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第21章


尔顿在科伦巴的电话号码,内特慢慢地按下数字,然后屏息等待。如果电话无法工作,他们就得呆在马科的家里过圣诞节了:他们家的屋子很小,内特估计他得睡牛棚。太好了。 
第二号方案是把雅维和马科送上船。现在已经快下午1点了,如果汽油允足,五个小时后抵达巴拉圭河时天还没有黑。一旦到了巴拉圭河,他们的任务就是寻找救援,这也可能花上好几个小时。万一汽油不够,他们就将陷在潘特纳尔。雅维没有当场否决这个方案,但没人坚持要他这么做。 
还有其他的因素。马科不愿意这么晚再走。他去巴拉圭河做买卖时通常都是一大早动身的。再说他是否能从一个小时路程以外的邻居那儿弄到补充的汽油还很难说。 
“嗨——”电话里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所有的人都欣慰地笑了。内特把话机递给米尔顿。他向妻子问了好,然后唉声叹气地说了他们眼下的困境。雅维轻声地在给内特作翻译。孩子们对他说的英语大为惊奇。 
谈话变得紧张起来,然后突然停止了。 
“她在找一个电话号码。”雅维向内特解释道。电话号码传了过来,那是米尔顿认识的一个飞行员的电话号码。他答应回家吃晚饭,然后挂了电话。 
那个飞行员不在家。他妻子说他有事去了格兰德营,要傍晚才回来。米尔顿解释了他们目前的处境,她又找到了几个可能联系上她丈夫的电话号码。 
“叫他说快些,”内特按下另一个电话号码时说,“电池会用完的。” 
没有人接。又打了一个,那个飞行员说他的飞机正在修理。 
这时信号断了。 
乌云又涌了过来。内特不敢相信地望着越来越黑的天空。米尔顿急得快要哭了。 
这是一次阵雨,孩子们站在凉爽的雨水里戏耍,大人们坐在门廊下默默地望着他们。 
雅维又有了个主意,科伦巴市郊有个部队营地。他没有在那里呆过,但和那里的几个军官练过举重。雨停了之后,他们又来到树墩前,围住那台电话。雅维先给一个朋友去了电话,问到了那个营地的电话号码。 
这个营地有直升机——这毕竟是坠机事故。等第二个军官来接电话时,雅维简洁地告诉了对方所发生的情况并要求帮忙。看雅维在电话里交谈对内特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听不懂一个字,但身体语言能告诉他个大概。微笑,然后是皱眉,请求,然后央求。令人沮丧的停顿,然后又是无谓的重复。 
雅维挂了电活后告诉内特:“他要向指挥官请示。让我一个小时后再去电话。” 
一个小时长得就像一个星期。太阳又出来了,蒸烤着湿漉漉的草地。空气闷热难耐。他们仍光着上身,内特开始感到被晒得有些灼痛。他们躲到树荫下面。女主人摸了摸他们的衣服,刚才又被雨淋了一下,还是湿的。 
雅维和米尔顿的皮肤比内特黑,他们不在乎灼人的阳光。马科也不在乎。于是,他们几个去查看飞机的受损情况。内特留在树下,这儿挺安全的。但下午的热气令人窒息。他的胸部和背部变得僵硬起来。他想打个盹。可孩子们自有他们的计划。他终于设法搞清了他们的名字——刘易斯是老大,就是他在飞机降落前的几秒钟把一头牛赶离了跑道;奥利是老二;最小的叫托马斯。内特依靠手提箱中的应急词语手册慢慢打破了语言上的障碍。 
你好:你好吗?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下午好。男孩们一遍遍地用葡萄牙语重复这些句子,让内特学会了它们的发音。然后他又教他们说英语。 
雅维拿着地图回来了。他们给兵营去了电话,对方似乎表现出了一点兴趣。米尔顿指着地图说:“希望牧场。”雅维马上兴奋地重复了一遍,但几秒钟后他兴趣的表情又渐渐消失了。接着他挂了电话。 
“他无法找到指挥官。”他用英语说道,但尽量显得还有希望,“你知道,现在是圣诞节。” 
潘特纳尔的圣诞节。气温高达华氏95度,而且空气十分潮湿。毫无遮挡的烈日逼在头顶上。昆虫横飞,没有驱虫剂。开心的孩子根木不指望得到什么礼物。由于没有电,所以也没有音乐。 
没有圣诞树。没有圣诞食品、葡萄酒或香槟。 
可这是历险,他不停地对自己说,你的幽默感哪去了? 
内特把电话机放回盒子,啪地关上。米尔顿和雅维朝飞机那里走去。女主人进了屋。马科有事去了后院。内特又回到树荫底下,心想要是这会儿能听到“白色的圣诞节”、呷上一口香槟该有多好。 
刘易斯牵来了三匹瘦马。其中的一匹备有马鞍,是一个用牛皮和木头做的模样难看的家什,搁在一张橙色的、类似长绒地毯的鞍褥上。马鞍是为内特准备的。刘易斯和奥利毫不费力地翻身上了光溜溜的马背。一跳一蹿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背上,内特打量着他骑的那匹马。 
“Onde?”他问——去哪儿? 
刘易斯指了指那条小径。午饭后内特己经知道那条小径通往河边。马科有一条船在那儿。 
干吗不去看看?这是一次历险啊。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干的。他从晾衣绳上取回衬衣,然后费力地爬上了那匹可怜的马。 
他倒是没有掉下来,也没弄伤自己。 
10月份时,内特和沃尔纳特山上的另外几个酒鬼曾在马背上度过了一个美好的星期天。他们骑马在蓝岭上闲逛,欣赏秋天的美丽景色。他的屁股和大腿后来整整痛了一个星期,但让他克服了对马的恐惧感,至少不怎么怕了。 
他好不容易把脚伸进马蹬,然后紧紧地拽了拽缰绳,使马无法动弹,孩子们饶有兴趣地望着他,随后策马小跑起来。内特的马也终于跑了起来,步子有些颠,震得他的胯部很不舒服,他情愿慢慢地走,于是他拽紧缰绳让马放慢速度,孩子们兜回来陪在他的旁边。 
小径穿过一小片草地,又绕了一个弯,房子看不见了。前面有水,是一块沼泽地,内特在空中曾看见过无数这样的沼泽地。男孩们没有因为那条小径在沼泽地中间穿过就被挡住了去路。马在这条道上已经走过好多次了,它们没有放慢步子。水一开始只有几英寸深,然后是尺把深。接着碰到了马蹬。不用说,男孩们都光着脚,他们的皮肤像牛皮那么粗糙,浸在水里毫不介意,可内特穿着他喜欢的耐克鞋,鞋子很快就湿透。 
潘特纳尔到处是水虎鱼和那些牙齿像刀一样锋利的小鱼。 
他想往回走,但不知道怎么说。 
“刘易斯!”他喊道,声音里流露出了恐俱。男孩们望了他一眼,一点没在乎他有什么意图。当水淹到马的胸口时,他们稍稍放慢了速度。又走了几步,内特的脚露出了水面。马在小径的另一头也走出了水面。 
他们经过一道残旧的篱笆,接着是一间坍毁的房子。小径变宽了,连上了一个旧的路床。许多年前这个Fazenda还是很热闹的,肯定有一个大的养牛基地和许多雇员。 
内特从收集到的资料中得知,潘特纳尔在两百多年前就有人居住,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他们同外界的隔绝程度让人吃惊。看不到邻舍,也看不见其他的孩子。学校和教育的念头一直缠绕着内特。这些孩子长大后会逃往科伦巴去找工作和配偶吗?还是在这儿照看Fazenda,养育下一代的潘特纳尔人?马科和他的妻子有没有文化?他们是否教他们的孩子? 
这个问题他会问雅维的。前面的水更多了,这是个稍大些的沼泽,两边有成片的腐烂的树木。小径仍从中间穿过,眼上是雨季,水势高了许多,旱季时这片沼泽是块块的泥地,陌生人也能循着小径放心地走过去。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这里可就好了,内特对自己说,可这种机会很小。 
马很机械地埋头向前走着。全然不顾沼泽和溅到膝盖的泥水。男孩们快要睡着了。随着水的升高,他们前行的速度慢了来。 
当水浸没内特的膝盖,他想叫唤刘易斯时,只见奥利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右面:那里有两个高出水面10英尺的树桩,树桩之间躺卧着一条硕大的黑色爬行动物。 
“Jacarc”奥利像是回头说了一句,似乎知道内特想知道——鳄鱼。 
内特相信它高出身体其他部位的两只眼睛正盯着他看。他一阵心跳,想大喊救命。刘易斯这时转过头来咧嘴一笑,他知道他的客人吓坏了,内特也想挤出点笑容来,似乎为能这么近地瞧见一条鳄鱼而兴奋。 
由于水的升高,马仰起了头。内特在水下踢了踢马肚子,但什么反应也没有。鳄鱼慢慢地沉入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蹿,在黑乎乎的水里消失了。 
内特忙把双脚从马蹬里抽出来,双膝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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