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经年》第107章

我干笑着，道：“琢玉可别这么说，明明是我不对，对了，你的肚子有几个月了？”我问道。
琢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是一汪清凌凌的羞涩：“已经七个月了。”我看看她那瘦小的身形，还未发育完全的曲线，哪里像是一个孕妇？历史上说年氏的孩子早夭的多，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不过古人结婚生子不都是很早的吗？
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会好好生下来，好好活下去，但是至少他是琢玉的希望。
台上呜呜呀呀地唱着戏，我向来是不耐烦这些的，听得最多的戏就是麻姑拜寿了，几乎每个阿哥福晋过生日都会点上这么一出，其他的我更是没有留意过。不过看琢玉还有四福晋她们倒是挺喜欢听的，另一边的阿哥们正斗着酒，这一派兄弟和睦的画面看起来真是很讽刺。“十三嫂。”一个清越的声音传入我的鼓膜，我回头，只见两个少年正一前一后站在我身边，清一色的青色衣衫，羊脂白玉，身材挺拔而修长，我几乎要不相信我的眼睛了，眼前这两个温润如玉般的少年真的是我所认识的屁点大围着我乱转的十五十六吗？
往事一下子涌入脑海，我差点哭出来。
“十五十六？！”我惊喜道。
“哈哈，十三嫂不常来宫里，以前匆匆见上一面，嫂子就急急忙忙走了，也不能说上几句话，我道是嫂子忘了我们，不愿与我们亲近了呢。”十五笑眯眯道。
我看他们，也有十八九岁的年纪了，正是大好花季呀。不过我并没有听说他们娶福晋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道：“我只怕是你们大了忘了我啦。我哪里有不记得你们的道理？我以前交给你们的月亮步，喂，好歹我也是你们的师傅啊。”
十六放声大笑道：“嫂子还真是…。。唉，隔这么多年，都忘了月亮步怎么走了，改天一定上门讨教。”
我也愉快起来，与十五十六的交往倒更像是老朋友：“对了，怎么没听你们娶福晋？”十五张大嘴巴，不满道：“嫂子还说惦记着我们，早娶了，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娶了，那时还讨不到嫂子的礼呢。”
我也笑了，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出席什么婚宴。
“等你有了儿子，我定当送上大礼。咦，你有儿子吗？”
十六立马夸张地大笑起来：“嫂子，你…。。”
我瞪他一眼：“你干嘛？”
“嫂子，连我都有儿子了，十五哥怎么会没有？”十六狭促地看着我。我立马感觉羞红了脸，尴尬地笑笑：“谁叫你们这么能干呀！行了行了，改天我一定补上。对了，以后可别忘了来府上多走动，我也闲的无聊。”
“行，就怕嫂子嫌弃我们了，对吧，十五哥？”十六爽快道。我不由得笑笑，十六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喜欢跟着十五。
“嗯，我们还等着让嫂子重教我们月亮步呢。”十五打趣道。
我发现我和他们两个不算小屁孩的小屁孩斗嘴还是道行不够啊，什么时候他们嘴巴这么厉害了？
“主子，皇上传你过去呢。”喜儿突然出现，我抱歉地冲他们笑笑：“失陪了，下次一定登门拜访。”
十五颔首道：“既是皇阿玛，嫂子赶快去呢，以后我们还要来缠着你讲话的。”
十六也连连称是。我道：“知道了，我先走一步。”
康熙就像是一个小老头，乐呵呵地让我看这看那，我坐在他边上，无视所有有意的无意的，羡慕的嫉妒的目光，就好像他是我的亲人一样。我们只是在过一个美好的新年。
我还是恰到好处地提了胤祥的膝盖，康熙听完，立马道：“李德全，差杨太医，孙太医去给十三阿哥问诊，以后十三阿哥的病全由他们负责，不得有误。”
我感激地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道：“淮丫头啊，别这么看着朕，朕不过是做了朕该做的。”我点点头，我又岂会不知？
兆佳氏的肚子也该有琢玉这般大了吧？
我看得极其无聊，便向康熙告了假出去溜溜，不紧不慢地竟然就走到了有一次家宴我和胤祥看鱼的地方，我记得我那时候还挺矫情地说了一个看鱼流眼泪的故事，现在却只有回忆伤感的份儿了。
——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说，我看得见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里。
想着想着，又不由得哭了出来，今天的情绪真是多变啊，恐怕我这一年的情绪也没今天变化得快，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若是被胤祥瞧见了，定要说我是老天的脸，变化无常了。还好还好，他没看见。
我爬到假山上坐下来，俯瞰下面的池塘，似乎是有鱼的，不过天黑我又没有带宫灯，什么也看不见，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也能看见鱼的眼泪，说不定，它们还会对我说一个故事，一个美妙而忧伤的故事……我喜欢爬东西的爱好现在还没有改变，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论身处何地身处何时都无法改变的，比如，我对胤祥的爱。
我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虽然我不想下来，但下一秒我还是稳稳地落到了地上，这感觉真不好受。
灯光微微显现，是李氏，她似乎丰腴了许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温柔了许多，还是更刻薄了？下一秒我就知道了答案。
“呦，这不是十三弟妹吗？”她的声音有着一种好听的尖酸。我发现所有想要讽刺我的人开口第一句的第一个字一定是“呦”我曾暗暗研究过“呦”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可惜我什么也没研究出来，除了她们说这话时候的语气特别夸张，咬字特别重。别无其他。我不记得我和李氏有什么本质上的矛盾，就算有，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女人的直觉吗？那琢玉呢？我突然很害怕她会知道什么。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秘密的。
我还是恭恭敬敬地说：“四嫂。”今天是除夕，大过年的，我不想吵架。
可是她似乎并不满意：“四嫂？我可担当不起，你恐怕是更愿意叫年福晋一声四嫂吧？”我一听这“年福晋”的就知道她是在说我和琢玉走得太近了，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威胁吧，更何况，她嫉妒琢玉也是正常的，会找个发泄口也是正常的。今天我真的不想和她吵，我只想听听她的牢骚而已。我为我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我也开始这么无聊这么恶趣味了？
“哦，年福晋精通诗词，青箬不才，闲暇时候也看了一些，所以讲得来些。”我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
可惜她并没有听出我不想和她吵，继续不依不挠：“哦？如此说来，十三弟妹是不屑与我们这些不懂你们那些风花雪月，摆弄风姿的人交谈了？”
我道：“啊？没有啊。”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下子没了词，干愣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你这贱蹄子！我早就知道你对王爷未死心，现在又勾搭上一个年氏，说，你是不是想借她来接近王爷！”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扑上来，我后面就是那方池塘，池塘里的水深不深我没下去过，可是现在可是冬天啊，我要是下去了不被淹死也被冻死了。
正当我愣愣的时候，突然有人替我挡了一下，我和她都向一侧歪去，倒在了地上，幸好没有落入水塘，可是下一刻我就宁愿刚才我被她推到水塘里去了。
因为替我挡的人正是琢玉，而她现在的表情明显是痛苦的。我不知道她的下身是否有血流出来，可是她无力的呻吟，苍白的脸色无一不预告着不好的结局。
我爬过去半扶着她，李氏已经面色惨白，扶着一边的小丫头不发一言，她也是怕了吧。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来人啊，来人——”
我只知道，我不能让眼前的女人出事，于情于理都不能。
李氏的恐惧脸色，琢玉痛苦的表情，我仿佛早就溺在了水里，已经是全身冰冷了。我抓着她的手臂，一遍又一遍。
直到有人来了，似乎有人把我拉开，手势很温柔。
我却浑身冰冷，软软地倒在那个人身上，昏迷前我记得那人身上有好闻的檀香。
琢玉的孩子终究是没能保住。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因我而流掉的，那么她后来的孩子，是不是也因为第一次的意外，导致身体不好而没能保住呢？我问自己，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害了琢玉，我宁愿我掉到水里去淹死或者是冷死。
琢玉没有事，只是一直半梦半醒，醒来后嚷着要见孩子，被告之孩子没有了后眼神呆滞，几乎没有了灵魂一般。而李氏，最终被雍亲王遣到了别院去思过。
那么我呢？没有人来惩罚我，康熙送来了很多补品，就连凤鸣都送来了上好的人参，还有十五十六也在第一时间来探望我，说着一些不会让我自责和内疚的话。雍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