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57章


顾兰庭声音低沉:“那也至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黎芝停顿了一秒,有些哽咽的说:“他本来就只是每周给他自己的爸妈,打个电话。”
仅是比较相熟的陌生人而已,他本就没义务履行约定。想清楚这一点,顾兰庭松了口气心却更疼。他原本焦虑担心,全是因为他的安危,怕他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发生意外,以至于那样周全的人也忘记报平安。宋玉阶从来没错过一次约,甚至在以前相处的日子总是在等待他赴约。在追逐宋玉阶的路上,原来除了甜蜜苦涩还有被排挤在外的孤独。他对宋玉阶来说,可能真的只是陌生人,所有的礼貌招呼,闲聊天,全都是出自他性格本身的温和,而绝非和顾兰庭这个人有一点关系。
顾兰庭沉默了,直到电话响起他才移动僵硬的步伐。电话那头是宋廷之,说是宋玉阶给他们发了信息报平安,因为感冒昏睡了一天。
“还有呢?”顾兰庭追问。
宋廷之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顾兰庭挂上电话呆呆坐在沙发上,你看,你果然已经不在报平安的行列里。他不是不知道你担心,他只是不觉得你需要知道。原来为一个人忧心感伤,没有得到回应并不算难过,最难过的是他知道却选择无视。
顾兰庭握紧手机,头一次主动给宋玉阶打去视频讯息。对面很快挂断,过了会儿又打来语音。顾兰庭声音沙哑:“你还好吗?”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一个陌生却低沉的男声传来:“抱歉,玉阶身体不舒服在休息。”
顾兰庭猛地起身:“你是谁?”
男人似乎在斟酌如何解释当下的事情和措辞:“顾先生,你并不认识我,具体情况应该由玉阶向你说明,虽然我不觉得还有这个必要。”
顾兰庭这半年被磨平的脾气像是被扔进了太平洋,这个男人是谁,就来对他和宋玉阶指手画脚?他极力克制却无法掩盖愤怒:“我要宋玉阶听电话。”
对方态度仍旧礼貌,却十分严肃丝毫不退让:“他需要安静休息。”
顾兰庭在客厅来回踱步,一次次要将手机摔在地上,黎芝捂着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顾兰庭的妒意几乎将理智吞没,却不知对面早换了个人接:“你算宋玉阶的什么?”
宋玉阶语气冷淡的说:“什么事?”
顾兰庭瞬间没了声音,怒上心头让大脑一片空白,此时面对宋玉阶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听见宋玉阶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师哥,我没事。”
顾兰庭有些站不稳,手指紧紧抠着沙发,神情可怖。他想质问想大声发泄,想把所有东西都摔烂。他又听到那个男人说道:“那也把拖鞋穿上,好吗?”
对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似乎远离手机又交谈了几句。几分钟后,宋玉阶的声音才又从手机对面传来,很是疲倦:“你还有事吗?”
顾兰庭突然什么也问不出口了,他这是在干什么,这些日子的剧本白读了,心智白熬了,到头来还是这样鲁莽又咄咄逼人。他不知道此时在宋玉阶身边的是谁,只知道他关心的一切都只有宋玉阶的身体健康。而自己却要一个生病的人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给他解释现如今和他没一点关系的交往对象。
顾兰庭陷入沙发的指甲,连着他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断掉。原来融雪里相靠的身影,是真的。宋玉阶真的不是一个人了,他的光他的好也真的会被别人看见被抢去。指尖传来抽搐般的剧痛,正是因为预料中才更加刻骨铭心。顾兰庭轻声说:“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好好休……。”
未等他说完,宋玉阶便挂断了电话。
周一例会顾主任缺席,直到下午才来医院报道,却是去包扎了伤口。据护士回忆,当时他见到顾主任的三根手指鲜血已经干涸,每个指尖上只有残留的断甲,从远处看就像三个褐红色的空洞,就像顾主任毫无神采的眼睛。
顾兰庭这一周过得宛如行尸走肉,连汤老太那边都用工作推脱。老太太知道除了宋玉阶,再不会让顾兰庭受到这等打击。当下便说他是不是又控制不住心气,把人逼远了?顾兰庭被说中痛处,只是沉默着也不反驳。老太太叹了好些气,最后恨铁不成钢却也无可奈何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这脾气,让你改你也改不了。”
顾兰庭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愧疚:“我,我能改的。”像做错事却不知道怎么弥补的小孩。
老太太又是长叹一声:“倒是和那孩子性情相称,他那副任人揉捏的性子,也就你能激起他的坏脾气。”
顾兰庭又沉默了,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也未必是坏事,他当初看上的不正是你这个坏样子?过日子哪里是自己悄摸改性格的,不过都是磨合包容罢了……。”
顾兰庭此刻未能有机会真的和宋玉阶坦诚过日子,过来人说的话自是不能理解。
第九十三章 
周末的时候他还是早早就去长辈们家里,他这一周的所作所为早有人报到顾廷耳里。顾廷自是气得想和他断绝关系,但终究是心疼孩子。早之前他就拉着老宋家四个人一琢磨,再结合黎芝的回忆,立刻便将事情缘由知道了清楚。
他顾廷一辈子行的正端的正,从来不需要求任何人。头一次拉下面子为自家臭小子求人办事,还是为了情情爱爱。也就是他把宋玉阶也当自家孩子,也就是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教的不好,才会年到三十好几,连个家都能丢。
他别别扭扭的托宋平之想想办法,到此时地步,家长们是绝对要插手的。宋平之还在那儿写着毛笔字,顾廷的暴脾气一把将笔夺过,骂骂咧咧说他老东西,非得断了多年的情义才高兴是不是!
宋平之脸色也不大好,要不是顾廷真的对他恩重如山,要不是这些年两家早就不分你我,他大概是要亲自替他老子教训儿子的。他们家玉阶多好的一个人,从前的事一堆加起来搞到今天的田地,他心疼都来不及还要把自家孩子再往坑里推。
顾廷压下声音,有些苍老的点头说着知道知道,老宋,你是不知道那天早上我被他妈叫起来,看到沙发上都是血。他的手握着手机不放,整张脸白的吓人,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疼似的。我真怕他出事啊,老宋。
宋平之冷哼了一声,仿佛顾廷附身的回了嘴,苦肉计我也算是见到了。
顾廷立刻拔高了声音,他离不了玉阶的啊,这是要他的命!
宋平之更加不高兴了,那也得问问玉阶愿不愿意。
顾廷又连连点头,你就给他指条路,他是死是活由天决定,成不成?
宋平之心里也难受的不行,顾兰庭的手这周都是他帮着换药的,那孩子却眼睛都不眨还嫌胶布碍事,是真的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他反骂了句顾廷老东西,顾廷知道这事是妥了。
宋玉阶感冒未好全,他身体自小并不健壮,是用中医方子堆出来的岁数。长大后并少了,却一病就像是要把所有的毒气都逼出来才是。再加上国外一贯喝寒水,宋玉阶底子薄便久久未愈。到了周日再联系时,他的咳嗽反而越发严重,每一下都像要把血把内脏翻转着掏出来。
宋玉阶脸色苍白,对于上周和顾兰庭的争执一句不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但顾兰庭却是不敢再露面,顾廷早就和他说过一切全看宋平之安排。假是昨晚请好的,机票是昨晚就买好了的,临时买的也只能买到凌晨的普通舱。只要宋玉阶同意,顾兰庭便立刻飞去德国照顾他。顾兰庭紧张却未过多抱有期待,此时他面对手机背面沉默坐着,每听电话里那人咳一下眉头便皱的更深。他那三根断甲的手指,无意识的又抠着凳子。
宋平之边询问着宋玉阶身体情况,边将面前顾兰庭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这两个人啊,都三十岁的人还让人操心。宋平之细细问着儿子都吃了什么药,哪些药。
宋玉阶神色困顿,话语敷衍道:“这里也只能买到普通感冒药,过几天就好了。”
宋平之语气责备:“那怎么行,我和你妈费了多少心思才你养出来的身体。”
宋玉阶有些无奈:“爸,这里只有西药,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平之似早有预料这样的回答,淡定地说道:“嗯,知道。针灸用具是能托运的,让兰庭请个假。现在最要紧是去去你身上的寒气。”
宋玉阶愣了会儿,便反应过来宋平之设的好大一个局是为的什么。他心里不高兴,语气带着责备:“爸,不用这么麻烦。”
顾兰庭抬头站起来,险些打翻茶几上的水杯。宋玉阶似听到动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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