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递故园》第119章


而尽,挑眉向图格笑道:“脱脱丞相这酒却是不错!”
沈浣重重一叹,“思秦……”
戴思秦只做无事,行事如常,退了两步回到自己位上,“元帅请。属下一介文人,这耍刀弄枪的活计,还是躲得远些为好。”
沈浣从腰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给他,“天王护心丹。先用三粒,再说其它。”
戴思秦不发一语,接过那药,依言用了。“两刻钟内,定带你与罗鸿出去。”沈浣低声言道,重重一握他手,随即转身于大帐之中凝然而立,“说罢,哪三位欲来与我一较?”
答失八鲁冷声道:“图格,乌力罕,戈雅特,你们三个向沈元帅讨教讨教。”
三人领命,当即起身出帐,沈浣随之而出。诸将与答失八鲁也很快跟了出去。
图格与乌力罕均是答失八鲁帐下大将,武艺是元军将领当中数一数二的,沙场之上早已与沈浣是老相识。而另一人沈浣却未曾见过。但见其二十出头年纪,面目黝黑,眉目英武,身形高大,一身暗金战甲,棕底长袍,手中持了的却是一只丈八大戟。
沈浣看着那戟,微一皱眉。抬头却见那将领盯着自己的神情甚是奇特,眼中光芒凌厉如锋,几欲滴血,说不清是兴奋还是仇恨。
答失八鲁见了,不由大笑,出言道:“沈元帅尚不识得戈雅特吧?他乃是当年我军第一勇将苏赫巴鲁将军的独子。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十年磨一剑’?且看看我们戈雅特这七年磨出的一剑利是不利吧!”
沈浣一怔,猛然想起那丈八大戟正是当年苏赫巴鲁的兵刃。再打量那比自己尚年轻上几岁的青年,只见他眉眼确实与苏赫巴鲁又五六分相像。
杀父之仇。沈浣一下明白这青年眼中的仇恨是为了什么。七年前,正是她在川北劫杀苏赫巴鲁的时候。
她微微唏嘘,“总兵倒是会选人。”说着向戈雅特一拱手,不再多言。戈雅特皱眉看她,手中大戟握的紧了三分,眼中似有无边火焰燃烧。
她祖上留有遗志,又逢幼年家破人亡,注定沙场征战一世。而眼前青年,则是因为自己七年前朝天岭一战斩落苏赫巴鲁,而踏上沙场。
她猛地一怔,一世又一世,一代又一代,无穷无尽。唏嘘之间,她手上忽然微微发麻,那酥麻瞬间换为火烧般刺痛,由掌心一路蔓延至小臂,疼得揪心发抖。她一惊,转头看向一旁的戴思秦。却见他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滑落,另一只手扣住自己小臂,身形倒还勉强稳住。
她一下明白过来,方才那酒却非好酒。只是毒未曾下在酒中,却是涂在了酒盏之外。戴思秦摸了酒盏,她亦摸了酒盏。
回头看向图格,却见他冷笑,不由得心中一叹。当年她设计脱脱,虽比不得今日图格所计霸道,可也委实比他歹毒不少。
她一挥手道:“我兵刃留在营外未有带入,麻烦总兵借杆长枪。”
答失八鲁一挥手,一个侍卫手捧上一柄长枪导沈浣面前,竟是芦叶点钢枪。答失八鲁道:“沈元帅的兵刃留在营外,我们也不能欺负沈元帅无枪。此枪既是罗将军之物,又与沈元帅渊源不浅,沈元帅用它如何?”
沈浣右手右臂疼痛异常,却不能于此时示弱,当即深吸口气,暗运内力强行压制住右臂之毒,左手一抹额头因疼痛而渗出之汗,抬手取来芦叶点钢枪。那枪本就是沈浣旧物,先赠与何沧,何沧阵亡以后,她又赠与罗鸿。如今这枪得到旧主手中,竟是光华大胜。沈浣右手一个枪花挽过,芦叶枪头凌厉凛冽之气让对面三员战将几乎同时呼吸一滞,一时之间,帐前空场之上寒意激荡。但见她芦叶枪头一抖,一步踏上,七尺长枪与人竟是宛如一体,锋芒莫可逼视,“雁留沈浣,讨教三位高招。”
图格、乌力罕与戈雅特皆是长枪大戟的行家里手,只这一眼,心中皆是绷紧,旋即握紧手中兵刃,丝毫不敢大意。
戈雅特当先抢出,丈八大戟一横,抬手便要向沈浣攻去。然则正当千钧一发之时,诸人但听得行营东面猛然喧哗声大做,竟似是有人闯入营中。那哗乱来的极快,转瞬竟似已经到了左近。
场上诸将同时警觉,纷纷取出兵刃,答失八鲁皱眉喝问传令兵士:“来人!出了何事?!”然则尚未等有人回禀,诸人但见东面一条人影犹若御风而来,几个起落点在营帐之上,瞬间便到了场边。诸将大惊,同时亮出兵刃护住主帅答失八鲁,却见那人影不再欺进,一个翻身落在了沈浣身前。
来人身形高瘦,眉目方正清耿,一身石青长衫,不是俞莲舟却又是谁?
沈浣一惊,不成想俞莲舟如何能出现在此时此处,一声低呼刚要出口,忽然想起此时身在元虏营中,不便称呼。
俞莲舟一见沈浣脸色白中微青,额头犹自冷汗微渗,当即察觉不对。沈浣向他轻轻摇了摇头,枪交左手,右手一抬,掌心当中黑中带紫,显是中毒。
俞莲舟眉头一皱,不再多言,手臂一伸,挡在了沈浣身前,将她掩在后面。
“还是我……”沈浣待要分辩。脱脱的账是她的,苏赫巴鲁的账亦是她的,罗鸿为了就阿瑜身陷敌营,这账还是她的。既是三军主帅,于情于理于义,这一场于她皆是责无旁贷。
俞莲舟看她一眼,“不用多言。”低沉声音之中,威严不容辩驳,微微叹息之中,却有着唯有沈浣听得明白的柔和疼护。她心中一热,再也不出声,握紧了芦叶点钢枪,站在俞莲舟身后。
“你是何人?”乌力罕当先喝问出声。
图格皱眉,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他是沈浣长兄,当年淮安城下乱军之中,与沈浣合力擒了脱脱之人。”
俞莲舟并不理会对方言语,手上一震,长剑“呛啷”出鞘。剑柄倒悬拱手,扫视面前数员如虎战将,沉声缓缓道:“在下替沈元帅领教几位高招。”
他这一句,声音不高,竟是响彻元军方圆里许营寨,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仿如讲话之人便在耳边。话音已落,耳中之声却是回响不去,令人气息凝滞,场上诸将无不惊骇,无人说的出一句“不”来。
“三位请进招罢!”俞莲舟中宫起手,剑尖虚点,正是武当太乙剑法中的“日月昭昭”。
第七十八章 肯借青锋定乾坤
萧策出道,成名于袭取圻州之时以不足五千农夫以少胜多全歼威顺王的谋略奇策。
沈浣出道,则是成名于颍州万军重围之中一柄长枪所向披靡无人能敌的凌厉枪法。
千骑重围万军丛中,自是枪戟这等长兵刃为佳。是以极少有人知道沈浣习武最初乃是用剑,后来志在戎马,方改用枪。而她的剑法凌厉迅简一如长枪,功力之上更是犹有过之。答失八鲁、图格、乌力罕等人不知沈浣用剑,场上唯有一人知晓沈浣剑术之功的,便是戈雅特。
两人之间有的乃是杀父之仇。答失八鲁所言不错,七年磨一剑,戈雅特几乎将沈浣的武艺、用兵乃至个人喜好琢磨得一清二楚。比起其他元将只通长枪大戟,他为能报父仇,实是在剑法之上下过不少功夫。
只是如今,戈雅特这七年磨出的一剑,甫一交手,对手却不是他下狠功夫精研的沈浣,而是俞莲舟。他不晓中原武林,并不清楚俞莲舟声名。俞莲舟挡在沈浣身前代她出手之时,恨不得能生啖沈浣的戈雅特极是不耐,只欲十招之内解决了俞莲舟再行与沈浣一战。然则只俞莲舟这起手一式“日月昭昭”,通晓剑术的戈雅特只一眼心中便是一凛。
但见俞莲舟左手剑起手,长剑直指戈雅特中宫三路,内力到处,剑尖微颤剑光闪烁晃眼,竟发出“嗤嗤”微响。戈雅特丝毫不敢大意,当下两剑出手皆是虚招,连退两步侧身避过,并不与俞莲舟兵刃相交。
乌力罕见得俞莲舟这沉缓剑势,不晓其中内里究竟,竟是一声嗤笑,当先一步抢上手中长枪做棍,招式霸道砸向俞莲舟长剑。然则那长枪将及未及俞莲舟长剑一尺之内,乌力罕手上猛然一沉,迅猛无比的力道竟被待得一转一顿,但听得喀嚓一声,诸将定睛看去无不一惊,只见乌力罕长枪枪头竟只在第一招上便被平齐削断。二尺枪头深入地面尺余,只余寸许枪尾露在黄土之外,犹自震颤不已。俞莲舟猱身而上,右臂一扣,压住乌力罕不及收回的左臂,使出六合劲中的“螺旋”与“钻翻”二劲,诸将但听得令人发寒的数声脆响,乌力罕右臂臂骨节节寸断。乌力罕生性勇悍,尽管如此仍旧不退,合身扑了上来。俞莲舟待要补上一掌取他性命,却听得沈浣一声高呼:“俞……二哥不要!”
她话至嘴边方想起称呼之上不妥,连忙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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