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第73章


到了京城,等不及落脚,便直奔十三阿哥府里,此时我已经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了,眼前一片模模糊糊的。
“姑娘是?”开门的管家狐疑地看着我,我来不及解释:“你们家爷呢?”他虽然蛮不情愿,但还是说道:“十三爷随皇上去塞外了。”我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塞外?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我刚想伸手扶住一边的柱子,却软软倒下。
悠悠的河水撩拨着人的心弦,整个身子也随着船上下摇动。
“淮儿,从此以后我们就在这儿做一对神仙眷侣,朝夕相伴,不离不弃可好?”胤祥的声音软软的,我抬头望着他含笑的眼睛,微微一笑:“自然,等到我们老了,头发都花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我们再来这秦淮河上,看看谁的白头发多,谁的牙齿少。”“好,只是……”他突然望向远处,我不解:“只是什么?”他忽然离我越来越远,手上还有着他的体温,却怎么也触及不到了,只是什么?只是什么?我一个劲地问着眼前的虚无,却再无人答复。
“只是什么?”我喃喃道,隐约有人握住我的手,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人的手臂似乎圈住了我的身体,而我却猛地向前一倒,嘴里一股腥味,幽幽睁开眼,那人的袍子上已是一滩血红。
“淮儿……”他的声音嘶哑,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抓住他的衣襟,他抬手一点一点抹去我嘴角的血,眼神专注而严峻。
没想到,再见他是在这种时候。
我想说什么,他却示意我不要说话,转而接过一个丫鬟递来的药,轻声道:“先把药喝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是爱惜我的生命的。
借着他的力,他喂我一口一口将药喝尽,上次的信和簪子他应该已经收到了,他作何感想?我突然意识到这样有所不妥,挣扎着要自己坐起来,却一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靠着他,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吸入鼻孔,不真实…不真实…
喝了药,我看向他,他帮我盖好被子,道:“那日我正好路过十三阿哥府,便瞧见你晕倒在门口,便将你带了回来,发了这么高的烧,为什么不去瞧大夫?”我被他简简单单几句话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可是未来的雍正啊。
“四爷……”我喃喃,“秦淮本不会再回京城,今日的莽撞,四爷还请见谅,只是,秦淮求四爷,胤祥他现在有危险……”
“危险?”他剑眉一挑,可是眼里却又说不出的心痛。我知道切不能说漏了嘴,只好道:“这是邬先生说的,我在宫外的日子偶遇邬先生,一直和邬先生为伴,邬先生说胤祥可能有不测……求四爷阻止胤祥随驾。”
“邬思道?”他缓缓道,“邬思道神机妙算,他的话的确不能不信,只是他又如何得知?”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沉吟片刻,道:“这里是我的书房,不会有外人进来,你且安心在此,十三弟,我定然会护他周全。”
他每日都来看我只是对从前的缄口不提。他的身形愈发消瘦,眼神愈发深邃,棱角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我知道那里有他的抱负。
我依旧为胤祥担心,可是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这才意识到,我除了沾了点未卜先知的好处其他什么也不行,从前,我总是讨厌经书,讨厌习字,现在却渐渐地喜欢上了看点经文,习点字。不知道是因为心境变了还是因为什么。
我正在练着字,突然门被推来了,我一抬头,眼前的人约莫四十来岁,一张国字脸,线条分明,见到我他一愣,但又马上恢复了镇定。我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却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戴先生,不知你回来了,倒是我轻慢了。”正是四阿哥,他刚剃了头,意气风发,气宇轩昂。
那个戴先生忙惶恐地低下头道:“四爷这么说奴才怎么担得起?”他却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戴先生德才兼备,莫要自称奴才了。”戴先生连连称是,我突然眼睛一亮,戴先生,戴先生,忍不住脱口而出:“先生可是戴铎戴先生?”这回四阿哥和戴先生都惊了。“呃…正是在下。”戴先生尴尬地开口,他对我的身份并不知晓。没想到我这一来,不仅邬思道见到了,就连戴铎也有幸见得。“怎么?你认识戴先生?”四阿哥狐疑地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失态,忙说:“不是,我只是听说过先生神机妙算,却未见过。”“哦……”四阿哥似乎在想着什么,我在这儿尴尬,便道:“既然先生和四爷还有事商量,那秦淮就先下去了。”
我还没有好好看过四贝勒府,三百年后的这里叫做雍和宫,已经变成了一座喇嘛庙。这里周遭都是四阿哥的书房范畴,园中不似苏州园林的繁华,却显示出主人的品味高雅。一处“不染亭”就显出主人的出尘。我忍不住在亭子里小坐了一会儿,他是真的喜欢梅花啊,前边栽满了梅树,我想像着它们冬天时候争相盛开的样子,该是什么样的胜景?凌寒独自开,却不知是高处不胜寒……他是否也想到了呢?
四阿哥说现在一切都相安无事。胤祥还射了一头梅花鹿,康熙大为赞赏,现在是极受重用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本想让他想法子叫胤祥回来,可惜皇命难违。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微微一笑,面对他站定:“四爷议完事了?”他点点头,信步走上来,一身石青色团福宁纹长袍,神清骨秀,他最喜欢的大概就是黑色和青色了,这两色是他常穿的。“你在想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我微微从他的执着中看出了他的脾性,难怪那些贪官污吏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本就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记得我以前对康熙说过“皇上觉得一个鸡蛋好吃,何必问是哪只鸡生的呢?”现在想来,要是这句话对他说,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这点,他和他的父亲真的不像。
“我在想这座亭子是不是取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呢。”
“皇上的意思必定是好的。”他说道。我诧异地回头:“这是皇上赐名的?”他负手而立:“这座亭子也是皇上赏的。皇上最喜《爱莲说》”我再看看这亭子:“皇上的意思的确是好的,四爷不也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吗?”我看向池塘里的荷叶。他也随着我的目光。我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四爷为什么不问我邬先生的下落呢?”他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不会白白失去一个人才的。他望着远处,沉吟道:“我若问,你会说吗?况且——”
“况且他当初愿意留下也是有原因的。”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立马会意,忙岔开话题:“四爷的贝勒府秦淮还没好好逛逛呢。”他轻笑道:“贝勒府就是给你逛的?”我别别嘴:“四爷若是不愿意,那……”“你连我的书房都入了,还有哪里是入不得的?”他打断我的话。我笑道:“有四爷这句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只是到时候四爷可别嫌我。”他的眼底溢出难得的笑意,我一愣,我是多久没见他笑了?
第54章 一废太子
四阿哥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府了,我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是还是尽量压下那些不好的想法。可是忧虑却一天塞过一天,历史真的能改变吗?
我当然相信四阿哥的能力,还有他对胤祥的关心,只是,我在怕什么?
四阿哥的书房最近几天频频有人进出,我只知道一个戴铎,只是他每次来的时候见到我总是有奇怪的表情,怕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这几天他的神色沉重,四阿哥来过一次,和戴铎谈到了天明,两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话到了嘴巴又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几日后,十八阿哥重病的消息传到京城,听说他十八阿哥生母密贵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便病倒在床了,虽然康熙多次差人慰问,诸多补品不断,可是她却还不见好,只是消瘦,我记得她,她好像还是江南人氏。温温婉碗的一个人,十八阿哥在历史上是早夭的,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皇子,他的父亲有江山,有众多儿子,他的一切,只是苦了他的额娘。
山雨欲来风满楼,轰轰烈烈的一废太子就要上演了。
“在写什么?”
我一滞,停下笔,四阿哥正笔挺地站在我后面。
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写了什么,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事情,笔下也不受控制了。只是纸张已经被他抽了出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的语气是疑问的,可是他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像是疑问的,没想到刚才竟不知不觉写下了这句话。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在这样一个时代,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知道的太多无疑是最危险的。我还是怕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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