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情肆意》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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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目光涣散,不远处的斑点渐渐融入月光投下的树影里,寻不见。雅予知道她撑不住了,飘散的意识奋力在脑中搜刮着他的话,他可曾说过一只豹子吃下多少肉可以饱腹?她一个人,够不够……
细细的摇晃与颤抖捕捉进那斑点下深藏的眼睛,前爪慢慢抬起,似有些不确定,在空中向后顿了一下,终是向前踏去……
“昻!!”
突然,一声长长的嘶鸣响彻夜空!仿佛从天上劈下的惊雷,震得那破裂的身子僵在原地,露出狰狞的野兽也惊得停了爪牙。眼前一道银白闪过,风驰电掣,庞然而降,端端遮挡在她面前。待看清,月光下,黑漆的丛林中身形矫健,通体雪白。
天哪!飞雪豹!!
豹子的机敏将眼前的突如其来瞬间消化,看着这熟悉的猎物,那悄无声息的靠近终于爆发成了力量,猛地扑了上来,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飞雪豹的脖颈!
这么近,鲜血扑地喷了出来,雅予只觉心惊肉跳,死亡突然在眼前变得如此热烈!却见飞雪豹长啸一声,昂起头就着伤口将那斑点的身躯拽了起来。四蹄飞扬,风一般的旋转,将那长身的豹子狠狠摔砸在一棵粗壮的树上!
鲜血横飞,一梭梭扑洒过来。
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场面,从不曾想到一匹食草的马儿能有如此的胆量与魄力!搏命之狠让一只凶残的野兽无处逃脱!
无处攀爬,四蹄扑腾,那野兽死死地咬着不肯松口,尖利的爪子在雪白的马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耳听得骨头与树干碰撞出碎裂声,飞雪豹夺命的气势力量无穷,几番摔砸,豹子身体下垂,显是不支,正是要松口寻得解脱,说时迟眼中快,嗖一声!远处飞来一支箭正中豹头!凄声惨叫,终于带着爪牙栽倒了下去。
满身鲜血的飞雪豹立刻掉转头,俯身跪在他们身边,低头,轻轻去嗅昏迷中的主人……
远处马蹄声响,惹起林中风声簌簌。
一切都来的太快,看着眼前那穿行而来的人,雅予愣愣的,着神明一般从天而将的,不是她的恶魔,是……
小腹中突然崩裂,整个天地坠入黑暗……
快马飞奔,一跃而下,那钦一把揽住瘫倒下去的人,“雅予!!”
……
空旷的原野中支起数十顶毡帐,百骑卫队严密护卫,传百里流哨。熊熊的篝火冲天映照,清冷的月光被夺去了光亮,悬在夜空的一角,淡淡的……
两处毡帐,一个昏迷,一个几乎已经死去,两个都是心头最软处的神经,那钦辨不出哪一个更当紧。心被焦灼烤干,杀人的疯狂按捺不住,一点耐性为的只是此刻他们依旧残存的生机,沉在面上没有一丝颜色,落在手下,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湿湿的手巾轻轻沾了沾那干裂的唇,眉头紧皱,牙关紧咬,脸庞的棱角颜色越是深重;英俊与刚毅,岁月中磨练,早不见了曾经的熟悉,却在这沉沉的睡梦中又透出几分儿时的模样。那钦抬手仔细从他的额头轻轻擦拭,擦拭那污浊的血迹,耗尽的汗水……
自己比兄弟长三岁,差得不多,却总记得是他小。兄弟自幼话少,什么都在心里,狠劲却时刻存在行动之中。一路长,他惹下多少祸、受过多少伤,每一次都是那钦应了他的狠去帮他顶,不分青红皂白,为的就是兄弟,转回头再悄悄带了他避了父母兄弟去到远处,给他看伤,还有给他教训。
他是那钦护大的,也是打大的。只不知从何时起,他个子越来越高,惹的祸越来越大,那钦恨得牙痒,手下的鞭子抽过去再不惜力。他只管嘴硬,从不还手。终是有一天,一匹快马夺天下,血雨腥风里撑起一方天地,他独领风骚,成了草原上最英勇的巴特尔!
依旧是打他,为他挡祸,可那钦心里的骄傲没有人真的知道。兄弟出事了,不管起因如何,那钦脑子里跳出的反应就是去替他,像从前一样,这是这些年他两兄弟之间惯有的相处之道。可此一番事情棘手,兄长们合力才算有了解决,交易一旦做成,都松了一口气,狠心送他千里赴北山。这是最好的结果,可那钦却怎么都放不下,请命三哥,独自领兵看护通往北山的路,不能替他,也要护兄弟平安服刑,等他出狱的那一天。
谁曾想,到底是大意了,错漏了鞑靼的边境。这一错,一场大祸……
老六狠,看那场面必是杀红了眼,连马匹都不曾放过。一把刀,一个人,便是木桩一个一个砍过去要耗去多少精力?三十六骑血肉之躯,他是如何撑到了最后?便是几头雄狮的力量也不足够。没有力竭当场倒毙算是他命大,此刻他像是累了睡着了,大夫查看过后也无话可说,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一旦耗尽了精力陷入昏迷的沉睡,十有八//九都再也醒不过来。此时除了等,那钦别无办法。兄弟妙手治愈了多少疑难杂症,救了多少命,可他的病症却从无医药……
“将军,回五将军,”
耳听得人轻声唤,那钦回神一眼看到帐帘旁恭敬回话的正是大夫,他赶紧起身迎了过去,“怎样??”瘫倒在他怀中,雅予满身是血,直看得那钦心惊肉跳,他不敢想这一帮野兽一般的男人若是也曾袭击她,该是怎样的情形。
“回五将军,那姑娘并未受任何外伤。”
“哦?”
“是小产,血崩而至。”
“什么??”那钦一把将大夫拖了起来,“小产??”
这一年的时间,那钦早已心灰意冷。老六吃都不吐骨头,当着人的面抢了她走,回来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都不为过。只是,耳听得小产二字他的心还是不由地狠狠揪了一把。好在立刻回神,抿抿干涩的唇,艰难咽了一口,“嗯,知道了,好生照看。”既然身上并无其他的伤,想来是老六早早查得不测将她安置,只是事后惊吓导致小产,好好做个月子休养也便不妨。这颗心总算是放下。
“将军,”回话的大夫却似并未随他安稳,小心看了看脸色,又道,“这姑娘小产实非寻常,如今……”
“嗯?”三哥一得了北山出事的信儿就将金帐最好的大夫遣来随他,此刻看着那面上几是抽搐的面色,那钦惊道,“如今怎样?”
“大,大出血,止不住了!”
“什么?!”那钦只觉头晕目眩,这个词于他兄弟六人含义凶险又深刻,额吉生老六就是大出血,当年有阿爸亲自守在身边还险些要了命!心慌害怕,那钦无谓地吼道,“只是小产怎么会大出血??”
“是,是,原不该!可我查看姑娘口边的颜色与残余,恐是口嚼过休腾花于六将军上药。休腾花大寒,泡过的泉水饮下都有坠胎之险,她吞下可是休腾花的原汁!而且,最当紧的还不止这个,不知是如何刺破了掌心,花汁融进了血中,那可是比服用强了百倍的药性……”
“混账!!”那钦一把死死卡住他的脖颈,“你是做什么吃的??跟我念的什么经!!一个女人的小产都束手无策,你可是想死?!”
这一场血难,六将军生死不定,人人知道五将军是屏着气,一旦点火,随时都有大开杀戒的可能,大夫吓得面如土色,“并,并非属下无能,此刻的情形确有药可治,可属下不敢贸然上药,因着……”
“还磨蹭什么??赶紧用!!”
“将军!”大夫大了胆子喊住这已经失了神智的人,竭力解释到,“那药的引子也是休腾花,将军,这一碗药一旦灌下去,往后就是神灵再世,她也绝不可能再……再有孕了!”
心急如焚的那钦突然愣住,什么??再不能孕?相与她的性命,取舍在那钦心里一刻就清晰,只可惜……他不能。他不是她的男人,即便就是认做兄长,也不敢给她做这个主!
一把丢开大夫,那钦大步赶到了雅予帐中。一进去,扑面的血腥,那钦狠狠咬了咬牙,俯身在榻边。
柔弱的人仿佛已然流尽了血,薄薄的,白纸一般惨淡。心如刀割,为何……为何每次重逢都要让他看到她如此伤害,“雅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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