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天娇-第36章


王师捷报频传:吴王逃了,楚王自杀了。这喧天的风暴里,母国齐国,最终将走向何方?
诸王反叛,近一半的反王都出自齐国王族,胶西王等更是她祖父的异母弟弟。如今王师一路凯歌,胜利以后的朝廷会怎样追究自己的娘家母族?
身为齐王的女儿,刘若这三个月在长安真是度日如年!
窦家之势利,齐王主早在窦绾的遭遇上就窥见一斑。以前她有王主爵位,有齐国为后盾,才能受到窦家上下的欢迎和善待。如果没了这层身份和依靠,她一个势单力孤的落架媳妇,以后会被怎样对待?
其实,即使现在已经非常艰难了。近两个月来,甚至某些资深家老也开始对她冷言冷语,似乎她不是明媒正娶的少君夫人似的。一旦齐国破灭父兄罹难,她又该如何在这个刻薄寡恩的家族中自处自存?
‘于其备受艰辛羞辱,还不如随父母于地下!’刘若并不怕死;华夏贵族骄傲自重,死药是贵人们的常备之物,用来在危机时刻自尽。但现在,齐翁主求死不能!
手慢慢滑向平坦的小肚:她可以死,可她的孩子要活!她怎么能让血脉相连的骨肉还不见天日,就随她共赴九幽冥府?!
‘况且,还有他呢……’想起那个忠厚的男人,齐王主眼里水雾弥漫。
窦家这位少君无才无貌,根本入不了她这个美名远播的大国王主之眼;嫁他为妻,只是在‘和番’或‘低就’中两害取其轻而已!
可就是这个无奈接受的夫婿,对她却出乎意外的好:几个月来温柔怜爱,一心一意的照顾体贴;今天,更成了她唯一的依靠!齐国出事后,那么多往日信誓旦旦的知交亲朋,对她都翻脸无情置之不理。唯有敦厚的夫君,对她依然如昔。
看他面红耳赤地在公婆族老面前维护她,笨嘴拙舌地和叔伯妯娌们争吵为她说话,看他……想到这些,刘若的心就酸酸楚楚地痛!!有生以来齐王主第一次认识到,父母兄长之外,的确还有人对她真心的好,可以依靠!
所以,她不能死!即使齐国亡、父兄薨,她也要撑下去;要打点起精神,为自己为夫婿为腹中的孩子,在这个权贵林立的长安城争出一席之地!!
·
急急的脚步声渐近,打断了齐王主的思绪。
珠帘轻动,一个矮胖的妇人跑进。见衣衫单薄的刘若独立窗前,妇人举手就向犹自酣梦的侍女头上打上去。“啪”女婢敲醒,跪在冰凉的地面低头待罪。
刘若制止了乳母进一步追究,低声命侍女退出;室内只留下最忠心的奶娘。
被急惊风奶妈搀回卧榻,一股脑塞进被褥坐靠在软垫上,齐翁主好容易才逮到机会说话:“乳母,取密匣。”
“王主?”乳母大吃一惊,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小抱到大的王主——那只密匣她知道,是齐王后给女儿的嫁妆中最要紧的一样,可以说是刘若压箱底的宝贝。这么晚了……
“趋之!”刘若见乳娘迟疑,低低催促。
“诺!”奶妈进到里间密室,不一会取出一只匣子递给刘若。
这匣子看上去普通得很,木质无纹无饰,仅上了一层淡漆。齐王主伸手去接,一个架不住险些失手;乳母急忙帮着托了一把——这表象平凡的木匣,却有不同寻常的重量。
静静端详,刘若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前月所言之物,乳母,可曾训成?”
“翁主,成焉!”胖胖奶妈似乎联想到什么好笑事,眯缝了眼眉笑道:“嗯……毛色皮相举止,皆好。”
“此物须严加训教,断不可有所轻忽。”齐翁主抬头,语气郑重:“若有差池,则生祸事!”
乳娘神色一谨,很严肃地应诺:“王主安心,老妇亲身检视,绝无差错。”
轻轻舒口气,齐王女将注意力重新拉回手中的匣子。木匣上有暗锁,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刘若从腕上摘下手钏,解下钏饰中一枚金柳叶,执着叶尖将叶柄□锁孔。
“咯”地轻响,匣盖打开:匣分两层,底部都铺了绒锦;上层满满小珠,不下数百粒,大小从绿豆到黄豆不等;下层放的是数十大珠,颗颗大过拇指,最难得的是珠子个个圆润饱满,于灯盏照耀下如夏夜月光般放出恬静柔和的光华。
手指徐徐抚过盒中宝珠,良久,齐王主才恋恋不舍地吩咐奶妈:“乳母,备齐衣饰。明日随吾拜谒长乐宫。”
“王主,恐太后不见。”乳母大概知道自家翁主的打算,虽不忍但还是提醒女主人——大汉皇太后有多难见举世皆知,何况如今她们处境尴尬,被接见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吾非求太后,乃拜见长公主”刘若温婉地笑笑,解说。
“翁主,莫非要以此珠赠长公主?”奶妈担忧地问。
“唯!”齐国王主点点头:“以之为上巳节贺礼,赠馆陶主女!”直接送刘嫖太招摇,容易惹人侧目;但以女儿节名义送份贺礼给长公主爱女就很恰当了——特别是当那孩子偏巧是上巳节出生的时候^_^。
“王主,不可!”乳娘有些急了,肥胖的身子挤过来几乎将纤细柔弱的齐翁主给压陷进靠枕:“匣内海珍乃齐国两代之藏,况王后爱女之情殷殷,岂可赠予外人?”
“吾自明!”刘若鼻子一酸,声音哽咽:奶妈难道以为她愿意把母亲给的嫁妆送人?这批珍宝是出嫁前母后交代过,要传给她的子女做传家宝的啊!
“然,若齐国不存,空留齐珍何益?”柔姿旖旎的齐王主几许哀怨,泪眼朦胧。
如今齐国大难,父王母后及王兄太子皆生死不明,王位更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武陵侯姨妈这回有心无力;独处京城势单力孤的她,能做的只有孤注一掷求取那位族姐的垂怜,在天子面前为齐王族美言几句。
这些宝物即便保不住王位,只要能保住父母兄长的性命也是值了!!
“如此……王主,”乳母是明白人,一旦清楚形势比人强就不再纠缠,转向考虑如何行事更妥帖见效。
眨了眨眼,奶娘向翁主补充提议:“栗夫人齐人也,素与王室交好。且夫人以皇长子生母身居尊荣。是否亦往见之?”既然要送礼,双保险是不是更牢靠有效些?
咬咬樱唇,刘若沉吟片刻,坚决地摇了摇头:“储位空,皇后在。皇姊两宫重。一事二主,反易受挫。仅与长公主!!”
606 宠物
长信宫外殿,几支鎏金银竹节熏炉烟雾缭绕,混合艾草和香料的香气在宫室中弥漫。随着天气回暖和万物催发,各种虫子也多了起来;宫廷里现在都忙着点香驱虫。
昨晚不知道为什么事窦太后没睡好,早上就不曾起床。天子知道这消息,一大早就赶过来探问——所幸老人家只是贪睡,御医禀报没有其他异常。
“陛下欲减撤上巳贺仪如故?”长公主轻声细语地问自家弟弟,同时举手阻止宫女奉酒:现在是上午,一大早喝酒对身子不好。
天子望望远处装满美酒的莲鹤方壶,从善如流地接过盛水的兽面琥珀杯,慢慢饮了一口:“然也,毕竟战事未靖!”
“正理。”刘嫖公主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这问题是代后宫女眷问的,后宫多女流,对上巳节就更看重些;但平叛结束前,皇家的确不应该于此时大兴娱乐。
内室里忽然传出一些声响。皇帝抬头向里面张望:“太后醒?”
亲随宦官赶紧过去探看。没一会,出来向天子禀告:“太后好睡。翁主娇醒矣。”
“咯咯……”内室通向外间的纱幔被掀开,只穿中衣中裤的小小身影奔出,连蹦带跳地滚进天子怀里,宫室里全是软软糯糯的童音:“阿大,阿大呐——”
随后跟出来的是窦绾。窦贵女衣饰井然,头发衣服纹丝不乱,看到皇帝后立刻恭恭敬敬俯身施礼。
长公主看看窦绾,再瞧瞧自己的陈娇,对比之下对一众侍女怒形于色:外袍没穿不算,头也不梳,甚至连脸都没洗,小嘴下巴明显一条水线——这些侍女是干什么呢?
侍女们吓得全低下头,哆哆嗦嗦谁也不敢出声申辩。
馆陶长公主那边在窝火,天子这里倒是满不在乎,对侄女不整不齐的外表持无所谓的态度,乐呵呵和小女娃靠在一起有说有笑。
“臭臭!”陈娇一只小手捂住口鼻,指着熏炉向大舅爹抱怨。
“哦?”天子提起鼻子嗅了嗅,点点头表示认可侄女的判断:要驱虫就必须牺牲一些香气,的确很不好闻。
“娇不喜。”馆陶翁主一边声明自己的好恶,一边把小翘鼻在天子燕服上蹭过来蹭过去——还是舅父身上好闻,有股松林的清冽气味。
长公主实在看不下去,无论如何把陈娇从弟弟怀里揪出来。
几个女侍赶紧上前,穿衣服穿外袍,擦脸的擦脸。吴女正拿了梳子要给陈娇梳头,可一不留神小女娃就挣脱纠缠窜出去,又扑到天子怀里去了^_^。
“阿娇!”刘嫖长公主很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