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蓝山处》第6章

杨旸瞬间明白，如果数理化倪一还可以自己突击，英语是万万追不上了，于是满口就答应了下来。
从此每个周末，杨旸都来帮倪一补习，如果下雨，倪一便坚持不用杨旸来了，但是两人电话可以讲很久。
倪一曾经问杨旸：“这样会不会耽误他自己的学习？”
杨旸答：“温故也能知新。”
其实杨旸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热心，只是每当和倪一在一起，他便经常想起那碗酒酿圆子的温暖。哪怕多年后杨旸尝过了很多美食，上海的小馄饨，重庆的麻辣烫，厦门的花生汤，旧金山的蛤蜊奶油汤，日本的各色豚骨拉面，却始终比不上那碗酒酿小圆子来的回味无穷。
倪一有时候又会问：“以前周末你都干些什么？”
杨旸回忆了下：“一般就是看看书，拼拼模型，爷爷总有下不完的棋，会不完的老战友，家里常常只有我一个人。”
倪一在心里默默的说，多孤独的孩子啊，以后就跟着姐姐混吧。。。
这一日，倪一正在做英语考卷。杨旸闲着无聊，正在打量倪一的书架，忽然看到上面放着一本画册，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有鸡蛋，眉眼，手，桥，老房子，都是手绘素描。倪一听到翻书声，抬头看了一眼：“画的怎么样？”
“还不错，挺像模像样的。”杨旸边翻边答。
“哈哈，谢谢夸奖，我画的。”倪一指着自己的鼻尖得意的说。
杨旸又扔了记看弱智的眼神：“你房里的当然是你画的。”继续翻：“你学过？”
倪一已经习惯无视杨旸的鄙视：“没有啊，就对着一些照片临摹，翻了一些讲素描技巧的书，觉得很好玩，看到那双手了么，是我外婆的。”
杨旸仔细端详着那双手，画的很传神，每根筋每条纹理似乎都真实存在，杨旸不禁觉得倪一在美术上很有天分，说道：“画的不错，你应该去学一下这个。”
倪一怅然地说：“小时候自己没主意，爸妈让我学舞蹈就学了，后来读了初中发现自己真正有兴趣的是画画，却没人有空听我说，也就只能自己琢磨了。”
杨旸因为最近经常来倪一家，对于倪一家的情况已经大致了解，轻轻地说：“可惜了，确实不错。”
倪一眨眨眼：“也许真的学了就没兴趣了呢，谁知道那。”
杨旸想想倪一那散漫的性格：“也是，不过你舞也跳得很好。”
倪一脸一下就红了，最近很多男生都夸过她，自己班的别班别的年级的都有，杨旸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她害羞了，只得低下头继续做考卷。
杨旸后来回家的路上想，倪一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她兴趣广泛，生活的世界五光十色，杂七杂八的书看了不少，舞也跳得不错，画画也能无师自通，功课稍微上点心也勉强可以，基本是学什么像什么。不像自己，从小除了学习，偶尔爷爷找不到棋搭子和自己下下棋，没事干的时候拼拼模型，生活实在是很单调。
他们就像两个生活在平行世界的人，却意外有了交集。
、人非物也非
倪一和马黎走在学校的操场上，两双高跟鞋，孤单的立在跑道入口处。
800米的跑道，曾经难住了多少人，也曾经给倪一带来了多少欢畅淋漓。
倪一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除了文艺，大概只有跑800米是拿得出手的。一开始，老师喊了开始，倪一只是觉得大家一出发跑道上人很多很挤，自己的速度又不至于能落到最后，只能往前跑，跑到第一个才觉得前面豁然开朗，跑到第二圈，莫名发现居然没人能追上来。后来倪一发现自己跑800米能跑进3分10秒以内，远比满分快了15秒，难怪以学习能力见长的同班女生没人能追上自己。
渐渐的，倪一喜欢上了跑800米，倒不是喜欢这种领先的感觉，而是跑到后面有点忘我，不论你有多少烦心事，最后你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呼吸上。就像现在倪一很喜欢做瑜珈也是一样，最后会忘记所有周遭的事物，只关心呼吸这一件事情，进入忘我的境界。
“你和杨旸还有联系么？”马黎打断了倪一的回忆。
“开始还有一些，后来渐渐也便失了消息。”倪一平静的回答。
“我一直觉得他对你是不同的，以为你们会有些什么故事。”马黎怅然道。
“哈，你是不是觉得人人都要像你和武海硕那样才是幸福呀。”倪一故作揶揄状侧头看着马黎。
马黎羞赧一笑。
“这样真好，世界永远在变化，你看，连王老师都不在一中，跳槽去了民办中学，你和武海硕却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真的为你们高兴。”倪一握着马黎的手真心诚意地说。
马黎说：“你也快抓紧，虽然你要是有着落了，我的伴娘就没着落了。”
十年了，马黎考了师范大学已经成了一中的语文老师，做了老师比以前更婉约淑女了；武海硕最后读了音乐学院留了校，业余时间会教教小朋友钢琴，为电视剧写写背景音乐，发福的厉害，已经真的长成了一只1米89　的熊。倪一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胖子搞迷迪音乐的样子。
杨旸现在美国吧，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如果当时不是父母离婚后没有继续放养倪一，忽然想到把倪一送到澳大利亚去接着读高中大学，她和杨旸会怎么样呢？真像马黎说的，杨旸对自己是不同的么？
倪一回家走的是以往的老路，却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原来的马路已经又被拓宽，车道由原来的双车道变成了4车道；两边也不再见有些邋遢的家庭作坊小店面，取而代之的灯红酒绿，装潢一新的连锁饮食店，大卖场等；杨旸家所在的军人家属新村马路对面的一片房子也全拆了，变成了很大的一个公园，绿化相当好。
十年了，曾经那个舞得行云流水的少女已经变成了时下称呼为大龄剩女的社会中坚力量。下周一，倪一就要去爸爸安排好的工作单位报到了。
新的一切要开始了。
、李小红的故事
今天是倪一来招商办工作的第一天。
倪一所在的部门，是专门负责吸引外商外资的，主任姓赵，长得有些像弥勒佛，是爸爸以前的老同学老同事。但其实不管什么具体事务，只负责向上级汇报情况和向下级传达任务。
主要管业务的是一个30出头叫做刘靖的人，倪一来报道的时候他正好出去办事了。倪一的科室里人不多，只有另两个女的，一个叫沈佳，身材气质俱佳，桌上放着全家福，儿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估摸着也得30出头了，长得却还可以去冒充大学生，睫毛长长的，一笑很甜的样子；另一个叫李小红，和倪一差不多大年纪，很热情地和倪一打了招呼，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北方人，长得不高，全身上下都肉肉的，看着很萝莉，还提出中午带倪一去食堂吃饭，熟悉环境，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倪一不禁感慨，大学毕业5年了，又一次成了社会新鲜人，做了机关菜鸟。
沈佳中午带饭了便没有和倪一李小红一起吃饭，两人一下楼，早有一个大概170样子，精瘦，带着眼睛，嘴巴有些阔的男生在等着。
李小红挥手，跟倪一介绍：“这是我男朋友，大马，在隔壁税务局工作。”
大马自己话并不多，其实倪一话也并不多，主要是李小红在滔滔不绝，有时候介绍些工作的情况，有时候讲一些笑话，例如：“昨天我看了个笑话，说给你们听啊：话说有一颗绿豆跳楼了，流了很多血，于是变成了红豆；后来流脓了，变成了黄豆；伤口又结疤了，就成了巴豆；疤又变黑，成为了黑豆；开刀修理后，又成了刀豆。”李小红一口气说完，“诶，你们说好笑不好笑？”说完便哈哈哈地带头笑了起来。
这种冷笑话的时候，大马一定是露出石化的样子。而如果是纯粹逗笑的笑话，大马总是配合着捧腹大笑，
倪一觉得李小红活得很生动也很幸福。
第二天，倪一便看到了副主任刘靖，刘靖身高有180以上，头发三七开，稍抹了些发蜡，脸很小很白，有些奶油小生的感觉。话也不多，明显很得赵主任欢心。
倪一新来，并没有接触很多业务，只是整理整理档案，给大家打打下手。中午照例每天和李小红大马去食堂吃饭。在李小红的八卦下，对于部门的人事情况算是比较了解了。例如刘靖的父母也都是市政府里工作的；沈佳的老公是沈佳在外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跟着沈佳来到越市，是某知名大企业里的洋大人。
倪一并不多说自己的事情，李小红见问不出什么来便也不多问。
李小红常当着倪一的面数落大马。倪一听出个大概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