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天娇-第278章


“如此……”天子顺顺胡须,缓缓地下令,少府匠作必须在今年十月前准备好:
※白玉圆璧两双
※白玉凤形佩六枚
※白玉龙形佩六枚
※白玉腰带两条
※黄玉质云、虎、朱雀造型的玉挂件各一双
※典礼盛装用杂色玉组佩两挂
※一斤重的黄金桃花大猪十八只
※半斤重的黄金榴花小猪七十二只
“陛……下?”马节愣愣地凝视皇帝表兄,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道是,黄金有价,玉无价!
而白玉是玉类中最受推崇的,其价值之高往往足以‘倾城’。
抖抖衣袖,向天子先行个揖礼,少府主官认为自己理所应当获得一个合理的解释——天子对朝臣、后宫乃至子女亲戚的赏赐都是有‘定例’的。当今皇帝并非历史上那种奢靡虚荣的君主;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奢侈品需求?
如果是普通臣子,刘启陛下绝没兴趣多费口舌。而马节不是一般人,他是城南大长公主的亲生儿子,也是皇帝陛下的表弟。
于是,大汉天子和和气气地给以说明:“待‘冬至’‘年’节,赐予阿娇。”
“陛下?!”马节公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驳:虽说娇娇翁主极可爱,承欢皇帝皇太后膝下,也算小有功劳,但也不能逾越过分啊!本来,比公主表姐公主表妹多些也就罢了,但哪能比中宫皇后还多还好?这……成何体统啊?
马节一张嘴,刘启皇帝就猜到了这位表弟想说什么,赶紧快言快语地直接堵截:“马卿,从弟,六千斤,‘六’千斤!”
少府主官这回哑口无言了!
想想也是,两个都是嫡嫡亲亲的舅舅,天子这边还亲厚得多,若是皇帝舅舅送的节礼比梁王舅舅送的薄上太多,是说不过去。
‘天下的九五至尊,看来……也不好当啊!’大长公主家的少公子瞅一眼皇帝表兄,不无同情地宽解道:“陛下,阿娇聪颖孝义,当不以财货之厚薄论‘亲’‘疏’。”
“自然,自然。疏……不间亲嘛……”大汉皇帝频频点头——说实话,他倒从没担心过这个。阿娇是他身边看着长大的,花了他多少心血啊!哪那么容易被礼物收买?
不过,‘皇帝’总比‘亲王’尊贵吧!攸关脸面,不能太丢分啦!
“陛……下??”马节愣愣盯住皇帝表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疏’不间……亲?”
‘糟糕,不小心漏出来了!’天子发觉口误,连忙打哈哈:“子良,姑母近日……可康健依旧?”
……
打发走耿直的马家表弟,待到独处时分,天子才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量喃喃自语:不仅仅是因为阿武,还有……哎!别人的愚蠢,自己买单,这滋味着实憋气难受!
希望姐姐看在自己面上,能够息怒……
均衡,很重要!帝室的和睦安静,对国家社稷的安危——至关重要!
250
250、2915 惊梦 。。。
规制严谨装饰奢华的仪仗车队,自长乐宫城大门而出,在大汉帝都的街道上串流而过……
往来的黎庶人等远远看见,马上自觉地退避到一旁。有同样是世家贵族的车马见到,自动减速停到街边,让出路中间的通途。
某些贵族人家的仆从认出皇帝亲姐姐的家徽,报告给车厢中的主人。后者确认无误之后,都不由十分奇怪:‘馆陶长公主平常极少启用仪仗,更别说是这样大张旗鼓的全副仪仗。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宫中有特异的情况发生?’
饰有孔雀翎和米粒珍珠的华贵安车,在长公主官邸大门口稳稳停住。门前,早有长公主家令带着一群小吏侍从列队迎候。
“长公主……”车门打开,车帘掀起,陶长公主在侍女们的搀扶下踩着矮梯下了马车,走进大门。
圆乎乎的长公主家令跟只球似的,紧贴着皇帝姐姐的裙尾做类滚动状,一路絮叨着官邸最近发生的大事小情,诸如:哪些贵女来拜访过梁王主;长公子应了谁家的邀约出门;石公主的长公子与城阳王子刘则口角,进而开打,险些砸了外客厅的家具……
长公主一语不发。
路经连接内宅和外院的中庭时,一眼瞥见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的客厅,刘嫖皇姐停下了脚步。
‘趋吉……而避凶?倒来得快!’善睐的明眸微微眯起,眼波中泛起一抹冰寒,馆陶长公主转向属官:“家令?”附属中庭的客厅,是长公主家专门用来招待宗室子弟和外戚亲贵的,平常冠带充斥,就没空的时候。
“呀?哦……”顺着女主人指点的方向望过去,家令连忙解释:这是因少主人们都没空。堂邑太子陈须带着新婚妻子去堂邑侯官邸看望张氏太夫人了,还没归来。二公子陈硕昨晚在宣室殿加班,忙到今天凌晨才回家,现在想来美梦正酣。
得到答案,长公主神色稍缓,淡淡“嗯”一声,继续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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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目光,停驻在满屋堆积如山的箱子匣子上,许久许久都不挪开。
高大宽敞的房间,一间连着一间。
室内没日用家具。平滑一如水洗的方石地面上,连张最普通的粗筵席子都未铺设。四面墙下,一只只加锁的木箱叠加着摞起来;漆箱侧面,都以朱砂写明了盛放内容:
※绢,故安邑
※缟,曲阜
※纨,临淄
※绸,曲沃
※绫,即墨
※绮,渔阳
※罗,故鹿郢地
※锦,临邛
※长绒锦,朱邑
※纱……
这三间是专放衣料的。
日常起居另外需要的家具、用器、屏障、帐慢、摆设等等,这些年陆陆续续都置办齐了,放在各自的专门‘木器’‘漆器’‘金银器’库中——所有一切,都是按太子宫‘中殿’的规则和等级预备的!
而如今,这满目琳琅,尽成了一阕‘笑话’!
“阿嫖,太子乃国本,关乎稷万民。”
“吾女……当知轻重,以……大局为重呀!”
……素手在层层的广袖中慢慢捏成拳,樱色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日光,穿过拉门和窗户上的直棱斜斜地射进来,照在馆陶长公主的脸上和身上,在砖石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斑斑驳驳,明暗相间,流转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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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官邸内宅的正院,四层的龙楼凤阁上,飞檐高高的翘起,似可直入云霄;高低错落,画栋雕梁,昳丽恍若天宫。
侍女们跪坐在一进进内室门的两侧,成了几双赏心悦目的木雕。除了偶尔自天际飘来的鸟鸣,内室中悄无声息。
躺在供小憩的短榻上,长公主睡得并不安稳。
眉头,慢慢地蹙起;
意识,渐渐地沉入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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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到处都是白色!
殿宇,房屋,灯笼,车架,舟船……还有人们的衣服上、脚上、头发上。漫天飞舞的白麻和素缟,让大汉的万里河山似乎都变成了素白。
“阿……武!”
“阿……母!!”
“陛……下!!!”
岁月是一把无情地刀,隔开骨肉相连的亲情。
冬去春来,只匆匆几年,梁王薨逝,窦太后驾崩,皇帝大行……馆陶长公主哭断了肝肠,却依然挽留不住亲人远去的脚步。
皇太子刘荣顺理成章地告祭太庙,接受百官的朝拜,成了大汉朝第七代天子,从此君临天下。
而长乐宫,也有了新的主人——栗蕙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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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新天子刘荣对馆陶姑母还是礼遇的。
太后栗姬夹带旧怨,对大姑子一家左右看不顺眼,屡屡向儿子进言,寻衅挑拨。新皇帝碍于舆论和天下子民的看法,不愿对先帝唯一的同母姐姐失礼。
然而,皇帝母亲的意愿是如此明显,刘嫖长公主家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门庭日复一日地冷落,车马渐稀!
一日长公主染疾,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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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陶长公主撒手人寰。
哀期尚未过去,陈信就毫无预兆地领着陈午其他庶子上门了,他们要求分割财产。陈须兄弟认为这要求荒谬不经——母亲的嫁妆私财从来归亲生子女,与非亲身的庶子有何相干?
但陈信等人坚持,说既然父亲陈午和长公主嫡母没有改变夫妻名分,嫁进陈氏后新添的财产就不能百分之一百算女方私产。
两方争执起来,僵持不下。
财产风波才起,隔日,一名内官突然奉两宫之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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