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声声》第30章


们也偶尔会到如姬的萱香院坐坐,见到满室华辉,总是对这个啧啧称奇,对那个赞叹不绝,言语间不免冒着酸气,带着刺。如姬有这时候就大度地笑笑,有时也不着痕迹地回击一下。如姬不愿意做得太过分而在后宫树敌太多,招惹怨恨太深,但她也不会让人觉得软弱好欺。当然,能在后宫站住脚,不但要收人心,还要慑人心。去年萱香院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宫女,帮着瑶姬监视如姬的一举一动,伺机设计陷害如姬,被如姬觉察到,活活地杖毙。自此之后萱香院的下人,心里都有了敬畏之心,做什么事都得掂量掂量。
如姬和青烟来到西北角门,轻叩了三下,门吱呀一下,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硕大的脑袋先从门缝里探出来,见是如姬她们,壮硕的身子随即闪出,那人便是内廷总管石樊,他已经在门边等了很久,又是着急又是惊惧,他急切地说道:
“娘娘,您可回来了。奴才这是把脑袋揣在兜里,在这候着您呢。”
“抱歉,让石总管担惊受怕了,这个给你喝杯酒压压惊。”如姬说着,从袖兜里掏出一个玲珑剔
透的饕餮纹白玉壁,赏给了他。
“娘娘,您太见外!奴才一直仰仗娘娘荫庇,岂敢要娘娘这么厚重的谢礼。”
“石总管这是哪里的话,在宫里,我们可一直都依赖你的照应。本宫希望今晚的事,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知道。”
“娘娘放心,奴才知道厉害。”
“这个您拿上,别拂却本宫的一点心意。”
“谢娘娘!”石樊接过玉壁,揣进袖兜里。
“本宫自己回去,你也下去休息吧!”
“恭送娘娘。”
萱香院坐落在王城的西北,离西便门不远,她们在曲径上,绕几个弯子,就到了。进了萱香院的高槛大门,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影壁,影壁上一副红梅傲雪,气势逼人。影壁下摆着一盆宫里暖房培育的月季花。
如姬和青烟能躲开国君出去找子南,全仰仗这盆月季花的遮蔽。因为根据王宫的习俗,妃嫔月信来时,是不能被国君临幸。国君也会因为不干净而主动避让。因此宫中嫔妃逢月信,就会在宫门口摆一盆月季花,国君即使来了,看到月季花,也不会进去打扰。
绕过影壁就是萱香院的正堂,此时的正堂,明角灯的灯光影影绰绰,只听见几个小丫头在里面叽叽喳喳。
风将阴霾吹散了,一弯玄月上了柳梢头,羞羞答答地。秋虫在晚秋的夜风中懒懒地低鸣,寒鸦在大树上敛喙酣睡,偶尔有夜行的鸟雀,在树枝间窜动,触碰稀稀落落的枯叶发出窸窸窣窣声音。
萱香院虽然金碧辉煌,却充塞着寂冷。
当然,萱香院在平素国君驾临的时候,会热闹些,但也不外是弹琴奏乐,歌舞升平。人多表面上固然热闹些,但对如姬来说,只会是更深的落寞。
虞展成在朝堂上冠冕堂皇,可却从不避讳好女色。他时常一边对如姬软言细语,一边对舞姬的抛媚来者不拒。兴致来时,招呼舞姬来到跟前,当着如姬的面,调情,动手动脚,是常有的事。
那年,如姬刚嫁到虞国不久,一次宴饮,一位丰腴多姿的舞姬,在跳炫舞时,胸前波涛汹涌,妖冶的眼神不离国君左右,国君心血来潮,不等舞罢,携着她,就在萱香院,如姬的秀榻上巫山云雨。还刚从羞涩少女迈进君王嫔妃的宛如,羞赧得无地自容。她为此顶撞了国君,一气之下,搬出了正殿,在萱香院的一个小阁楼里,呆着,任凭虞展成好言哄骗,甚至威吓,她都不予理睬。
虞展成还没见过气性这么大的女人,好说歹说都不行,僵持了足足一个月,国君只好服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萱香院里胡闹。如姬才委曲求全地搬回正殿。
29有女同车 颜如舜华(二)
从此之后,虞展成倒是没有再在萱香院里临幸过别的女人,但是风流成性的他,对颇有姿色的女子,依然垂涎不已,不能自控。有时,就在萱香院宴饮中,携上新欢,抬脚就快活去了,把如姬干巴巴地撂在那儿。
开始时,如姬也会吃醋,计较,置气,虞展成事后会哄她,逗她,赏赐她,但是那风流的毛病却不改,久而久之,如姬就习惯了,也就淡然了。她终究明白,她心中憧憬的爱情,这辈子,对她来说,就像天上的云,可望而不可即。
之后的如姬变得从容了,有时要在萱香院设宴,她都婉言说,紫檀宫和婵媛宫更宽敞些,君上在那里会玩得更舒畅。或者在得知国君要寻欢作乐时,如姬就干脆让内廷总管石樊在别的宫室,布置。
瑶姬和戚姬,以及别的嫔妃都巴不得国君多到她的庭院逗留,她们会使尽浑身解数,巴结讨好国君,对他的恣意妄为,不但不加指责,还一味的纵容。
可是,人就很奇怪,就像吃荤腥,不吃会馋,老吃就会腻。国君对那帮女人的顺从,反倒觉得没意思,就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终究没有脊椎动物来得立体,可爱。
如姬对国君的若即若离,不谗不媚,反倒让国君对如姬不离不弃,日久沉心。
也许如姬能够如此淡然地对待国君的恩宠,而不像后宫其它女人那样患得患失,那样为固宠拉帮结派,互相倾轧,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份爱情的守望,而那个永远在彼岸矗立的人,就是子南。
宛如比子南小两岁,过及笄之年,待字闺中,宛君把子南当做了如意人选。宛君以会猎为由,把虞君和子南,一起邀请到宛国。席间,宛君把宛如、宛若,宛晴等一帮子女都叫上,这是宛如和子南,自璞玉阁一见之后的一次正式会面,宛君夫妇的意图是私下看看他们是否互相属意。
那天晚上,他们是在淇水上设宴,几十条画舫泊在江面上。
夜幕低垂,月亮升起来了,河两岸,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衬着蔚蓝的天。淇水碧阴阴的,荡漾着柔波,正是盛夏时节,河面上,凉风习习,丝丝缕缕的荷香,荏苒在人的面上,手上,夜显得委婉,恬静。
那晚,宛夫人亲自为宛如梳妆打扮,为她绾了一个大发髻,上边带珠串小冠,别上翠羽花钿,然后余下缕缕余发,微带卷曲,如波浪般垂于脑后,披在肩上,长垂至腰际,新颖,娇媚。
虽然宛夫人没有直说那夜晚宴的意图,但是,她的刻意庄重,让宛如感受到了相亲的意思。她心里惴惴地,像揣着一只兔子,上上下下,既紧张,又期待。虽然心里有了足够的准备,但是见到子南的那一刻,她还是觉得是那样猝不及防。
那年,子南十八岁,跟《诗经》里赞颂的美男子一样:“猗嗟昌兮,欣儿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猗嗟娈兮,清扬婉兮。”最重要的是子南那深邃的眼眸里流转着,年轻男子所没有的刚毅和成熟。
宛如觉得自己的感情就像一座城,还没有建好工事,就沦陷了。见到子南时宛如竟然出现从未有过的紧张,血液仿佛在试图冲破血管向外喷张,手脚莫名地变得局促,战战兢兢,满脸羞红,幸好,在蔷薇色的灯光笼罩下,不至于显得太窘迫。
但是,子南的目光却从她身上掠过,停留在了才十岁的宛若身上。也许人陷在感情中的时候,就很容易执迷,容易用幻想,自我暗示,来构筑美好。宛如也这样,她不敢直视子南的目光,却心里总觉得他是在意她的。
后来,每年子南都会来宛国一趟,与宛如照面,会彬彬有礼地打招呼,会谦和地和她聊几句,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跟宛若在一起,那时宛若还小,喜欢把他当大哥哥地粘着。
两年后,宛如二八芳龄,如一朵刚绽放的鲜花,带着露珠,鲜嫩的可以掐出水来。那年,阳春三月,柳绿了,桃花开了,一年一度的仲春盛会,在淇水河畔,华丽登场。青年男女纷纷沐浴熏香,着节日盛装,在云髻里别着鲜艳的花朵,三五成群地出行。
这样的盛会即便公卿贵族的千金,也是允许参加的,与平常人家不同的是,她们最终的婚姻选择,受到更多来自父母的约束,其中有门当户对的约定俗成,也有政治婚姻的需要。
来参加仲春之会的青年男女,手上拿着馨香的泽兰,用它叩响爱情之门。按当时的习俗,年轻的姑娘见到自己的意中人,就可以大方地上前将手中的泽兰,送给他。若对方有意,就会接下佩玉回赠给姑娘,你情我意,也许一段美满的情缘,就成就了。当然,更加浪漫的就是对着钟情的人,唱情歌,眉目传情,一来二去,坠入了爱河。
那时的淇水河畔,河水涣涣,人心荡荡,晃荡着一种蔷薇色的温柔。
宛如亲眼看见一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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