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春》第59章


例如此时宋玉阶像无助的小孩,弓着瘦削的背无意识凑近他温热的手掌。厉鸣朗一时心动,伸手去碰他柔软的头发。宋玉阶下意识想躲,却最终只是安静的微微低头,厉鸣朗在黑暗里勾起嘴角。
宋玉阶斟酌了一会儿,说道:“顾兰庭过几天要来德国一趟。”
厉鸣朗将下巴搁在宋玉阶肩膀上,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宋玉阶不易察觉的缩了一下,也不再吭声。倒是厉鸣朗觉得今天这距离已经进步不少,心满意足的将人从怀里放开,安慰道:“来就来,怕什么?”
宋玉阶有些愧疚的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厉鸣朗一挑眉:“后悔了?”
宋玉阶抿着嘴,厉鸣朗弹了下他的额头:“乱想什么,有我在。”他起身给宋玉阶铺好床单,打着哈欠往外走,开玩笑让宋玉阶把病养好赶紧把人送走。
宋玉阶扯着嘴角,等人走后却久久未躺下。
顾兰庭下机的那天,天气并不大好,天阴且有下雨迹象。他拖着简单的行李,长途跋涉加上即将和宋玉阶见面,顾兰庭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他不敢要求更多,只是找宋玉阶要了研究所在的小镇地址,打算从法兰克福搭火车转乘。宋玉阶倒是主动要了他的航班信息,耐心地告诉他转乘的路线,让他上车后提前说一声他去车站接他。
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样子,明明该是充满期待和憧憬,宋玉阶一贯周全妥帖的安排却让顾兰庭没来由心慌。他更深刻的明白,宋玉阶一点都不欢迎他的到来。
顾兰庭在美留学,听惯了美式英语,身处德国却无丝毫用处。他将额头抵着冰冷的车窗,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心情却越发低落。他克制不住的想,宋玉阶一个人坐在火车上,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会这样不安无助吗?
他这样想着,在飞机上一宿未睡的困意翻涌而来。他在梦里似乎和宋玉阶一起坐在老旧的德国火车上,周遭是白皮肤的外国人。冷峻的面孔,萧瑟的天气,这个国家是冷冰冰的,唯有身边紧贴的人是温热的。顾兰庭想抓住宋玉阶的手,他却起身准备下车,临走前跟他说了句德语似乎是在道别,还是熟悉的脸却仿佛陌生人。
顾兰庭猛地惊醒,抬头看却看不懂站名。火车在路上行驶信号并不好,但看外面的天色早应该到站的。顾兰庭连忙询问身边的人,结果多数人都并能用英语顺畅交流。顾兰庭无法,只好在列车上来回走动想要找列车员问个清楚。
车上人烟稀少,空调风吹得盛,顾兰庭却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新的站,顾兰庭半探着身子和站台的工作人员指手画脚。果然是坐过了,顾兰庭连忙背着行囊下车。他先找到最近的一班返程车,再给宋玉阶发了条短信让他先回去。
而此时,宋玉阶正和厉鸣朗和火车站的站长理论。宋玉阶并不多懂德语,只是一味的重复着:“中国男子,拜托你能联系其它站台吗?他从法兰克福转车,早该到了!”
他裹着厚毛毯声音发抖,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站长三番四次劝他们回去等待消息
,宋玉阶仍坚持比着打电话的手势要他去联系别人。
厉鸣朗替他围紧外衣:“先去车上等,行吗?”
宋玉阶将脸埋进厚衣服里,脸色惨白,他想和厉鸣朗解释却咳得更触目惊心。厉鸣朗苦笑的将他两只手握住保暖:“我什么都没有误会,你先照顾好自己。”
说完便转身又去督促站长,宋玉阶神色黯然的去看手机才发现顾兰庭给他发了短信。他去拉厉鸣朗的衣服,声音沙哑的说:“回车上。”
夜晚的小镇起了大风,还有小雨。两个人上车后都很是狼狈,仿佛今天刚长途跋涉的是他们。厉鸣朗将暖气打开,宋玉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过去握住他的。厉鸣朗反手牵住,一脸包容的宠溺样子。宋玉阶靠到椅子上闭目休息,眼皮颤抖,车内一时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厉鸣朗开门下车,也不知道是去抽烟还是看到站信息。宋玉阶整个人埋到膝盖上,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和脆弱。和顾兰庭失去联系的那瞬间绝望,即使他想骗自己也骗不了厉鸣朗。他这几天做的种种,无所谓、愤怒、厌烦,在那一刻都昭然若揭指向内心深处,连他都无法察觉发自本能的期待。
雨声稀稀拉拉,被淋湿的毛衣贴在皮肤上,也无法冷却狂跳的心脏。宋玉阶皱着眉捂住胸口,他太不情愿太不甘心承认心底的躁乱不安。仿佛要溢出来的情绪,是为了什么,宋玉阶按住耳朵强迫自己不要听不要想。
直到有人轻轻敲着车窗。
宋玉阶微吐了口气,按下车窗。雨的腥味夹杂着冷冽的风,刮得皮肤生疼,还有路灯下那张掩藏在黑暗里却透着柔光的脸。宋玉阶的呼吸不易察觉的停滞。
顾兰庭戴着卫衣的帽子,笑容疲倦埋在深处。想要细细描摹那张苍白却清隽依旧的脸,最终只是在口袋里握紧。
“好久不见。”顾兰庭带着周身的风尘仆仆,却说了最温柔缱绻的问好。
第九十六章 
他们在的小镇并不大,中心区围绕教堂有些商铺,住处沿着山和森林分布。宋玉阶住的地方离小镇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走路得半个小时远。当时他并没有告诉顾兰庭确切地址,顾兰庭来之前虽信誓旦旦,还少带了厚衣服,是打定主意要赖在宋玉阶身边。只是他真的要见到宋玉阶时,还是在火车上订了小镇上的小旅店,他哪里敢多打扰他。
厉鸣朗上的驾驶位,顾兰庭理所应当坐在后座,此刻从后面抬头便看到两个人的侧脸。他在黑暗里抿着嘴,一心看着窗外。
顾兰庭做好各种心理预想,见到厉鸣朗时要如何打击如何威逼利诱也要把他赶走。两人初次见面也确实没给对方好脸色,厉鸣朗例行公事般上来便说替宋玉阶接他,顾兰庭冷眼打量却也看到对方大衣被雨淋湿了不少。
车上气氛像外面刮的风,宋玉阶心思敏感自是复杂,顾兰庭和厉鸣朗更是不把对方放眼里。宋玉阶如坐针毡,整个人都在冒冷汗,越想只越觉得自己太优柔太感情用事,才会造成这样不堪的局面。他喉咙涌起腥苦,一时忍不住干咳,拼命捂住在车内也噪响不已。顾兰庭握紧拳头,克制住要安抚宋玉阶的冲动,生生听着他从干咳到干呕。厉鸣朗猛地将车停到路边,出手轻拍宋玉阶的背。
顾兰庭僵直的身子一点点倒在椅子上,他捂住眼睛轻出了口气。厉鸣朗的低哄一阵阵传来,顾兰庭听在耳里心里绞痛,却一言未发。他知道厉鸣朗并未在他面前便刻意和宋玉阶亲热,是出自真的关心才温柔备至。他问的每句关怀都是顾兰庭藏在心里很久,却再没立场说出的话。那是只有疼他惜他,才会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莫大珍惜,此刻厉鸣朗和顾兰庭竟难得心思一致。
厉鸣朗要替宋玉阶解开安全带,宋玉阶却微微摇头,好不容易才停止咳嗽。他声音沙哑的说:“先回家吧,还得收拾客房。”
厉鸣朗给他拢了下衣服:“三两下的事,我一个人就行。”
宋玉阶还是坚持:“回去还要弄柴火烧热水,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他语气有些不耐烦,顾兰庭却听出这话里,净是对熟悉的人才会有的蛮横嫌弃。他能听出,厉鸣朗自是也能。
厉鸣朗轻笑:“昨天你千叮咛万嘱咐,我今早就都准备好了,回去就能用热水。”
宋玉阶皱着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嘴硬:“真的?”
厉鸣朗忍不住摸他微湿的头发:“你这病一场,倒是孩子气了不少。”
顾兰庭缩在后座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呼吸都微不可闻,明明话题围绕的和他息息相关,他却宁愿自己不存在。宋玉阶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雨水的潮湿渗透进他的呼吸里。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他对自己一贯的疏冷,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候他们也形同陌路。陌生的是他如今面对另一个人展露的骄纵依赖,不堪一击的脆弱敏感,他和他夫妻这么多年都未拥有过的宋玉阶。
顾兰庭看着窗外被雨滴打碎的影绰灯光,竟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只觉得一颗心浮浮沉沉和外面缥缈的照明无甚区别。
厉鸣朗转头对顾兰庭说:“抱歉,久等了。”
顾兰庭低声说:“是我打扰你们了。我定的酒店就在镇上,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厉鸣朗去看宋玉阶的神色,顾兰庭能不在家住再好不过,他是千万个不想他们有机会多相处。宋玉阶靠在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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