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酒》第10章


但今年谢然却有些不敢去,他从前是一心拿姜家夫妇当作可亲可敬的长辈的,虽然他们去世得早,谢然没有太多记忆,但一想到他们生下了这么好的姜穆,他就由衷的心存感激。
每一年跟着姜穆去拜祭,他都会认认真真在心里和姜家夫妇发誓,他会一直拿姜穆当家人,一直陪伴她。
可现在,他听到了姜家夫妇去世的真相,寥寥几句话,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里,愧疚像潮水一样弥漫开来,使他觉得没有颜面去面对姜家夫妇。
姜家夫妇就姜穆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却还和他这个仇人之子纠缠不清,谢然想到这些,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可要他就这么放弃姜穆,他也是做不到的。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厚脸皮的一次,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却还硬要留在姜穆身边。

去祭祀的这天,下了点小雨,混着前天夜里细碎的雪,道路有些泥泞。姜穆把车开到停车场,就一直拉着谢然的手,怕他滑倒。
一直到姜家夫妇的墓前,他都没有松开。
倒是谢然心里头一惊,连连把手往回抽,奈何姜穆抓得太紧,他抽不动。
姜穆把手里的蝴蝶兰放到了墓前,照片上姜夫人的模样还是年轻美艳,灰蓝色的眼睛与姜穆如出一辙,只是远比姜穆看着柔和。
她的目光即使只是一张照片也让人心生亲近,可谢然却不敢看,低下头来。
“爸妈,我把然然带过来让你们见一见。“姜穆拉着谢然站在父母的墓碑前。
当年姜家夫妇离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却已经很高了,成为了可以为另一人遮风挡雨的大人。
姜穆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姜家夫妇的近旁,就是谢然父母的位置。
当年谢家夫妇也先后离世,有不少人背地里说过姜穆的闲话,说他怕不是命里带煞,谁遇见他都被连累。
后来这话给谢然听见了,谢然乖巧听话地长大十几年,第一次和别人打架,就是听见关于姜穆的风言风语。
他分明是打不过别人的,却还是小豹子一眼往前冲,大声喊姜穆是我哥哥,谁也不说姜穆坏话。
明明被人压倒性地欺负了,也红着眼睛不肯哭,还攥着小拳头拼命反击。
姜穆自己其实没有这么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可那天他把谢然从地上扶起来,一脚把那个和谢然打架的人踢出去几米。
谢然在他怀里满身狼狈,却第一时间过来捧着他的脸,认真和他说,“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爸爸妈妈就是怕我一个人,才让哥哥你一直陪着我。”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姜穆看着谢然带着伤的脸,和那双盛着火焰一眼明亮的眼睛。
就在那一刻,他心里头突然有什么破土而出,随着谢然的长大,疯狂地生根发芽。
姜穆侧过头去,谢然乖乖地站在他身边,被他拉着手,满脸的不安和闪躲,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然然先去你爸妈那边看看吧,我和爸妈说会儿话。”姜穆松开了谢然的手。
谢然被放开了手,反而迟疑了,可他看了看姜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谢然走过去好些米,姜穆才收回目光。
他在父母墓碑前跪了下来。
“爸,妈,我今天,不是带着我弟弟来看你们。”
“我把我喜欢的人带来了。”
“我想和他过一辈子,但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要我。”
第16章 
姜穆看着照片上还尚显年轻的父母,心想他们若是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都对谢然做了些什么,怕是能气得当场打死他这个孽子。
他的父母都是正直善良的人,教会他的也是君子之道,偏偏他不像他们,长成了一个阴郁的,不择手段的人。
而谢然,就是他心头仅有的一点微光。
“我知道我不配陪在然然身边,我也想过当他一辈子的哥哥,就这么守着他,守到老,守到我死。一辈子都不越线,看着他恋爱成家,和别人共度一生。”
“但我做不到。”
姜穆沉默地看着地面,他想起他和谢然之间平安无事的假象崩塌的那一天,在那天之前,即使谢然一天天地长大,他对谢然的渴求也随着时间如野火一般增长,他却还是以为,他能把这个温柔的哥哥的面具,一直撑下去。
可那一天,是谢然的同学聚会。
他开着车去接谢然。
从那一方暗色的车窗里,他看见一个娇俏妩媚的长发女生,穿着灰色的短裙,踮起脚,亲了谢然的侧脸。
月光底下,少女美好的身体曲线显露无疑,夜风轻轻拂过两人的面颊,他看见谢然不知所措地涨红了脸,有点想躲,却又不好意思推开女生。
周边一群年龄相仿的男生女生在大声起哄,笑声肆意,隔着一条街也能清楚地听见。
姜穆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他清楚地听见,他心里设下的种种防线在顷刻间崩塌了,他给自己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没能抵住这一瞬的嫉妒之火。
就是当天晚上,谢然红着脸来和他说不知道怎么回应女孩子告白的时候。
他的眼前一片猩红,再回过神的时候,谢然已经浑身赤裸地躺在他的身下,满身都是玫瑰般的吻痕。谢然被他吓坏了,眼泪含在眼眶里,抖着嘴唇喊他哥哥。
姜穆只是迟疑了几秒,就又重新低下头,吻住了谢然已经红肿的嘴唇。
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不能再当谢然心目中永远温柔,永远不会伤害他的哥哥了。
他只是一个暴徒,会抓住一切机会掠夺自己的心爱之物。
姜穆抬起头,对着他父母的墓碑,认真道,“我离不开然然了,也许他恨我,也许你们,谢叔叔谢伯母都会恨我。但我不能放开他。”
“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保护谢然。他是我的命,我的余生都归他所有。”

谢然不知道姜穆跪在父母的墓碑前都说了些什么,他隐约能猜到,也许是和自己有关。
他恨不得陪姜穆一起跪下,要说错,他绝不比姜穆少上半分。他甘心和姜穆一起担着,若姜家爸妈泉下有知,怪罪他们,他也愿意和姜穆一起担着。
可姜穆不让他过去。他就只能踮着脚,眼睁睁看着姜穆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父母墓前跪了许久。
好不容易等姜穆站了起来,他明显地看出姜穆膝盖处,已经被潮湿的地面上的水汽渗透进去,晕出了两块圆圆的水渍。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看见姜穆走到他父母的面前,对着他父母的墓碑弯下了腰,鞠了一躬。
而后在他父母面前,也跪了下去。
谢然吓了一跳,他拽着姜穆的袖子想拉他起来,他们家根本没有跪拜父母长辈的传统,刚刚姜穆归跪的是自己父母,又是为他俩的事情,他拦不住。
可他的父母,细论起来,还欠着姜家,无论如何不该受姜穆这一跪。
但他拉不动姜穆。
姜穆像座沉默的山一眼挡在谢然前头,谢然拉不动他,干脆准备陪他一起跪下,也被姜穆拦住了。
姜穆看了他一眼,握着谢然的手用力地紧了一紧。
他很多话都对着自己的父母说完了,面对谢家夫妇的墓碑,却不知该说什么。当年谢家夫妇收养他,对他与谢然并无二致,连家族的遗嘱里,他和谢然都是一样的。
但他非但没有回报,还强迫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姜穆看着谢家夫妇的照片,良久,才低声道,“我不敢求你们原谅,但我对谢然,是真的,真的喜欢……“
谢然在他旁边睁大了一双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知道,谢然本该有更好的人生,遇见更好的人,成家建业,生儿育女,却全被我毁了。”
姜穆说不下去了,不管他许下怎样的承诺,怎样愿意为谢然遮风挡雨一世,也改变不了谢然是他强迫才得来的这一事实。
他对谢然所有的好,但凡不是谢然所愿,就毫无价值。
而他居然还有脸,到谢家夫妇的墓前发誓。
但他很快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拉扯的力量,一抬头,谢然红着眼睛,死死地把他拉了起来。
姜穆顺着谢然的力道站了起来,随即就被谢然拉着手,两个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并排站在了谢家父母的墓碑前。
谢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看着姜穆,缓慢却坚定地摇头。
“不是强迫,你也没有毁掉我的人生,“谢然哭得有点哽咽,声音却清楚的传了过来。”我本来,本来一辈子都不敢告诉你,但是我……“
“但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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