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妇》第195章


婉潞对潘氏行礼告辞也跟了她出去,潘氏想再喊一声我的儿,只觉得喉咙里又是一股腥甜,这次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丫鬟忙上前用痰盂接住,见到里面的血丝不由惊叫出声,潘氏挥手:“没事的,总要等到姐儿出嫁才好。”
丫鬟也是伺候潘氏几年的人了,那泪不自觉就出来了,忙给她倒杯水喝了,给她捶着背:“奶奶这是何苦,就该让那些人来伺候奶奶。”潘氏知道她说的是赵大爷的妾,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这是我的命,怪不得别人,我只要姐儿不像我这个没用的娘就成了。”
小跨院离潘氏的屋子还有些距离,就算是那重重阻碍也没挡住小跨院里传出的嬉笑声,赵大爷依旧寻欢作乐,不知今夕何夕。
婉潞和珍姐儿往新宅来,看着珍姐儿脸上微微的泪痕,婉潞拍拍她的肩:“侄女,你娘这一生从了个顺字,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你明儿就要去别人家做媳妇了,我多的也不说,就告诉你一句,遇事总要多想想,该说的要说。”
珍姐儿嗯了一声,车里又陷入沉默,婉潞微微叹了一声把珍姐儿抱进怀里:“你是赵家女儿,就算日后你娘不在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婶婶呢,可不能外道。”珍姐儿并没直起身,只是又微微嗯了一声,婉潞能感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的轻轻颤抖,除了用手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婉潞也只有沉默。
嫁女不像娶媳那么大办,来的客人也多是走的近的亲戚,等珍姐儿入睡,傅氏就来请婉潞,把礼单和收的礼物给她过目。礼单记的清楚,礼物摆设的井井有条,婉潞赞了一句:“你果然是能干人,当初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经过这些呢。”
傅氏被赞了一句就微微低头:“那是婶婶们不嫌弃侄媳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罢了。”婉潞正在喝茶,听了这句就停在那里:“怎么,有人给你委屈受?”傅氏的神色没变:“六婶婶教出来的下人,是不会敢给脸色瞧的,只是这人心不一样,总有个把面上恭敬的。”
婉潞把茶碗放下:“你既是这屋里的主母,你婆婆又躺在床上起不来,就该拿出你主母的款来。”傅氏依旧恭敬:“六婶婶教训的是,只是有一两个下人是公公宠妾的家人,动他们就是不给公公面子,侄媳也就想着,让他们闲在那不使唤就是,谁知还是惹出些麻烦来。”
赵大爷房里已经有三个妾了,还有几个通房,潘氏起不来,妾们头上没了压制的人,那屋里早就乌烟瘴气。让理哥儿在这新宅里,也有让他们小夫妻远离了那些人的意思,毕竟儿媳不好对公公的妾说什么。
赵大爷的宠妾们的家人难免有几个仗了姨娘们的势在外胡作的,婉潞仔细想想,确有那一房姓邵的是赵大爷一个妾的兄弟。
婉潞不过一笑:“他们是我赵家的下人,就该受了赵家的管束,侄媳你理那些把自己当舅爷的人做什么?该管教就管教。”傅氏心里是早有主意的,说出来不过是显得她尊重,听了婉潞这话,又急忙谢过婉潞,见婉潞已经困倦,殷勤服侍她歇息了这才退下。
珍姐儿出了嫁,婉潞就听说傅氏处置了几个下人,其中有邵大,他挨的最厉害,足足被打了四十板子,还革了三个月的银米。
邵姨娘来赵大爷身边最久,生了个儿子今年也七岁了,知道自己哥哥被打,哭哭啼啼地在赵大爷跟前说个不休,直说奶奶不给自己体面,不看在别人面上,看在自己儿子面上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哥哥。
赵大爷被邵姨娘缠不过,径自找了理哥儿来就一顿骂,骂他没有兄弟之情,现在自己还活着就这样,等自己死了,只怕更要糟蹋小弟兄们。
吵闹

理哥儿被父亲骂着,自然不能还嘴,等到赵大爷骂完歇气时才说了一句:“父亲,媳妇管教下人,那也是她做主母应当的,儿子自会把庶出的小弟兄们当成自己的兄弟,还要带他们去外祖家认亲,那能胡乱攀扯外边的下人?”
理哥儿这话有理,赵大爷刚要开口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哭声,接着邵姨娘满面泪痕地走了出来,手里还紧紧拉着那个孩子,哀哀切切地对赵大爷哭着道:“我伺候大爷也有十来年了,自认在哥儿面前也有几分体面,今儿哥儿一口一个攀扯外边的下人,大爷您还活着,哥儿就这样糟蹋我们母子,等大爷您去了,我们母子只怕就没命了。”
说着放声大哭,往自己儿子身上打了两下,那孩子大哭起来,邵姨娘抱着自己儿子对赵大爷又哭道:“与其等到大爷没了之后我们母子受糟蹋,倒不如今儿大爷您就拿根绳子来,把我们母子都给勒死,也好让小大奶奶处置下人说的嘴响。”
邵姨娘跟着赵大爷的时候不短,潘氏又病在床上,别的姨娘们养下的孩子都站不住,只有邵姨娘有这么个儿子,隐隐这屋里就以邵姨娘为尊,她哭着要死要活的时候,下人们都不敢上前劝,赵大爷本就是个不知道怎么约束下人的,见到爱妾这样哭闹,跺着脚道:“你这又是何必呢?等我和哥儿说。”
理哥儿见邵姨娘出来时候心中已经有些不满,只是她总是庶母,站在那等父亲发话,见父亲越发不知分别,那眉头紧紧皱成一个疙瘩:“姨娘你又是何苦,我是做哥哥的,自然会护着小弟兄们,什么糟蹋不糟蹋,难道姨娘还要让弟弟去认低下人为亲戚?”
邵姨娘还是在那里大哭:“哥儿你说这话就是戳人心窝子,谁不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小大奶奶明是处置下人,实际是给我做脸子瞧,我虽是个姨娘,也有几分气性,小大奶奶要找事,怎么不让她来找我的事,去发作我家的人,这不是明明打我的脸?”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理哥儿有些恼了,对丫鬟们喝道:“还不快些把姨娘扶下去,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丫鬟们上前,邵姨娘狠狠瞪去,丫鬟们又缩了手,理哥儿眉头皱的更紧:“都没听见吗?这屋里谁才是正经主人?”
丫鬟们上前要抓邵姨娘,手才碰到她的衣衫,邵姨娘就滚到赵大爷怀里大哭:“听听,哥儿那说的什么话?我伺候你十来年,又给你生了儿子,平日这屋里的事也全是我在操心,到了来哥儿不给我些尊重不说,还说我不是正经主人,大爷,您还是趁早拿绳子来勒死我是正经。”
说着邵姨娘又往自己儿子身上拍了两下,口里骂个不住:“你有什么好哭的,难道不晓得你自己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哪比的上你哥哥是正出,还不滚过去给你哥哥做小厮?”这孩子被自己娘这样骂,年纪又小,只是哀哀哭个不止。
理哥儿毕竟才十九,这样撒泼的人见的少,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赵大爷就更没有脾气,用手拍着邵姨娘的背以示安慰,对理哥儿道:“你就回去和你媳妇说,让她别处置邵家了,怎么说也是你……”
话没说完就听到窗外传来楚夫人的声音:“好啊,我瞧这家里是越发没规矩了,青天白日的,一个姨娘就在这撒泼打滚,还不许主母处置下人,这是哪家的道理。”赵大爷听到母亲的声音,急忙站起身,邵姨娘一个不防备,差点摔到了地上。
理哥儿已经抢前两步走了出去迎接祖母,楚夫人搀了傅氏的手,身后跟着婉潞,见理哥儿上前,一口就啐上去:“你爹糊涂,难道你也糊涂了,你是这屋里的什么人,他们是屋里的什么人,就任由他们这里胡闹,还想受他们的辖制。”
理哥儿被训的手紧贴在腿上,只有连连应是,傅氏不好出口帮忙,婉潞上前虚扶了下楚夫人,笑着道:“婆婆,理侄儿也不过是想着孝顺大伯,爱护兄弟们的意思。”楚夫人的气似乎这样才消,重重哼了一声:“你要孝顺你爹,爱护兄弟,这也是你的好意,只是你该晓得谁才是你正经亲戚,你弟兄们也该晓得谁才是亲舅舅家。”
赵大爷已经走出来迎接楚夫人,听了这话满面通红:“母亲,儿子不过……”不等他说完,楚夫人已经怒道:“你不过什么?我原先只当你性子好,不晓得怎么拒绝人,谁知今日才晓得你是这等昏庸无能。”赵大爷被楚夫人喝住,慌的急忙跪下:“母亲,儿子不过是气愤。”
气愤,楚夫人不由叹气:“儿啊,你今日的行径,这侯府能交到你手上吗?”赵大爷自从失了世子位,还是头一次被楚夫人这样说,不由大哭起来,楚夫人定定心,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众人,喝道:“自从你们大奶奶病了,这屋里就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原先我事忙分不开手,任由你们胡作,现在我既事不忙了,就该好好整顿。”
说着就道:“来人,把那邵姨娘给我拖出去。”楚夫人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听了这话,齐应一声就去拉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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