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第152章


七日晚上;参谋长李汉萍发现邱清泉喝得酩酊大醉;蒙着头睡在床上什么也不闻不问——“我恐怕当晚崩溃;向他请示办法。他怒气冲天地说:‘让他崩溃好了!’” 
八日;美国记者西默·托平还没有完全走出战场。身后的炮声似乎减弱了;他问身边的护送他的解放军战士:“炮火已经停止;徐州守军是否已经完蛋?” 
“是的;”解放军战士肯定地回答;“杜聿明就快完蛋了。” 
西默·托平在一个村庄里与解放军官兵一起享用了一顿猪肉和米饭——“寂静的黑夜似乎都变得鲜活起来;到处都能听到士兵情绪高昂的歌声。每一位共产党战士看来都粗略地了解淮海战役的总战略以及来年夏季将在长江上展开的下一步行动……我凝视着夜色;豁然觉得明智起来。我明白我们错过了作出重大抉择的岔路口;毛泽东走的是他的革命道路;而我的国人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条路。我现在意识到;美国人与共产党人自由交往的时刻已不复存在。在延安;不再会有友好的宴会和气氛和谐的意识形态方面的争辩。毛泽东正致力于他的革命事业;任何外国人——无论是美国人还是俄国人;都无法左右他的方向。” 
西默·托平走到另外一个村庄;他遇到了一个“自一九三六年以来一直在解放军的队伍中任职;这期间只见过他妻子和家人一面”的干部。这位干部在西默·托平的笔记本上写道:“为了民主;为了自由;为了幸福;我们愿和我们的美国朋友一起战斗到底。”签名是“田武昌”——因为没有写明职务;因此;无论是西默·托平还是今天的我们都无从查明这是否是个真实姓名;一个猜测是: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给部队起代号时;通常喜欢借用中国大城市的名字。 
心绪复杂的美国记者西默·托平已经喜欢上了纪律严明的解放军官兵。他很愿意让充满好奇心的他们摆弄他随身携带的照相机;并按照官兵们的请求现场操作了他的那台英文打字机;然后不厌其烦地回答解放军官们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一位年轻的步兵战士问及有关自助餐厅的问题”让西默·托平着实吃惊。无法得知提出这个问题的士兵;他是从哪里得知世界上还有“自助餐厅”这种代表着悠闲富裕生活的东西的;也无法得知这个士兵如何在身处战火之时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的。最终;这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的自信令西默·托平感到震惊:“等全国解放了;再过二十年;我们也将有自助餐厅!” 
八日夜;陈官庄战场上;已经被压缩得非常小的包围圈的四周到处都是挖战壕的声音;数百只铁锨镐头在月光下闪着光亮。华东野战军官兵决心把战壕一直挖到国民党军残存部队的眼皮底下。 
四连一班副班长杨金堂二十二岁;他身材高大;平时身上总是两支枪。这几天他害了眼病;两眼肿得像两只铃铛。班长让他下去休养;他说不要紧。晚上的时候;任务来了:四连以一个班的兵力;用迅猛的战斗动作抢占距敌二十多米远的一座大坟包;并且坚守住;掩护全营挖战壕。一班争取到了这个任务;杨金堂带着三名战士上去了。刚往前爬出不远;敌人就发觉了;机枪子弹打过来;杨金堂的手被子弹打穿了;脖子上也被子弹擦着直流血。连长爬上来问他行不行;他让连长赶快去指挥挖战壕;不用管这里。敌人很快发起反击;在爆炸的火光中;杨金堂脖子上的血冒着热气。击退敌人的反击后;身边的三名战士都因负伤被抬了下去;阵地上只有他一个人了。月亮渐渐向西倾斜下去;杨金堂的半个身子已经麻木;脖子上的血结成了冰块。在意识逐渐丧失的时候;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坚持住;他的汤姆枪依旧在“咯咯”地响着;当面的敌人始终抬不起头来。战壕已经挖到距当面守军仅三十米的地方;那边杨金堂的汤姆枪突然不响了。连长派人上来一看;昏迷了的杨金堂右手扣在扳机上;左手握着一颗烈性手榴弹。 
解放战争(Ⅱ)字数:3569字号:大 中 小 淮海大平原又一个寒冷的黎明来临了。 
以陈官庄为中心;在杜聿明集团最后龟缩的几座村落的四周;华东野战军官兵决心要把他们脚下的土地挖个底朝天;无数条战壕向着国民党守军最后的阵地前沿一寸寸地接近。在凛冽的寒风中挖掘了整整一夜的官兵知道;战壕距离敌人的前沿越近越好;那样等冲锋号响起来的时候;他们就会从战壕里一跃而起;端着汤姆枪瞬间冲到敌人面前——那个敌人最好就是杜聿明! 
勇敢地向前进 
淮海大战的最后时刻到来了。 
从徐州南撤的国民党军杜聿明集团;被华东野战军包围在陈官庄附近地域;至今已经一个月有余。 
一九四九年一月六日;当炮声再次从陈官庄战场轰然而起时;攻守双方的官兵都知道;这是这块已经尸横遍野的大平原上的最后的一搏。 
在狭窄的包围圈四周;华东野战军各突击集团火炮狂吼。东面;李弥兵团已经崩溃;各军官兵疯狂西逃;潮水般涌进邱清泉兵团的防御阵地;然后越过这些已经残破的阵地继续向西溃败。邱清泉兵团各部队已经混乱;各个村落据点之间被华东野战军穿插分割;兵团部的指挥系统已经失灵。 
九日上午;国民党军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亲自飞到陈官庄上空指挥轰炸;企图为西逃的杜聿明的部队炸开一条通道;但是轰炸似乎没有起到作用——“车辆部队大白天向陈庄、刘集地区运动;解放军从而发现了国民党军突围的方向;对于东、南、北各方的攻击更加猛烈。” 
杜聿明意识到陈官庄危在旦夕;决定离开这个被困了一个多月的村庄。 
与他同行的是邱清泉;两人准备去第五军军部。 
第五军军部所在地陈庄;虽距陈官庄不足两里地;但是;需要穿过两个村庄之间的临时飞机场。走出陈官庄后;暴露在旷野中的杜聿明立即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到处是尸体和伤员;临时机场上;用降落伞搭建的各色帐篷大多已经破碎;在寒风和爆炸的热浪中疯狂地舞动着;大地由此显出神经质般的动荡不安。炮弹不停地向临时机场倾泻;尸体的残肢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飞溅。没有听见那些伤兵、溃兵和从徐州撤出来的非军事人员的呼喊;只是当杜聿明跌跌撞撞地踩上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之后;脚下才发出一片呻吟声——旷野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缩在土坑里;身上盖着枯草和泥土。 
华东野战军十纵二十八团占领青龙集之后;该纵二十九师越过青龙集直插陆菜园;八十七团在八十五团一营的配合下;将国民党军第七十二军包围。十纵与这支国民党军有过多次交手的经历:一九四七年四月泰安战役中;十纵会同三纵一部全歼整编七十二师师部和两个旅;俘虏中将师长杨文瑔以下官兵共一万五千多人。泰安战役后;国民党军重新组建整编七十二师;整编第十师副师长余锦源出任师长。一九四八年六月睢杞战役中;整编七十二师再次被华东野战军包围;最后时刻余锦源曾准备投降;因包围他的华野主力转移才免遭被歼。同年八月;整编七十二师被扩编为第七十二军;余锦源升任军长。此时;余锦源指挥部队利用一片老坟地起伏的地形作最后顽抗。在政治喊话无效的情况下;十纵发起了猛烈攻击。地堡相继炸毁;前沿阵地守军立即溃退;余锦源率领军部逃到距陈官庄不远的胡庄。十纵二十九师八十七团紧追不舍;与兄弟部队一起又将胡庄包围。数十门大炮被推上来;炮兵做好了轰击准备;八十七团官兵再次喊话:“你们被包围了!快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就开炮了!” 
第七十二军的副军长谭心急忙召集三十四师师长陈渔浦和二三三师师长徐华商量如何是好。商量的结果是:派二三三师特务连长杨法治带领两名通信兵打着白旗、拉着电话线到当面解放军的阵地上要求谈判。解放军认为一名连长不够资格;谭心改派二三三师参谋长余勋闳出面。于是;十纵二十九师八十七团政治委员宫愚公、副团长雷英夫和余勋闳在双方警戒线上开始了谈判。 
第七十二军一二二师师长熊顺义被余锦源叫到军部。熊顺义发现军部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便拉住副军长谭心问个究竟;谭心说:“这个仗打不下去了。杜、邱、李三人现在拿不出主张;他们准备各自逃命;不管部队了。我们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与共军联系;大家不打了;都是中国人;自己拼什么?共军已经答应;只要我们不打;保证我官兵生命安全。”谭心问熊顺义是否同意;熊顺义立即表示:“事已到此;大势所趋;当然大家跟着走。” 
在两军警戒线上;余勋闳再三表示第七十二军在胡庄还有两个团的兵力;意思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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