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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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开始急躁了，她抢回这两颗蛋，是要向龙报仇，养龙做奴隶！现在不单连孵出了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奴隶没有着落，更莫名地变成了两头小吃货的老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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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看完蚕豆的脚爪之后，安涴涴终于按捺不住，趁着大长老又因事外出，揣着蚕豆，偷偷摸摸潜进书库到了百解镜面前。
安涴涴触碰镜子，拎着蚕豆对着镜子照了一圈，问：“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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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解镜上立刻浮起一个金光闪烁的大字：“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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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固然有心理准备，仍不免眼前一黑，挣扎着问：“它……有没有可能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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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解镜上又浮出一行大字：“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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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仍不死心地问：“它真的不能变成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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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解镜再浮出四个字——“下辈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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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至始至终安静地卧在安涴涴的手上，安涴涴的双手抖个不住，几乎要捧不住它，她回到洞府内，双手抱头，思索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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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可是蚕豆的存在就等于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的失败——痴心妄想，高攀不上龙，连报仇都报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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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暴躁不已，狠了狠心，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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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抬起头，望着俯视它的安涴涴，仿佛知道了等待它的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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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咬咬牙，不去看蚕豆的眼神，一把抓起它丢进布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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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转过身，看着绿豆，犹豫，绿豆金色的眼睛眨了眨，突然轻声喊：“涴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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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吃了一惊，即便天生带有灵力的鸟兽，都要经过一段很艰难的修炼才能口吐人言。可是刚出壳几天的绿豆，居然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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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朝着她蹦了几步，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她，在地上滚动：“涴涴，不要丢掉我。涴涴，我会乖的，别丢我。”声音如三四岁男童，异常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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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抓着布袋的手微颤，差点要连蚕豆一起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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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绿豆可以留下，可是她绝对面对不了蚕豆！安涴涴心一横，不再管绿豆，拎着布袋离开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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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着布袋飞了好久，到了一条河的上空，河水澄澈，隐隐漾着纯净的水灵之气，秋天，是河中的小鱼小虾最肥美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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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降落到枯黄的芦苇丛中，从布袋里倒出蚕豆，把它推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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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跌跌撞撞挣扎着向岸上爬，安涴涴后退两步，粗声说：“喂，到河里去吧，这才是你该呆的地方。我不是你娘，你老住在鹌鹑窝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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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扒着鹅卵石，定定地抬头，安涴涴的眼珠有点发涩，她狠狠地咬咬嘴唇，转头拍翅膀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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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拼命地向前飞着，其实她已经离开那条小河很遥远了，可她就是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还能看到被她丢弃在小河边的蚕豆，看到它比圆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身体浸泡在秋日渐凉的水中，仰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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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和自己说，我这样做其实是对的，这孩子又不是龙，我留下它要它做奴隶不是害了它么？现在这样放了它，才是为它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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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才出壳一个月，可是每顿饭都吃那么多，显得那么早熟，独立生活应该没问题。这条河连着太湖，它只要顺着河水的流向游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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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它，知道太湖才是它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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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它不知道，恐怕它以为，鹌鹑窝才是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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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不敢往下想了，避开树木，继续往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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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拂过，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随风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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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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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马上就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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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回到洞府中，绿豆一直紧紧黏着她，依偎在她怀中，一边撒娇一边吃光了两大桶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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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蚕豆，它吃得更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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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府外，风声呼啸。这场大风过后，天又该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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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在洞府中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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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乌龟应该很怕冷的吧……她听说过，乌龟在冬天会自己挖开淤泥，藏在泥中睡到第二年春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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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蚕豆还这么小，它懂这样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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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凶猛的禽鸟和走兽都格外凶残地捕猎，囤积冬粮，水族是不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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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不适合做冬粮吧，它那么小，肉不多，还有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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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乌龟炖汤很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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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秋风再度在洞府外打了个唿哨时，安涴涴猛地站起身，撞出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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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着那条河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飞着，有零星雨滴从乌云中落下，砸在她的翅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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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河边，天色尽黑，安涴涴在河的两岸仔细搜寻，没有发现蚕豆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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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游走了，还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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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游走了，是往上游去，还是往下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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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左右无措，念动辟水诀，潜进水中，秋冬的水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抓住一条路过的鱼，想询问蚕豆的踪迹，可惜那鱼没有灵性，兼之族类有异，安涴涴比划了半天，鱼自始自终只是拼命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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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水下倒挺湍急，安涴涴觉得，依照蚕豆的小身板，逆流而上不太容易，她便向往下游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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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冰冷，安涴涴还要耗费法力照亮，游了长长的一段后，依然寻不见蚕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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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朦朦胧胧的，好像匍匐着一个黑点，安涴涴拼尽残余的力气游过去，原来只是一块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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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和河水一样，凉冰冰的，又往前游了一段，终于支持不住，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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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探出水面的一瞬间，安涴涴听到一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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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钓上一条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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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边，有个黑影，举着一根竹竿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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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怔了怔，跟着，她嗅到了一丝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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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猛兽身上的，天然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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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一击水面，跃出河水，落到对岸的地上。那个举着竹竿的影子又开始跳：“哥，哥，我的鱼跑了——它跳到对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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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向后退了一步，她已经认出，在河对岸举着竹竿跳的，是一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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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狐狸应该只有两三百岁，还不能完全化形，头顶着支棱着一对尖尖的耳朵，毛蓬蓬的尾巴垂在身后一甩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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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小狐狸安涴涴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它口中的那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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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禽对于能捕猎他们的凶兽都有天生的警觉，现在这种警觉就在安涴涴心中翻涌。她的羽毛湿了，不能飞，她果断地回过身，往树丛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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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在河对岸吱哩哇啦地叫。安涴涴撞进树丛，几拐八绕，直到那叫声再也听不到了，她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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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夜深露重，为何一个人在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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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眼前一晃，一个年轻的男子像凭空冒出来一般，拦住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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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着一盏灯笼，穿着一件艳红色的长袍，墨黑的长发风骚地半散在肩上，细长的双目眼角微微上挑，他的唇角也轻轻上扬，浑身散发着，浓烈的，狐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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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涴涴又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假装若无其事地道：“承蒙公子问询，我家在附近，因夜晚月色清朗，所以出来走走，正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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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