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16章


顾兰庭,不管我有多少数不清的快乐,但为什么好像关于你的却全都只是苦的呢。
第二十五章 
转了两三趟火车,宋玉阶总算到了法兰克福。法兰克福的中央车站对面就是一条小吃街,Shepherd执意要带宋玉阶去尝尝小吃街上的重庆小面,宋玉阶倒是对小吃街上的德国摊贩很感兴趣。他从前饮食清淡,也鲜少有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的放纵机会。他和Shepherd一人点了一个大鸡腿,在路边的小桌子上啃。旁边围着几个健硕的德国男人,胡子拉碴,头上还围着三角围巾,这样的天气还穿着短袖和皮革背心。德国大汉塞给了宋玉阶一贯啤酒,似乎是在嘲笑他吃鸡腿还拿着刀叉像在高级餐厅。宋玉阶看着对面的Shepherd用手抓着鸡腿,被烫到直跳脚,几个大汉指着他哄堂大笑。他学着他们一手抓着鸡腿,一手灌着啤酒。就算嘴角脏了,也豪迈地用手抹抹。
在这里没有人需要他去伪装自己,也不会有他想要得到的注视。宋玉阶索性敞开肚皮拉着Shepherd去各个摊位都吃了一轮,新鲜烤熟还滴着油的大猪蹄子,一串串挂在叉子上的德国大香肠。这个鱼龙混杂的小世界,来来往往的人都并不光鲜,旧的夹克衫,旧的大头靴,共用一副手套的情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人,为着生活奔波着。偶尔停下也只是为了匆匆填饱饥饿,对德国人来说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宋玉阶却食之入髓。
他太久没有做过自己了,太久没有单单为了自己做想做的事了。
他们逛到一个小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在烤着华夫饼。宋玉阶吃了一肚子的咸有点嘴馋,机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华夫饼出锅,是呈菱格纹的雪花型,透着热气和奶香。老奶奶问他要不要加糖霜,宋玉阶点点头,华夫饼霎时像落了一层雪。
宋玉阶本无意去逛景点,他这个人比起去旅游更喜欢度假,他更愿意呆在酒店里看书和身边的人温存。他本来打算去剧场看场戏,却来到法兰克福才知道Shepherd没有买到票,还是硬拉他来法兰克福。Shepherd热情的拉宋玉阶去参观德国风情,宋玉阶无奈只好强迫Shepherd推荐一个最有代表的景点。
两个人又穿越大半个城市去柏林墙。
在巴士上,Shepherd见宋玉阶手里拿着华夫饼却一直没吃,大概这么久已经凉掉了。宋玉阶解释道:“我不爱吃甜。”
Shepherd大吃惊:“You must be kidding me。”五包糖的卡布奇诺,像糖霜厚得像雪地一样的华夫饼,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宋玉阶笑了笑:“我真的不喜欢吃甜。”
Shepherd十分诧异:“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上面加那么多糖霜?”
宋玉阶低头看手里的华夫饼,喜欢吃甜的从来不是他。他明知道,也并不是刻意为了迎合顾兰庭的口味。他不管去哪似乎总是习惯性的加糖加甜,仿佛这样就能更靠近顾兰庭一点。他突然想到,顾兰庭从来不在意他喜甜喜辣,更别提会因为和他口味契合而感动。
如今他终于总结出自己的陋习,他的人生似乎一直在习惯性地欺瞒。他骗了顾兰庭也骗了自己,他骗顾兰庭自己大度谦和能包容所有他施加的伤害,他骗了自己多情地认为在暗恋顾兰庭这条路上总是他受到不公。但他却忘了,他自己也从来没对顾兰庭坦诚过三分,顾兰庭又怎么会回头看他一眼。暗恋的人却先要求对方挑明关系看到自己,这本身难道不是可笑至极吗?
宋玉阶突然抱着头低笑,原来他这么些年埋怨顾兰庭的无情冷漠,都是荒唐的自我矫情。顾兰庭从开始就对他没兴趣,更别说会感知到他喜欢他了。一场戏若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主角,那又何谈辜负一说呢?这么多年的凄凄切切,也不过是他在安慰自己求而不得罢了。
宋玉阶在车上昏昏沉沉,似乎是因为早起又长途跋涉,只觉得头重脚轻。幸好巴士很快就停了,他勉强被拽着一路走到柏林墙。宋玉阶状态不好,心情也很阴郁,走在色彩鲜明又诡丽的柏林墙前只觉得浑身发冷。
Shepherd在他耳边解释:“柏林墙将德国分为东德西德,无数的家庭情人被分隔在两墙之外……。”
“所以。”宋玉阶突然插嘴道:“这是一个诀别的地方吗?”
Shepherd看他表情不大好,又解释道:“真正的柏林墙已经被推倒了,这相当是个艺术画廊。”
他看宋玉阶不说话,便拉着他去最著名的接吻漫画前。墙前有许多情侣模仿着漫画接吻拍下照片,Shepherd怂恿他去墙前照相,宋玉阶想拒绝,Shepherd却哄骗他说这是一个带有魔法的墙,只要情侣站在他前面接吻便能修成正果。
宋玉阶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想笑,却被他逼着给远在中国的爱人打个电话,也能福至心灵。宋玉阶抿着嘴,似乎下定决心。
顾兰庭很快便接起电话,语气有些暴躁。宋玉阶假装没听到:“你知道柏林墙吗?”
顾兰庭似乎想说什么,被宋玉阶打断后没再继续,说道:“我知道。”
宋玉阶又说:“你知道柏林墙是个诀别的地方吗?”
第二十六章 
顾兰庭皱着眉仔细听着宋玉阶的话,宋玉阶没有得到回应,又自顾自地说道:“屠森巴赫在最后一幕对伊里娜说—你看,这棵树,已经死了;可是它还和别的树一样在风里摇摆。”
顾兰庭沉默了一会儿说:“宋玉阶,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玉阶没说话,他在心里默默把台词念完—所以我觉得,如果我要是死了,我还是会参加到生活中来的,无论是采取怎样的一个方式。
在长久的沉默中,顾兰庭第二次被宋玉阶挂上电话。他一脚踢在宋玉阶种的墨兰上,脆弱的花盆顷刻四分五裂。
他回到室内翻着客厅和卧室的东西,他再次确认宋玉阶把所有他自己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即使它们仍旧放着,却被主人小心地打包好。他没法想象宋玉阶做这些时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他一瞬间竟然觉得宋玉阶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宋玉阶到底是在为什么事生气,是因为他把齐嘉馨带回家吗?可是把齐嘉馨叫到家里来的明明是他自己。再说了,宋玉阶从来不在乎自己和哪个情人私会,表面婚姻难道不是彼此默认的事实吗?抛开婚姻来说,宋玉阶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无理取闹,毫无根据。如果他们只是有合法伴侣地位的陌生人,宋玉阶凭什么要求这么多?
顾兰庭看着被弄得一团糟的家里。
宋玉阶又不喜欢我,他凭什么这样?
宋玉阶回程是Shepherd和Anna一起送他的,上飞机前Anna在他脸颊旁亲了一下。Shepherd在一旁显然很沮丧,直到Anna推他他才扭扭捏捏地走到宋玉阶面前。宋玉阶大方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宋玉阶笑着和他们挥挥手便头也不回地走进登机口,他不擅长告别,心底其实很不舍这个地方。这里人和人之间总是保持着舒适的距离,他像被放出海的一尾鱼,尽情做了许多从前不会做的事。
从德国回家长达数十个小时,到达时已经是凌晨。十一月的晚上已经很寒冷了,刺骨的风从围巾钻进毛衣里,宋玉阶围紧了Shepherd临行前送他的围巾。这个点已经很难打到车了,宋玉阶朝空气中呵了口白气。 即使此时此刻他无处可归,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又饿又累,他却有种空无的舒适感。北京的夜空沉寂,月朗星稀。宋玉阶疲惫地什么都不想干,他干脆坐在行李箱上点了根烟,冷风刮得人清醒,火机明明灭灭好不容易才点上。
宋玉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根烟有些苦涩。
远处似乎有人走近,带着一股寒气,低声问宋玉阶借火。宋玉阶打算从兜里掏出火机,那人却突然叼着烟凑近他的烟嘴。宋玉阶皱着眉想躲开,抬眼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宋玉阶移开眼想远离顾兰庭,顾兰庭却将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别说话。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没再出声。
顾兰庭的手一直搭在宋玉阶的肩膀上。过了一刻左右,顾兰庭在旁边的垃圾桶灭了烟,手指摩挲着宋玉阶的脖子。宋玉阶被捏得有些痒,抬头去看他,只见顾兰庭的眼睛在黑夜里一直注视着他,宋玉阶不自觉的移不开眼。远处的保安走过来问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情况需要帮助,顾兰庭低声说马上就走。保安打断了那一霎那暧昧的气氛,宋玉阶扭过头微微侧开顾兰庭的手。顾兰庭提起宋玉阶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拿过行李箱:“走了。”
宋玉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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