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第55章


起来了,今早还随福晋去逛了园子,谁知道…。竟是回光返照。”我是知道回光返照这件事的,弘晖,弘晖……到底还是没能挨过这一关啊。
巴勒颤颤巍巍地从袖口中拿出一只纸做的风车来,风车还没被淋湿,想来是被他保护的极好。“我与小阿哥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九爷府上,那时候我在九爷府里做侍卫,那时候是九爷的寿辰,各路爷都送了礼来,宫里的礼也有不少。府里的大管家眼馋这些礼,便偷偷从中私藏了一串玛瑙珠子,谁都知道九爷财大气粗,本是不会在意这些礼的,谁知道那玛瑙珠子是宜妃娘娘特意为他求来的,总共二十一颗,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宜妃娘娘是九爷生母,九爷又素来孝顺,当时便要拿出那串玛瑙珠子给宾客们看,可是那大管家竟不留心将那玛瑙珠子的线扯断了,二十一颗,掉了十五颗,大管家当时就慌了,谁不知道九爷的脾气,发起火来谁的帐都不买,他为了免受惩罚,便对九爷说是我将那玛瑙珠子偷走了。我那是哪有说话的份呢,只得等着九爷把我乱棍打死,可是就当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同来祝寿的小阿哥却对九爷说那珠子是他乘着我不注意偷偷拿来玩的,没想到一不小心扯断了线。那时候,九爷的表情好像能吃人,却也不能发作,便只好作罢。后来,我听说小阿哥回去后被四爷用戒尺打了手掌心,肿的不成样子。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有我活着的一天我便要护小阿哥周全,后来,我就进了四爷府……。。”
听他断断续续的回忆,我着实大吃了一惊,在这种封建等级制度下,一个小阿哥竟然能去搭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奴才,弘晖,与我亦没有任何交集,可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啊,紫禁城里有几个人能像他这样呢?善良,在这里太奢侈,太奢侈了。
“有一次,我在四贝勒府里好不容易看到了小阿哥,他还刚从书房里下了学回来,后面跟着大批的嬷嬷,我便将这只风车送过去给他,那嬷嬷们本要拦住我,却被小阿哥制止了,他收下了风车,在那里冲我笑说他知道不是我偷的。只是……没想到,到今日这风车又回到了我手里,小阿哥不在了,这风车是我偷偷拿出来的……。”
我的眼角不知不觉也湿润了,没想到…。即使是巴勒,这么严谨的外表下也有这么柔弱的内心。“把风车放回去吧。”我道,“让小阿哥在黄泉下也能带着它,带着…。。一段美好的回忆。”
巴勒愣了愣,苦笑道:“我难道不想吗?只是我听李侧福晋说,为了不让小阿哥的病气传给三阿哥,要把小阿哥房内除了陪葬的东西全清理了。四福晋也已经同意了。那只风车…。。怎么配得上陪葬呢。”三阿哥?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就是四阿哥刚得的儿子弘时吧。一个新生,一个却要死去,这是何等的尴尬,又是何等的悲哀。突然想到那个女子,四福晋,上次的匆匆一瞥,端庄,大气是我对她唯一的印象,而现在呢,却要让她在唯一的儿子死去后承受这么大的悲哀,当家主母的义务真的是这样残酷的吗?
我亦无语。
一夜,风急天高,万籁却仿佛失去了声音。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皇孙弘晖薨。
我忘了巴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他那失魂落魄的眼神让我无法忘怀。他一直称呼弘晖为小阿哥,而叫弘时三阿哥,可见弘晖在他心里的地位是无法逾越的。他和弘晖,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吧。
而我相信弘晖也是希望留下那只风车的。这样一个通透的孩子,金银珠宝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找四阿哥?找康熙?四阿哥现在肯定焦头烂额,而康熙却不知道巴勒是四阿哥的人,所以我更不能找他。我突然瞥见一边案上的佛经,佛经……。
我拿起笔,让它喝饱了墨水,开始一笔一划在宣纸上抄写。我必须多抄几份,才能不让康熙起疑。
“巴大哥,你的风车呢?”我道。
他一愣,从袖子里取出来递给我,原来他一直随身带着。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风车,拿出抄好的二十份佛经,为了赶在弘晖下葬前抄好,可谓是连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以前在高中时期读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过,或许,这不仅仅是几份佛经,几个晚上的问题,而是一个人的梦想,一段阴阳相隔的期盼。
我把风车小心地夹进佛经里,递给巴勒:“巴大哥,有劳把这几份佛经替我给皇上,这是我对小阿哥的一份心意,希望这些佛经能随小阿哥一起下葬,保佑小阿哥下辈子福寿齐天。”巴了看着我,一言不发,突然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我忙拉他起来,他却说道:“姑娘的大恩,巴勒永生不忘。”
第41章 相忘江湖
后来,我听说康熙看了那佛经,并没有心思多加翻阅,却嘉奖我有心,还让巴勒带了些绸缎作为我的赏赐。那些佛经被康熙转交给了四阿哥,有了康熙这层保单,那叠佛经连着巴勒的风车一定能安然陪伴弘晖长眠了吧。
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的,可是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相较上一次我见他,他明显瘦了,几日来丧子的悲痛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这个历史上有名的铁腕皇帝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他那一身的月白色缂丝缎子衬着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可是那双眼睛却藏的很深很深,像一口幽深的井。
“四爷?”我站起来,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他提步走来,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个人是他吗?这里又是哪里呢?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又走到一边去看我的花木。似乎心思早就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四爷,节哀。”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诚然,一个生命的消逝怎么可以仅仅用两个字来概括呢?他的身形顿了顿,转身看看我,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而片刻之后,那爽漆黑的眼睛又恢复了它一贯的清冷。
“你的佛经,我已差人放入弘晖的棺柩。”良久,他的声音仿佛从天际边传来一样,遥不可及。竟有些暗哑,虚弱。我哑然,此刻,语言已然说明不了什么。
“我代弘晖谢过了。”他道。
“哦…。。四爷言过了。”我道,他应该没有发现那只风车吧?
我再抬头,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说不出是惆怅,还是失落。而他才走没多久,巴勒就走了进来,经过了风车事件后,巴勒与我的关系明显有了很大的改善,已经从起先的恭恭敬敬变成也一股子亲切,有些事情,巴勒也总是第一时间告诉我,而今天,巴勒的神色总是躲躲闪闪的,似乎有什么想说又不能说。我率先开口道:“巴大哥?”“啊…。。”巴勒抬起了头,“十三爷他……”我一听是胤祥,更加着急,忙问道:“怎么了?”他挠挠头,道:“十三爷他没事,是侧福晋…。。临盆了。”我闻言,大吃一惊,算算日子,却也差不多了,胤祥才几岁的人,转眼就要当爹了。“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是个小格格,十三爷还取了名儿。”巴勒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叫什么?”我问道。“别意。”
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别意,别忆啊。
我应奢求些什么呢,胤祥的彻底忘记,开始他的新生活,历史的原封不动向前发展,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此情此景,最应该高兴的,该是我吧?
我了然笑笑。
十月如期而至,已经有些凉意了,特别是晚上,穿的单薄些就容易“阿嚏阿嚏”地不停。
“四爷。”我背对着他,笑道,“我这正忙着呢,就不起来了。”他转过来看到我一手执针,一手压在案上,摇摇头道:“什么时候开始学着女红了?这是什么?”我扬扬手中的绣品道:“四爷这话可说岔了,以前还在德妃娘娘宫里的时候就跟着沐禾学过些,上次也绣着给…。。现在不是没事做吗——咦,四爷知道沐禾怎么样了?”我连忙打住,我想说的是我以前还修过兔斯基给子梅。不过说起来,沐禾,我,四阿哥三人之间还有些过往呢,记得以前沐禾被四阿哥吓的不行的样子,还有我,老是被他抓小辫子。自从我到乾清宫后,就没有见过她了。“还好。”他倒是言简意赅,不过,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去留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的。“这是什么?”他倒是有阿Q精神,继续对我的杰作发问。我指着一边我画出来的小院风景道:“喏,就是这个,我想着把画下来的东西绣上去。”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我的绣作,惊讶道:“我竟认不出来了。”我心知他在取笑我,便顺着坡下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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