定主意，除非是她自己自愿，否则任何人都别想迫她、从她手中夺走一丁点儿关于面具的知识！施郎走了，自己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死也不会满足那些迫害自己的人！
王夙自然是不知她心中的想法，但见那表情也自知没有可能学到这本事了。不过王夙可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暂时抛开那些个想法，王夙内心摆正姿态，正式将这人放在了跟自己对等的位置。“聊了半天了，却不知恩人姓甚名谁……”
若是不知她有此等本事，王夙是连她的名字也不会问的，就算是报恩也只会留下些许银两。
当然，这不能怪王夙势力，难道你要皇帝跟乞丐同起同坐吗？就算是救命之恩，一脚踏入宗师境界的人自然也不可能跟一个普通的渔妇真正交心。
“恩人不敢当，只要别再掐着我脖子就行……”相处了好一会儿了，美人儿也算是大体摸清了王夙脾性，这样的玩笑还是可以开一下的。
果然，王夙难得的脸色不大自然，别扭的掉过头咳嗽了几声儿。
“当年我的代号是‘玉面夫人’，但是自从嫁给施郎后我就只是施夫人了。”
“多谢施夫人救命之恩！”虽然没有问出她的名字，但王夙并未追问，对着施夫人作了个揖，对于她救了自己的命，王夙的心底还是真心感激的。
“说了那么久，不说说你么？我看你曾经必定是个美人，但你的脸是怎么毁了的？”施夫人其实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这脸不是面具更不是被谁打肿了，以她的专业性她只能看出这脸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就算如此也让王夙万分惊心了！
王夙没有隐瞒，如实解释，“是一种毒，斐蚺。”
“什么？”
王夙诧异，“你不知道？”
施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十年前就开始逃亡……”
王夙莞尔，这斐蚺是五年前才被费老发明出来的，虽然在江湖上已经不再是秘密，但是对于像普通渔民一样生活的施夫人来说，这绝对不是她们这个层次能接触的了的东西，所以没听说过很正常，要是听说过那才是怪了！
听王夙解释完后施夫人两眼放光，心里不停幻想着能摁倒王夙然后好好研究一下的美梦。王夙见状心底有了思量，正愁怎么拐走这个易容大师呢！真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既然存着拐走施夫人的念头，王夙自然不能胡编个故事来唬她。
王夙说自己是大昊某家族的大家小姐，连同一众资质不错的少年少女们一起被费老掳到费城，刚开始她们只是被当作杀手培养的，后来费老的实验出现偏差，大昊和卞国失踪人口太过频繁，已经引起了注意，费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拿她们这些人做实验。当然，这里的实验被王夙说成了费老是在练长生不老药，彻底隐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