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凤》第26章


而段慕闻则是乐呵呵地饮下一杯佳酿,全然不管眼前事,倒是和段慕华一样冷情。
“不要为这事坏了气氛。皇上,不如我们再宣乐师来吹奏几曲。”傅容华伏在段慕华怀里,娇嗔的模样,羡煞旁人。
“听闻十三王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既是家宴,不若请王爷施展才华,也好叫我们一饱耳福。”沉鱼夫人提了个建议。
段慕华点点头,表示应允。
段慕闻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向段慕华那边行了一个礼,道:“难得皇兄有如此雅兴,臣弟不才,愿意献丑。只是这演奏讲究和谐,素闻宫中多妙人,今日既是家宴,斗胆请哪位娘娘赏脸,与小王合奏一曲,先谢过。”
说罢,四面八方又行了一个礼,行为举止,实在风流雅致,不可多得。
沉鱼夫人笑意掩作嘴角一抹红霞,翩然落下,开口:“即使如此,不若……”
本就是她提出的建议,接得确实顺口。
“不若由嫔妾献丑一曲。”
却不料一声清亮异音穿出,打破某人好梦。
全场寂然,目光直直看向说话者。谁都看得出来刚刚沉鱼夫人本是想自己夺得这一献技的机会,好讨得段慕华欢心。毕竟今夜是除夕,谁也不想独守空房。可说话者明摆了是要抢了沉鱼夫人的风头,独占鳌头。
沉鱼夫人是谁?尽管后宫里新人不断,不论心机手段,人脉地位,整个后宫除了皇后她便是最高位,就是正得盛宠,家世煊赫的傅容华也难以望其项背。是谁这样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夺了她的风头?!
目光一径射向左侧中间的位置——姜蝉。
只见她悠然自若的模样,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已成众人眼中的焦点,亦无惧。
没错,我偏不会叫你称心如意!你害我的,我要你一点一点偿还!
嘴角划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冷笑,目光仍是炯炯看着前方,一股从未有过的冷傲之气盘踞其中,胜似一朵不畏寒冬,傲然挺立的梅花,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此刻的她更像是褪去了少女娇弱外衣,覆上高贵华锦的女人,一抹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的动人幽香缓缓从她的眼中升腾,化为淡烟散开,穿透所有人的呼吸。
这样的美,美得无法让人直视,却又舍不得放开视线。
“传闻姜良人美艳不可方物,今日一见,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段慕闻眼中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婉转低徊,深不可测。
姜蝉欠身道:“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
“求之不得。”
一拍即合。
不一会儿,宫人便搬上古筝,那边,段慕闻也已执上了横笛。
月色几不可见,透亮满目烛火的辉煌,与淡淡夜色融融泄泄,浑然一体,仿佛自从远古便密不可分。
既是即兴,不能在弹奏前沐浴焚香,净身宁神,便假用玉盆洗手,绸丝拂面,对这一苑辉煌,捻出第一个音。
紫袖红弦明月中,
自弹自感闇低容。
弦凝指咽声停处,
别有深情一万重。
琴音自起弦纷纷扬扬落满凡间。
于是,玉笛悠扬得理所当然。修长保养得当的八指时而缓沉,时而迅捷跳跃在灯火掩映的微孔上,贴切而自然。
从来知韵胜,
难堪雨藉,不耐风揉。
更谁家横笛,吹动浓愁。
莫恨香消雪减,
须信道、扫迹情留。
难言处,良宵淡月,
疏影尚风流。
两者和鸣时,天上人间。
不敢说巧夺天工,却必然世间难寻。从起音中得到希冀,从尾音里唏嘘感叹。年华易逝,岁月难寻,但得青葱人间,不许芳华蹀躞。
直到最后一根弦和音散去,仿佛连寒风也散去不少。众人眼中有得是惊艳,不乏嫉妒。
“王爷果然好笛技,不愧风流雅致。”殷良人道。
“不敢当,姜良人的琴艺才是天下无双,小王甘拜下风。”
段慕闻负手而立,玉树临风,翩翩君子。
“合奏何来输赢之分,该是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才是。”温良人温软出声,细细腻腻的声音极是好听,说的话也极是中肯。
姜蝉也浅笑道:“合是王爷技法超群,多多照顾,嫔妾才勉强跟上。”
这种场合少不得推让一番,才显谦虚大气。
场内的气氛忽然又活跃开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不亦乐乎。沉鱼夫人也是面生笑意,嘴角张扬得优雅,如她一贯作风。只是眼色中带着暗沉,在昏黄灯光下几不可见。
唯有傅容华眼里满满全是眼前的段慕华,丝毫看不到旁边风景。眉头皱得紧,与身边欢乐景色全不附和。
忽然段慕华站起,动静虽不大,但全场一霎便静下,众人皆猜不透这个易怒的君王忽然起身是因为什么,因之皆诚惶诚恐,生怕是自己做错什么惹得皇帝不快。
见段慕华没有说话的意思,皇后从容站起,温和道:“今夜已深,皇上日理万机,该是歇息。众便一径回宫罢。”
说罢,段慕华迈着大步离开,谁也看不清他脸上带着怎样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大家high起来~~~
25
25、年初新喜 。。。 
段慕闻本还想与姜蝉多说几句,见此无奈地耸耸肩,朝姜蝉微微点头。
宁康德迈着小步走到正准备回宫的姜蝉面前:“皇上有请。”
姜蝉遥遥向段慕闻也点点头,随宁康德离开。
“从未听说你的琴艺如此精彩。”挥退一干宫人整个崇阳宫寝殿只剩下段慕华姜蝉二人。
察觉他语气中的讥讽,姜蝉不知为何作此一句,只好含糊地回答:“让皇上见笑。”
段慕华冷哼一声,道:“见笑?姜良人过谦了,如此技法何来见笑的道理?该是拜服才是。”
“拜服”这二字咬得格外重,别有含义。
难不成他是因为自己抢了沉鱼夫人的风头而怪罪于她?毕竟沉鱼夫人服侍他的年岁远多于她,他不喜她的做法也是应当。
实在捏不准段慕华话里的意思,刚刚一句已让面前这个喜怒不定的君王不爽,又不敢随意猜测,只怕再说错什么,惶恐跪下道:“嫔妾只是一时技痒,望皇上恕罪。”
看着姜蝉跪在自己面前,段慕华心中的怒火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剧烈。
一时技痒?恐怕是迫不及待吧!
“看来你是早闻十三的风雅才会一时技痒。”狠狠挥袖走回主椅。
早闻十三风雅?他并不是责怪自己没有给沉鱼夫人留情面?
不知为何姜蝉思及此松了一口气,转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段慕华在吃醋?!
赶紧使劲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开,低着头道:“嫔妾的确早闻十三王爷风雅。”没等段慕华说话又自顾自地接上:“举国上下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有幸与王爷合奏是嫔妾福气,但嫔妾最庆幸还是皇上喜欢。嫔妾知道,没有皇上,姜蝉什么都不是。”
说完,微微舒了一口气。
夜宫深静,偶闻几声巡夜更,宫闱夜漏,每一滴都是寂寞。
从崇阳宫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未时,半路上流霜迎上来,面上是挡不住的欣喜与快乐,自进燕宫以来再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毫不掩饰。
“良人,玉公子回来了!”
“玉公子?哪个玉公子?”
“就是薛府的二公子,薛玉公子。”
自从姜玉出宫,段慕华金口玉言他为薛府二公子,宫中再不敢称姜玉,而是称薛府二公子薛玉。
平常的礼节仪态皆顾不上了,提起裙裾便往浮香殿跑。一路上脑海里只重复一句话:玉儿回来了!玉儿回来了!
时隔大半年,眼前的人仿佛变了很多却又还是原来的模样。
身量比之先前高了不少,眉眼里仍带稚气,但融入了一种沉稳的内敛。剪裁得当的苏绣线纹暗底梅花长袍穿在他身上本就是唇红齿白的少年显得更加文雅风致,翩翩少年。足以见得将来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人物。
薛玉弯弯的凤眼微微眯起,眼角下弯,折成漂亮毫无瑕疵的形状,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一圈打下深浅得当的阴影,温顺美好,沿着嘴角扬起带出的温润笑靥,忽而让人看得沉醉。
他微躬身躯,下了个小礼:“见过姜良人。”
语句疏离,但从他脸上的笑容里姜蝉看不出任何距离。宫中耳目众多,身边的人十有□皆是不安全的因素,因此必要的礼节是掩人耳目的最好办法。难为他小小年纪思虑周全。
流霜识意地挥退一众宫人。
“姐姐,玉儿回来了。”薛玉脸上的笑容没变,眼里的光芒闪成了其他颜色,与刚才不一样的,只有最亲爱的人才可以看到的眼神。
那瞬间,姜蝉不知该回答什么。
你回来了,回来了。这么久没见你好不好?薛府的生活可还习惯?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学着好好照顾自己?有没有用功读书?有没有……
最后只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呼出一口热气:“冷吗?”
似乎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回答,薛玉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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