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佛》第6章


同日夜 佛光寺
佛光寺是天朝的皇寺,所筑之奢华,乃寻常寺庙所不能及。可这奢华看在佛光寺的老住持静缠大师的眼里,却是祸起萧墙的坏东西。
所幸的是,这几年陛下那边并未再要求寺庙重修或者旁的什么东西,是以这般的奢靡,慢慢减去便好了。
静缠大师抚着自个儿长长的白胡子,手中的白子在斟酌之后浅浅落到一处,继而目光抬起,望向自己面前之人。
那是个极青年的男子,与他一般盘膝而坐,在自己落下一子后也不多言语,便轻轻将一只黑子落了在旁边——
那夹着黑子的指头,白皙干净,指甲盖儿上更是有一抹粉红,是以便是留了些指甲,却也因为那指甲亦是极干净的样子而显得格外的漂亮。
顺着那指一路往上,能看到一张年轻的白净面孔,极漂亮,却又奇异的区别于两性之外,那眉目看似皆带笑,只额心处有一抹嫣红,似有无限慈悲,又因着那像是自娘胎里便带出来的柔净气质,让人即便这般接近的看过去,都能恍惚看着便像是凭空生出了一抹云雾,将世人与这男子隔了开去,显出不可侵犯的姿态。
而那黑子落,一霎时便改了满盘棋势,静缠苦笑:
“殿下又赢了。”
可那苦笑还未结束,对面那云雾中的年轻男子薄唇微启:
“再来~”
叮咚叮咚,玉珠落上玉盘般清脆好听的声音,虽只两个字,也并无情绪起伏,听在耳朵里,却竟像是一种享受——可惜这享受实在是短,而折磨甚长!
静缠是出家人,亦是修为极好的大师级人物,可此刻已隐隐有些坐不住的势态——换了是谁,只要是个正常人,一连坐上七日,不眠不休就只对着棋盘——现在才坐不住,已是圣人了!
可偏那年轻男子恍若未闻,一连七日坐下来竟像是第一日那般纹丝不动,干净清爽!
静缠苦笑,可偏他坐不住了也没法,哪叫这坐在他面前的是他们天朝的类神似的存在——
这坐在他面前的年轻男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先帝幼子,出世时有佛光将身,救先帝后于水火,后略长便有异能,能愈百病,每年三日的代帝义诊让这位本就有神佛加身一说的王爷更是神了起来,寻常人那里敢招惹?
况且这位王爷待人接物也都是极好的。
可偏偏,有个折磨人不偿命的喜好——找人下棋!并且是不被赢上一回便就是对手累得快死了没倒下也不会停!
更甚者,天朝这样大,除了他这苦命的老和尚之外,这位大爷也从不和旁人对弈,是以直到今日,这受苦受难的也就他一人!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解放了我吧~
可老和尚的心语并未传到与自己对弈之人的耳朵里,一旁伺候着的小厮在青年话音刚落便立刻又摆好了棋盘,等着下一局!
面有菜色的老和尚对着年轻王爷,不得已落下一子。
“殿下可知,我朝出现了一位女子将军?”
实在是无法忍受,老和尚干脆八卦了起来——殿下出世那年,曾有隐士高人为其卜过一卦,说是其命贵不可言,但一世孤寡。后殿下渐长,无病无灾,更有一身异能,但果真如那隐士所言,对任何人都无上心,孑然一身的迹象明显。爱子心切的太后不信这命不可破,下令百般寻找破命之法,直到殿下十五岁那年,那隐士又忽显,对太后说若能寻得异女,或可破殿下孤寡之命,并登极点。是以那时起,太后便大张旗鼓在寻异女。
可异女,谁人又知道这异女指的是什么?
“不知~”
好听的声音没有声调的回答,老和尚一顿,差点没一落子将整个棋盘给落塌了!
“以女子之身位列朝臣,官拜将军之位,此女或为殿下异女也未可知,殿下是否……”该去看一下,反正明日是正式任命的时候——你就去看一下吧,我的殿下,放了我这把老骨头!
语句通顺,逻辑非常,老和尚的言下之意很简单,就是放了他吧!
可偏偏他对面那年轻男子半点反应也无,在他所有言语落下之后这才缓缓的抬起头,额心那抹嫣红红得几乎要四溢出来——
“本王觉得与大师对弈才是人生乐事。”
年轻男子难得的抬头,难得的露出笑意,和煦似春风,一笑,竟让老和尚忘了自己前一刻的焦躁念头,乐颠颠的下了子……直到五更天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将将要晕过去的霎那,这才恍惚着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了?
可惜即使是,他也没法改了。
年轻男子,十二王爷华佛缘,在自个儿小厮带了人拖着老和尚出了禅房以后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也没走几步便停在了禅房小小的窗口。
平静无波的眼对上日头那抹明亮的月……
异女……吗……
或许应该期待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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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将军府,在少女澄凤的忧心忡忡里,巫瀛与那白衣少年倒真是详谈甚欢,一夜把酒直至天明,若非是次日还要上朝听封外加这少年的酒量不如自己,巫瀛觉得自己怕是还会继续与他喝下去!
佟府中庭,月已逝,红日渐起,巫瀛坐在石质的凳子上望着自己对面喝趴下的少年,一笑,欲伸手拍他,看能不能拍醒。
却忽然察觉身后有人,一回首,便见到那个桃红色衣裳的少女洋着一抹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笑看着她,继而听到:
“不好意思,妄妄酒量不是太好,巫将军若是还想喝的话,澄凤陪你如何?”
妄妄?汪汪?
巫瀛一怔,视线却从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复又回到少年身上,便猛的‘噗嗤’一声,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小姑娘,醋劲可真大!不错不错!”
那少女见她这样放肆的大笑起来,面上霎时涨得通红,可那双桃花妖异的眼,却动也不动的瞪着她。
见状,巫瀛倒是不笑了,她知道那种眼神,那样专注和坚定的眼神——那是值得好好珍惜和爱护的东西,轻看了去,或者是错待了,都是使不得的。
想着,便站了起来,对着少女正色道:
“姑娘叫澄凤?”
傅澄凤看了她一眼,视线最后却停留在那喝醉了趴在桌上的少年身上,只浅浅‘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澄凤姑娘,我巫瀛在此,以巫马人的名誉担保,不会抢走姑娘的心上人!”
傅澄凤没有想到自己会忽然听到这么一说,便是方才她忽然站起来一脸正色她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是以此刻听得这话猛然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巫瀛,一时半晌舌头接不上脑袋。
巫瀛却也直直的回视着她的目光,半晌,澄凤道:
“你便是想抢,只怕也是抢不走的。妄妄除了我,不会再有旁的女子。我只是不喜欢他把视线移开我身上太久罢了。”
语气既是坚定,又奇怪的醋意盎然。
没想到这姑娘开口便是这样的话,巫瀛倒是又笑了出来。
“姑娘真好!”
巫瀛这话说的傅澄凤没明白,但也不想再多纠缠,看了眼她,便朝着趴在桌子上的人走过去,拽了两下便把人给馋着靠在自个儿身上:
“他喝多了,我把人带走了,巫将军请便。”
巫瀛看着那少女扶着少年离去,忽然奇怪的意识到这少女身量倒是真挺长的,和少年几乎差不多——不过还是笑了笑。
“哎哎……年轻真是好啊~~”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在女子光洁的额头,像是在嘲笑着女子那老气横秋的调子。
【006】 所谓异女
一夜里发生了那样多事,却也总算是过去了。第二日一早,佟长战带着依旧还穿着先锋官衣裳的巫瀛一道入了宫。
天朝开国的双皇选址帝都的时候,曾有位异士给卜了一卦,说是帝都需建在帝国之心处方能保万事太平,是以上京是天朝的中心之城。而皇宫,则是在上京的中心之所。象征着皇权的绝对中心。
巫瀛跟着佟长战一路没经过什么阻拦。
佟长战已经出入皇宫不知凡几,但巫瀛却是第一次,是以那双明亮的眼,在踏上皇宫的第一步时便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东西张望了起来。
不过这张望不过出于好奇,在一路看过了太多相似的亭台楼阁之后,反倒是觉着有些乏味了起来,
“将军,皇宫就是这样的?”
感觉连将军府的大气都赶不上似的,更莫说从前在族里,那漫山遍野的美丽了。
“嗯?”
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子忽然发问,佟长战脚下的步子便不自觉的缓了下来,他先看着她东张西望的样子还以为是没见过这样的华丽而新鲜呢,怎的忽然语气像是不那么喜欢的样子?
“我是说,皇宫里都是这些小小的亭、小小的台、小小的楼和阁,而花鸟树木什么的就都只是在一个院子里?”
她曾策马,跑遍了巫马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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