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第181章


叶琢点了点头。半年以来,她一直在观察魏大祥,知道魏大祥胆大心细,极为稳当。事情不做则已,一旦答应去做了,就尽心尽力,做得十分完美。否则,她也不会把叶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交到他的手上。要是对他没信心,她昨晚也不会那么安宁。而此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地步,就更没必要担心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不过为了表明对魏大祥的重视与谢意,她匆匆喝了一碗燕窝粥,就出了门,上了魏大祥的马车,装模作样地去玉琢坊走了一转,在路上跟魏大祥聊了一会儿,交了交底,又告诉他,让他回去转告那些孩子,今天她有事不上课,这才让他把自己送回了家。
而聂家大厅里,坐着五、六个人,气氛却极凝重。坐在左边主位上的穿深灰万福团花的老人正拍着桌子咆哮:“…我看你这么些年做事稳重,还说放了心,却不想只是一忽眼的功夫,你就弄出了这么大个事情。你到底想要置咱们聂家于何地?”
聂仲昆坐在那里,面沉如水。而聂博文却看不得一向倚老卖老的叔祖父这么跟作家主的父亲这么说话,在一旁道:“叔祖父,这不是什么大事吧?不就是拿了二、三十个人下狱吗?这种事,便是咱们的管事级别的下人都常做,怎么就惹得您发这么大的火?再说,不把他们下狱,月儿的事要是传出去,传到京城里,贵妃娘娘和大皇子的岂不是要恼恨咱们给他们抹黑?聂家的名声也算是毁了。”
“不是什么大事?”聂如海的声音极尖锐,转过头来盯着聂博文,冷笑一声,“以前还说你头脑不错,是个继任家主的好苗子,却不想也是个蠢货。这是什么时候?二皇子的人正眼睁睁地盯着咱们,瞪大着眼睛要鸡蛋里挑骨头,想要找出咱们的错儿来。你们倒好,直接就把二、三十个人下了大狱。如果是以前还好,就算他们要挑骨头,只要咱们把盖子捂住,将事情抹平,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南山城的知府袁朝林,南山县的县令杨建修,那都是二皇子新提拔上去的人。那二、三十个人到了他们的大狱里,会是什么结果,你们难道就想不到吗?”
坐在聂仲昆旁边一个跟他长得有五、六分相,年纪比他稍轻一些的中年男子听得此话,开口道:“就算他们是二皇子提拔上去的,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也不敢不给咱们面子。今早我带人去,杨建修极爽快地就答应把犯人交给府衙处里,而袁朝林二话不说将他们收了监,还跟我保证说,我们想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还很给面子地让咱们直接打死了几个劫匪和老鸨子。叔父,虽然大皇子在京中失了势,但他究竟还是大皇子,并没有被贬为庶民,贵妃娘娘还在宫里受宠如故。这些官员就算要捧二皇子的臭脚,也不敢不给我们聂家的面子。您老人家大可不必这么担忧。”
“混帐!”聂如海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聂季昆,枉你吃了三十多年的饭,做事还这么不动脑子!袁朝林是答应把这些人收监,更卖你们的面子让你们把人打死。但只要多死几个,就会有人下来查是什么原因。袁朝林到时把咱们聂家的事全抖落出来,上达天听,让皇上知道咱们为了一个姑娘的清白就私设刑堂,打死人命,皇上到时是怎样一个态度,这件事对娘娘和大皇子是个什么影响,你们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一群猪脑子!”
大家一听,赫然变色。
只有聂季昆年轻时就是个二愣子,做事不大喜欢动脑筋,只喜欢舞枪弄棒。今早就是他带着人追查到醉红楼,一怒之下也不问过聂仲昆,直接把醉红楼的人都带走收了监。以前可都是这么做的,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所以见得叔父骂得难听,他不乐意了:“袁朝林要是这样,他不得被罢官下大狱啊?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咱们只要多给他钱,分他点好处,再保他一家子荣华富贵,叫他咬死事情是他做的不就好了?他就算自己不怕死,不怕连累了家人?”说完站了起来,“行了,直接把他交给我,保准让他服服贴贴地听咱们的话。”
“站住。”聂如海低吼一声,叫住聂季昆,然后转过头去扫视了屋子一眼,发现屋子里除了聂仲昆和聂博文,还有他自己的儿子聂业昆之外,其他人都微微点头,似乎都赞同聂季昆所说的话。他仰起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满心疲惫地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计谋叫苦肉计?袁朝林他为什么这么配合?还让你把人打死?不就是为了给二皇子递投名状吗?他请罪是心甘情愿,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咱们聂家拉下水。想来现在,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家人,都已被二皇子的人保护起来了。如果你敢去动他,当场被抓住,落得个陷害朝庭官员的罪名。而他就算这一次被治罪,贬去别的地方做小官,但只要二皇子掌了权,就会很快地提拔起来。而咱们聂家,却完了。”
这话一说,聂季昆终于变了脸色:“叔父,他不会这样吧?”
“有什么不可能?这世道,只要与人争权,就只有两个下场: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你们为了一个不顾廉耻的女人,就生生把聂家毁了啊!”聂如海痛心疾首。
“那现在,怎么办?”聂季昆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聂如海。
“怎么办?让你大哥拿主意,他是家主!”聂如海恨恨地道。他恨死了聂微月,那就是一个惹祸精。
第一百八十六章他的身份不简单
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聂仲昆身上。
然而聂仲昆还没开口说话,门外就传来一个怒气冲冲地女声:“什么叫做不顾廉耻?老三,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孙女怎么不顾廉耻了?”紧接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老妇就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来了。不过这些人将老妇送置到座位上,便都又退了出去。
这是聂家的议事厅,不容下人在此逗留。
屋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聂仲昆则亲自上前去扶住老妇,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聂老夫人瞪了聂仲昆一眼:“我要不来,咱们这一支都要被人骂死了。”
聂如海的脸色骤然一变:“大嫂,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事不是你这一支人惹出来的?任性妄为,为了个男人不顾家族利益,以至于被人拐卖,临到被人糟蹋才说出自己的身份,难道这不是你那好孙女做出来的事情?本来吩咐暗中追查,有什么事立刻回报,不许轻举妄动的。可置家主的命令于不顾,一怒之下擅自抓人,还把人打死,把聂家陷入被动局面的,难道不是你的好儿子?你这一支惹出这等大事,给家族带来如此大祸,难道我这做叔父的就不能教训几句?”
“月儿被人拐卖,遭人欺辱,是她自己个儿愿意的吗?她落到如此悲惨的地步,你这做叔祖父的不说为她出气,替她报仇,反而在这里唧唧歪歪,埋怨这个教训那个,聂老三,你何时变得这么没胆气了?如果是你的孙女遇到这种事,我就不相信你还能在家里坐得住!你儿子怕是会做下比季昆更冲动的事来。”聂老夫人满脸怒气。
聂如海脸色沉得能滴得出水来,却没有再作声。聂老夫人作为他的长嫂,前任家主的妻子,这任家主和聂贵妃的母亲,是完全有资格教训他的。
聂老夫人扫视了屋里一眼,又道:“再说,打死几个人怎么了?难道那些人不该死?拐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哪一个罪名不是死罪?便是说到大天去都是我们聂家有理。更何况,贵妃娘娘还在宫里呐!只要她跟皇上哭诉几句,说清楚其中的原委,难道皇上还会为了这么些肮脏该死的劫匪和青楼老鸨治咱们聂家的罪不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自乱阵脚,慌里慌张,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听聂老夫人这么一说,原来有些慌乱黯淡的几人,眼里顿时有了光亮。是啊,这算什么大事呢?皇上面前不是还有贵妃娘娘呢吗?大皇子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啊。有他们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容易不过的事了。再说,打死的又是几个罪大恶极的罪犯,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占着理啊!
聂如海想想似乎也有道理,脸色缓和了许多,不再因为聂老夫人的训斥而恼怒了。
不得不说,聂家人长期偏安一隅,离京城的争斗离得太远,在政治智慧上与曾经处在政治旋涡中心、帮助过丈夫争权夺利的叶琢相比,那是远远不如。
叶琢之所以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将本来就站在深渊边上的聂微月推上一把,那是因为,她明白这是唯一一次能让她四两拔千斤,把聂家拉下马来的机会。
虽然她在聂府呆的时间不长,但窥一斑而知全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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