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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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椰椰听这话,一口冰红茶全喷对面女孩的裤子上,弄得跟尿了似的。
女孩上楼不慎被泰泰喷了后边,现在又被椰椰喷了前边,气得她发指眦裂暴跳而去。
椰椰说:“孔明姓诸蔼,秦始皇叫嬴政,斩白蛇是刘邦,烧鸦片是林则徐,幸亏他只是大学生,要是历史老师那真糟了。”
浩燃心说“以后不就是了”。
这时一女生颠儿颠儿跑来开了门,众学子蜂拥而入,对号入座。霎时屋内嘈嚷如数万玻璃球落在光滑地板上,乒乒乓乓撞动耳膜。一秒秒重叠,声音由燕子喃呢到群鸟粥粥,喧呶,杂沓。
只听窗边一戳女孩中有人矫情道:“我好喜欢泰戈尔这诗中那种淡淡的忧伤和哀愁。”说时深情着陶醉着背诵:“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浩燃不禁“噗嗤”声笑出来。
忽又一女生高声纠正:“不懂不要乱说,会让人笑话的。这诗叫《再见康桥》,小学背过嘛,我印象特深,是巴尔斯泰作的。”
浩燃刚忍住,又差点乐喷。
一女生道:“你看你,平常就管屠格涅夫叫‘屠夫’,把高尔基缩写成‘尔基’,韩寒书看多啦,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也能缩成一个人?你管中华人民共和国叫‘华人共和’这我没意见,但是你怎么可以把大碗方便面简写成‘大便’呢?”
又一个道:“可不是,上次正吃呢她问我总来这吃大便么,害我再见方便面就恶心!”
另一女生再接再厉:“别提啦!那回陪她看肠炎,愣管人肛肠医院门卫叫‘’,后来经我劝解想通了,认错说把门卫老头简称为不对,因为肛肠医院大门才是真正的,所以咱们站在里一看,大门旁边那老头应该叫‘痔疮’。”
那人还想说,一女生连忙掐断道:“哎,哎!忘了要淑女啦,那诗明明是俺家小四《梦里花落知多少》中的,让你们看你们不看,还这么大声,多丢人啊!”
浩燃乐的弯腰捧腹。
墙边一小妹低声问:“那诗耳熟,到底谁的呀!”
旁边男生瓮声瓮气说:“《再别康桥》徐什么摸的。唉!毕业证到手就社会公认的知识分子,谁记这些做什么呀!”
浩燃忽然笑不出了,像块砖头堵在喉咙。
第三十九章 赴赛赋诗Ⅲ
一时间。
屋内七言八语,人声鼎沸。如万蝇共舞,若百蜂同鸣。
那边一堆莎士比亚迷中一男生大谈:“我看莎士比亚四大悲剧顶属《哈利波特》最好!”
又一人纠正,“你他妈电影看多啦,那是《哈姆菜特》,《哈利波特》不坐小笤帚飞那个么。哎?莎士比亚到底男的女的?”
这边一愤青,“火车上竟然不让带鞭炮,他们懂不懂法?”
那边一女生,“别提高考,刚考完第二天我就跟洗脑似的,啥都忘啦,还好以后也用不着。”
这面,“他妈的,我还以为救火车救火不要钱呢?”
那面,“一千多撒手就没,给我喝蒙了,这帮孙子哪个过生日有我讲究。”
这面,“手还没牵,她要钱打胎,我还要打人呢!”
那面,“英语考级不他妈买答案,谁能过?给讲师送钱也得分人。——king哥罩的谁敢惹。”
这面,那面,那面,这面,吱咯一声,遽然而止。
姗姗来迟的女监考,高尔夫球棒一样的身材,紫墨色百褶裙,上衣酷似百窗,两根巧克力色柳叶眉像两只水蛭,慵懒地趴在枯井沿上晒太阳。
发下试卷。
首题,以我爱我校为题做诗,无任何要求。
同学险些乐抽,嘀咕,“孙子学校,明明乌鸭,愣吹自己是烧锅炉的天鹅,真虚荣!”
浩燃刚提笔,监考拍拍手,把一深蓝色的空画框挂教室门板上说是大赛第二道题的上部分。浩燃看两眼没在意,因实不敢违心漫夸学校,于是提笔,悬腕直书:学外悬灯空翠疏,校内澄澈似碧湖。
阴晴落落破青霭,凉暖籁籁涉滩涂。
避蝶憧憧沾露雨,暑风溶溶染墨竹。
绝景复映翰林幕,佳处难觅莫踟蹰。
此藏头诗,本意为首字暗语:“学校阴凉,避暑绝佳。”想承德避暑山庄也不过让人凉,而这儿能让人心凉,岂不快哉。
此时女监考又拍拍手,把个红色人字剪纸贴画框里说是第二题,如何发挥,全凭理解。
有的低声说:“这又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压根儿就没听懂。”
又有说“没看那人是红色吗,就是红人”。
浩燃胡猜:门挂蓝框,框里红人,方框为口,“门”“口”“人”,视角是个站门口的人;门里有口为“问”,口中贴人为“囚”,蓝口,红人,蓝为泪,红为血,血泪相融即生哀,人进牢笼则生愁,譬如被俘为囚的李煜,莫非让写站门口的人抒发哀愁的诗?于是,胡诌首回文诗:蒿草乱叶一树孤,语幽成烟化泪烛。
嚎哭恨尽啼哀曲,寥寂薄雾望眼枯。
此诗倒念为:枯眼望雾薄寂寥,曲哀啼尽恨哭嚎。
烛泪化烟成幽语,孤树一叶乱草蒿。
尾题,自由发挥,只要您别写散文就成。
浩燃刚写一门口人的哀愁,把自己写哀愁了,无故想起兮儿,想起蒜头村,感觉似看到一把锈迹斑斑的刀扎在疏松潮湿的心里。继尔,随兴挥笔,轮廓,愈见清晰:萤焰醉舞漫霜枝,檐牙滑落断蛛丝,冷月欷殻Ъ负问保善耘贤饣ú恢2恢禄晔嘏蠲渤钚罾嵘褡越梗冉畔虑в遣荩喾庹粕贤蚬徘拧9徘诺瘟び扒迩常涮︹晖£彦袼枥莸诼溲悖逖萌魅抉诽臁q诽炻┰评淦澹毡谑民且淝锶荩椴菀唤嵛捭露决布负勐淞辫小?br />
诗毕,浩燃叹口气,思绪迈出悒悒丛林。
他抬头环顾四周不禁一惊,有的睡着了口水流出一大片,有的绷着脸一副想破脑袋的照型,有的把头埋胳膊底下吃零食,就连监考也在对着手机屏眉飞色舞。整屋最认真的要属左边女孩,走火入魔般从入座到现在就没停过笔,估计是来写小说的。
试后。浩燃与张椰椰站在阴暗走廊注视着剩余的同学流成蚂蚁出洞的气势。
刚到门口的吴泰泰只顾两人不心踩到前面女孩的脚跟,女孩回头,发疯了似的猛喊“发磕有马德”。
椰椰笑说:“你看见没,这准外语系的。”浩燃抬头看那女孩竟上楼时被踩的花痴。
下楼梯,幽涵说第一题写不出,第二题看不懂。泰泰连叹时光流逝太匆匆,问他莫非没答完,他继承杜甫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风格,“哎呦呦!太憋火了,我刚刚酝酿出仨字就到时间了……”唠叨声波及楼道的每个角落,像李秋水千里传音的功夫亦或者是众僧超度亡灵时口中叨叨的经文。
第 四十 章 尊严受辱
大楼外丰裕的阳光使浩燃眼前景物有些缥纱,甬路迷蒙,碧草芊绵。
将定神,几个穿相流气的男生便走拢过来。五张陌生面孔,五种张扬姿态。
浓重杀气中飘来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感。
幽涵浩燃四人面面相觑,目光彼此传递疑问。
“你们谁是沈浩燃?”一青衣齉鼻儿小子斜吊着肩膀问。
“我!”浩燃上前一步,感觉这回答像是给定时炸弹做拆除工作,发虚盗汗,憱憱不安。
“走吧!”一疤瘌眼男生左手插兜,右手拽着浩燃袖子侧身拉着他挑眉道。
又一男生背后一推浩燃。
浩燃被迫迈出两步,像踩狼牙夹里的小麋鹿被惶恐悲怆牢牢捆缚无法脱身。
背后幽涵喊一声。
浩燃回顾他们脸上恐惧与担心所撕杀出的表情,“我没事,你们回去吧!”浩燃强装镇定,勉强微笑,似乎更像电影中一腔热忱的*员被捕的一幕。
一路上推推扯扯,拐过体育馆,穿过藤门洞,从围墙边一无人光顾的阴湿小路绕到校南侧一角落。
面前,一堆黑糊糊的煤,两间锁了门的旧煤房。
梧桐树下一戴蓝太阳镜、染撮红发的男生翘着二郎腿仰靠在木条公椅上,那姿势与眼神与表情都狂到极至。
男生脸仰向天扭扭脖子,吸口烟,很自然地把俩拳头背磕了磕,示意“动手吧”。
手下会意。浩燃只觉脑袋一震便倒在粗瓦砾的沙地上。
接着,拳脚雨点儿一样砸了下来,冰雹敲击窗玻璃似的噼呖啪啦,只觉前后左右无数蛇蝎蚁虻钻心撕咬,四面闪痛,脑中一片血流漂杵的恐怖。
“以后别他妈的那么猖!”停手后一齉鼻儿喝斥。
浩燃吃力地爬起,一脸天马抛栈神鹰掣鞲的高迈豪勇。他用胳膊擦鼻子流出来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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