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第254章


境界。
所以,虽然比赛的胜负很重要,但在叶琢心里,能够突破自己,从玉雕的领悟中获得酣畅之感、进入新境界的感觉,更为重要!
也因此,看到汤问智在砣机处把玉料处理成自己想要的大致形状,坐到几案前用各种工具进行雕刻之后,她便放下了手中那块无色琉璃种,聚精会神的观看起汤问智的动作来。
汤问智的眼睛盯着玉料,右手缓缓拿起刻刀,在凝神静立片刻之后,便动了起来。他的动作,与当初叶琢在观看聂博易雕刻时大为不同。聂博易雕刻的时候,浮光掠影,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楚。只见手臂的影子不停的晃动,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雕刻的;而汤问智,动作却缓慢得很,然而叶琢却发现,他的手臂一举一抬,如同舞蹈一般,起伏之间合乎某种旋律。他的眼睛微眯,眯到差不多睁不开的地步,然而他的手,始终未停,甚至在掉换工具的时候都仍合乎某种节奏。
叶琢看着他的动作,脑子里模拟着他的节奏,在想象中试图雕刻她面前的那块无色琉璃种。渐渐地,她闭上了眼。
瑞王妃看到叶琢那样子,心里着急,忍不住向杜浩然问道:“弈儿,叶姑娘在干什么?别人都在忙着,她怎么坐在那里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她到底在搞什么?”
杜浩然能看得透原石,却看不透人心,哪里知道叶琢此时在想些什么?不过他倒是了解叶琢的性子,知道她做事一向沉稳,最知分寸,绝不会不分场合、轻重地乱来。他出言安慰道:“大概是在考虑如何雕刻那块无色的玉料吧。磨刀不误砍柴功。这个时候,最忌冒然下手,胡乱雕刻。”
瑞王妃看看那边解坏了玉料、心神慌乱的孔池,点了点头。
为了不干扰参赛者雕刻,在瑞王爷宣布开始之后,场中早已静了下来。而且叶姑娘是今天禁止议论的话题。然而看到叶琢这个神态,大家都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爹,她这是干什么?还准备像上次一样,准备用一顿饭的功夫雕刻?”聂博文看着闭上眼睛的叶琢,疑惑地问。
上次聂博易跟叶琢比赛,聂博易的贴身小厮一直站在一旁。回去之后,聂博文叫他详细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他知道叶琢是香差不到燃到一半了才开始动手雕刻的。不过据他猜想,叶琢是花了很多的时间来构思如何雕琢玉器,倒是没有往偷师的方面去想。
对于这个异军突起、一下将聂家逼到墙角的小姑娘,聂仲昆是很在意的,所以他的视线,始终掉留在她的身上。前面看她一直盯着汤问智看,后来就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叫道:“糟糕,她怕是在偷师!”
“什么?”聂博文愕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光投向叶琢,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偷师?”
是啊,这次比赛如此重要,可以说是决定南派和北派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关键时刻,叶琢不说抓紧时间,专心雕刻,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偷师?那太不可思议了。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而场中最知道叶琢此时在干什么的,大概就属顾尘和坐在台下前排作坊老板堆里的叶予期了。两个人,都听叶琢说过当初她跟聂博易比赛时的经过和领悟。
两人的心也越来越安定。
叶琢有这样的表现,说明她胸有成竹。没准在看了汤问智雕刻之后,她能有所领悟,突破自己,从而在下一刻雕刻出让人惊艳的作品来。
然而叶琢仿佛入定了似的,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久久不见动弹。眼看大家都从砣机上把玉料打磨成自己想要的雏形,开始用刻刀雕刻起来,她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场外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就连最沉得住气的瑞王爷都转过头来,询问地看了杜浩然一眼。
而心里笃定的杜浩然、顾尘和叶予期心里也渐渐不安起来。
虽说时间很充裕,但叶琢面前的那块玉料却是不小,足有一尺来宽,两尺来高。要将它雕刻出来,再抛光打磨,需要一定的时间。如果叶琢再耽搁下去,恐怕时间就不够了。
好在正当大家心里越来越着急时,叶琢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拿起面前的玉料,走到砣机面前,开始打磨起来。她手中的玉料,渐渐打磨成一个圆形,里面掏空,看样子像是一个大碗。
她将玉料拿到几案上,拿起刻刀,雕刻起来。
“爹,您看她”聂博文看到叶琢的动作,眼睛瞪得老大,差点失声惊叫起来。
只见叶琢的动作也跟汤问智一样,举手抬足间,极富韵律美。只是她跟汤问智不同,汤问智是半眯着眼睛,叶琢干脆就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了眼睛,还怎么雕刻?难道她就不怕把手中的玉料雕刻坏了吗?
除了聂家之人,场里场外其他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叶琢,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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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人合一
“爹,她果然在偷师,看,她的动作跟大师兄一模一样。”聂博文愤恨之余,完全没有注意到叶琢闭上的眼睛,“我想起来了,听少武说,上一次这女人跟五师兄比试的时候,也是半天不动,然后就忽然动了起来,动作也跟五师兄一模一样。那次她就偷了师。爹,她竟然敢偷我们南派的手艺,而且还当着您和这么多人的面,真是够厚颜无耻,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聂仲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叶琢,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博文继续道:“一会儿比赛结束,咱们当众指责她偷师,众目睽睽之下,她赖都赖不掉。哼,她既然用的是我们南派的玉雕手艺来雕刻,她所雕刻出来的东西就不能算是北派的,就算取得了好名次,那也是我们南派的荣耀”
“你闭嘴。”聂仲昆盯着叶琢,猛地低喝一声。
聂博文惊诧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这是…
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他竟然在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悔恨、懊恼、震惊,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与赞赏?
他抬起头来,表情呆滞地朝叶琢望去。他想知道她做了什么,竟然让父亲一反常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此时的叶琢,眼睛仍然闭着,但手中的动作,却渐渐与汤问智不一样了。虽然仍然富于旋律,仍然如舞蹈一般让人赏心悦目,但动作却与汤问智那始终保持着同一节奏的举止不同,她时快时慢:慢的时候犹如慈母轻抚婴孩,轻柔而舒缓;快的时候则如浮光掠影,让人看不清她的动作,只余下一片影子。这快与慢之间,动作是如此和谐、曼妙。如同春日里伴着和煦温暖的阳光、在花蕊上蹁跹起舞的蝴蝶的精灵,又像是一条欢快的鱼儿,在广袤宽阔的海洋里尽情的嬉戏、畅游…
“弈儿,她这是”瑞王妃看着美丽瞬间绽放,明亮耀眼得同如天上星辰的叶琢,深深震撼之余,忍不住向杜浩然问道。
杜浩然却没有回应母亲的问话,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叶琢那蹁跹的动作。瞳孔里充满了惊异。
他的视力能够透视,叶琢的动作极快时他也能看得清楚,她双手划动的弧度,像极了前世他看过的一名太极宗师打拳时神韵,而随着她的舞动,两手之间的空气被搅动着,慢慢形成了一个稀薄得即使是杜浩然也要凝神才能看得见的圆弧。这个圆弧,正是一个道家的太极图。看着这个太极图,他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欣喜。他知道,她进入了一种至高境界。
是的。叶琢突破了,她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这个境界就是“天人合一”。
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与手中的刻刀融为了一体,劈香时练就的心境的静谧,劈虫时练就的随心所欲,再加上刚才看汤问智雕刻时感悟到的一种奇怪的韵律,让她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她觉得自己即便闭上眼睛也能看得到玉料的每一条纹路。不接触也能感觉得到玉料传递给她的温润与祥和,这种温润与祥和,如同宁静的蔚蓝的大海。有着广袤无限的胸襟,能够包容一切,和光同尘,与天地共存。她的内心激荡着一种莫名的感动,她急于用她手中的刻刀,把这种感动表现出来。
而此时,什么技巧,什么意念,什么感悟,通通都不存在了,她感觉自己就是那把刀,那把刀就是她自己,她与刀、与玉料,三者融合成为了一体,她心里只有感动,至于雕刻什么,雕刻成什么模样,她都不知道。也不用去想。她只如海里的精灵,蹁跹起舞,随心所欲地自由徜徉。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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