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来否》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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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紧张做什么。”裴亦寒笑笑:“不过是寻常的毒药,三个时辰里没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严子湛语调里寒意更甚:“你想怎么样?”
裴亦寒冷笑:“先让你这两条碍眼的狗滚出去,别碍了我的眼。”他可不希望一会儿的精彩被人打断。
严子湛抬手:“你们下去。”
辟歧一动不动,弄月郁卒:“大人,姓裴的不怀好意……”
严子湛转过身:“出去,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对看一眼,扭头给了裴亦寒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退至门后。
“你爹欠我裴家一百多口人命,这笔帐我们今天来算清楚。”裴亦寒一字一顿,自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捏在手心把玩。
严子湛冷冷的笑:“你也就是个丧家犬,我爹死了,你没处寄托你那丢人现眼的仇恨,只得把气撒到我头上来。”
“你说什么!”裴亦寒变了脸。
掌风凌厉而至,不偏不倚打中胸口,严子湛被外力震到墙上,身体如破败棉絮,轻飘飘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到不能呼吸。
锦夜呜咽一声,眼泪迅速蔓延。死命的转过头盯着裴亦寒,她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似控诉似泄愤。
裴亦寒蹲□,摸摸她的长发,口气一如往常温柔:“锦夜,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的相公,师父替你杀了他。”
锦夜睁大眼,满是惊恐。
裴亦寒大笑,把匕首丢到严子湛面前,不无快意的道:“你一命换她一命,你该没有异议吧?”
“随你,只怕你言而无信。”严子湛已经站起身,耳朵嗡嗡作响,他抬手一摸,一手粘腻猩红。下意识朝她那边看过去,她哭的眼泪鼻涕一片混乱,模样丑到好笑,他却再笑不出来。
“忽然又觉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裴亦寒绕着他踱步,倏然停下来,阴沉道:“你先废了右手,再废了双脚,左手留着,届时我亲自来替你动手。”
严子湛拾起匕首,淡淡道:“可以,但是我废完双腿,你要把解药给她服下。”他已经不敢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刻意避开,生怕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色。
裴亦寒莫名有些恼意:“还真是夫妻情深,也好,我自然会成全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就给她服下解药。”
“好。”严子湛垂下眸,此时时值正午,冬季的暖日映在他脸上,投下淡淡侧影,那样美好的一张脸,看上去竟有些决绝的意味。
左手执刀,反手利落推入右肩,利刃入骨,断了手筋。他眼都不眨,好像废的那只手臂不是自己的,再一个用力,那刃又被拔出,这一次鲜血喷洒而出,衬着阳光,是残酷至极的画面。
裴亦寒抚掌大笑:“别停,继续啊。”
同一时间,辟歧和弄月都冲进门来,看到眼前景象,弄月率先红了眼:“我杀了你!”无奈愤怒占据了太多,出招过分混乱,不一会儿就被点了昏穴,辟歧想要帮忙,也因先前夜探宋家别院时伤重未愈而败下阵来。
“不要——”痛彻心扉的尖叫响起。
裴亦寒低下头,见锦夜嘴角脸颊全是血,似乎是借着地上的粗糙沙砾弄掉了堵口的绢布。他心一颤,退了几步,不忍再看。
“求求你,别折磨他了,杀了我,杀了我吧。”她蜷曲着身子,非常别扭的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是狠狠敲在地面。
没多久,石板上开出大片殷红之花。
她都忘了疼痛,麻木的重复,直到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仰高头,看到严子湛的面容,勉强的笑:“你别、别伤害自己了,不然还是让他杀了我来的爽快。”
裴亦寒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只觉刺眼至极,手一挥,就轻而易举的分开了两人。见她浑身都在哆嗦,手脚关节红肿大片,便不忍心的替她解除绳索,继而抱起女子轻轻放到太师椅上,他苦涩的笑:“你不该为了他伤心。”
锦夜扯住他的袖子,鲜血从额头不停流入口中,呛得她连话都说不清,“师父……咳咳,师父。”
见她又叫他师父,裴亦寒大喜,连忙拥住她,小声道:“慢慢说,慢慢说。”
锦夜费力的喘气:“师父,饶了他,求你……成全、成全我们。”
裴亦寒缓缓松开手,面色冰寒:“我饶了他,成全你们,那谁来饶了我,成全我?!”道完这一句,他终是下了杀意,一步一步逼近。
严子湛站在那里,避都不避,右臂毫无生气的垂在身侧,神色依旧倨傲,似乎他才是那个掌握生死大权的人。
“严子湛!我最恨你这幅表情!”单手锁住他的喉骨,裴亦寒的语调森冷的可怕:“看在锦夜的面上,我就一招送你归西。”手上青筋突起,正待一个用力,剧痛却骤然降临。
他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那柄穿过胸口的匕首,再慢慢的转过脸去,她泪流满面的低泣:“师父,对不起,你一直逼我,你一直逼我……”
他忽然就笑了,不知怎么又想到两人初见时的那个夜晚,她拿着纱布替他包扎,也是一边哭一边道歉,怕弄疼了他。
可是此时此景,她已经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将他送上黄泉了……
罢了,输了,终于输的彻底。
“我没有杀你爹……他被囚在城郊……咳咳……城郊秘府。”最后的力气,告诉她这件事,希望她会开心。
陷入永恒黑暗的一刹那,他看到天边的那轮暖日,那么红,那么鲜艳,就像他流血的心……
三个月后,皇城。
迟玥恒这一仗实在赢得漂亮,严子湛主动辞了官,宋正青那老贼被流放蛮荒之地。此刻他左手捏着兵符,右手掐着小皇帝的包子脸,着实春风得意。
“九哥,掐疼朕了。”迟若宸晃着脸,却躲不开对方的魔掌,当下便急道:“迟玥恒!朕命你放手!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周遭伺候的奴才们均抖擞了一下,这是第一次见小皇帝展露威仪,确是难得……
迟玥恒慢条斯理收回手,邪笑道:“臣罪该万死,不过,皇上你发号施令的时候能不能收起那一脸泪汪汪的表情,你瞧你的脸,活像个被雨打湿的馒头,怪好笑的。”
“你胡说!”迟若宸的自尊心小小的被刺痛了一下,随即又抱着被子躺回龙床上,眼巴巴地道:“九哥,朕瞧你今日挺开心啊,朕昏迷的这些日子发生什么好事了?”
也难怪他不知道,太傅和六阁贪赃枉法此等丑事被再三缄口,消息并未传开。更勿论皇帝养病之处建在最偏远的怡和殿,几乎与朝堂隔绝了。
迟玥恒并未回答,只是缓缓坐直了身子,忽而就收起了玩笑姿态,一把将小皇帝从床榻上抓起来:“皇上!”
“啊……啊?”小皇帝瞪着圆滚滚的眼,不明所以。
“该是时候成长了。”他淡淡道。
迟若宸眨巴着眼,还在纠结对方的意思时,手中就被塞入一物,他低下头瞧了瞧,茫然道:“兵符给朕做什么?”
迟玥恒不语,退开去跪下,而后认真的磕头行了君臣之礼。
“九哥,做什么啊!”迟若宸有点慌了,印象里他这哥哥素来玩世不恭,与自己也甚是亲密,鲜少有这般恪守礼节的严谨姿态。
迟玥恒扬头,正色道:“皇上,严相走了,六阁首辅也消失了。”他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希冀,就连心底都是巨石落地之后的释然洒脱。
迟若宸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太多了,一下子反而说不出来了。
“所以……朝中不会再有人独揽大权,不会再有人拥兵自重,臣已经竭尽所能的扫除了所有前行路上的碎石。”顿了顿,迟玥恒的语调变得迫切起来:“皇上,大迟的天下终须全权交在你手上,你是主宰这片山河的主人,无人能分享,也无人能插手。”
这番话说的极其殷切,迟若宸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伸长脖子视线越过他九哥的宽阔肩膀,看到了窗外落日熔金的美景,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迟玥恒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回府,谁知路上却碰到了严家的管家姚守义,他扬手命人停轿,利落拦住对方去路,“姚管家。”
姚守义一愣,连忙鞠躬:“九王爷。”
迟玥恒挑眉瞅着他怀里的地契,笑道:“严相走这么急呀,连府邸都准备卖了么……”
姚守义也不知说什么好,主子早吩咐了快去快回,这边却偏偏有只拦路虎,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全没了主意。
迟玥恒咧开嘴,心情极好的从怀中掏出桃木扇,啪的展开,径自道:“不如本王也去送送严相吧。”
姚守义一听,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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