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第40章


她面带微笑地打量着对方。她没有不快,她很喜欢这次接触。 
“你为什么来这儿?”她问。她说的是不带任何口音的美国英语,没有一点路易丝安那或蒙大拿的口音,而是萨克拉门托或路易斯的那种平平的标准的英语。 
“我们听说这儿钓鱼挺不错的。”内特说。 
——没有反应。 
“他是开玩笑。”雅维抱歉地说。 
“对不起。我在找雷切尔·莱恩。我有理由相信你和她是同一个人。” 
她听了这句话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为什么要找雷切尔·莱恩?” 
“因为我是律师,我的事务所和雷切尔·莱恩之间有一件重要的法律事务。” 
“什么样的法律事务?” 
“我只能告诉她本人。” 
“我不是雷切尔·莱恩,很抱歉。” 
雅维叹了口气,内特的肩膀耷拉下来。她把对方的每一个举止、反应和脸部肌肉的抽动都看在眼里。 
“你们饿吗?”她问。 
两人都点点头。她叫来印第安人,吩咐了几句。 
“雅维,”她说,“跟他们到村里去。他们会给你吃的,还会让你带上足够的食物给这儿的奥里列先生。” 
他们俩坐在光线越来越暗的长凳上,望着印第安人把雅维带进村子。途中,雅维回头看了看,只想知道内特是否安然无恙。 
第二十七章 
印第安人离开后,她不再显得那么高大了。她从来不吃容易让人发胖的食物。她的腿又细又长,穿着皮革凉鞋,在这没人穿鞋的地方显得尤其突出。她从哪儿弄到这双鞋的?从哪儿弄到那件黄色的短袖衬衫和卡其短裤的?他有问不完的问题。 
她的衣服很简朴,已经穿得很旧了。如果她不是雷切尔·莱恩的话,她也肯定知道雷切尔在什么地方。 
两人的膝盖离得很近,几乎挨在了一起。 
“好多年前雷切尔就不复存在了,”她凝视着远处的村子说,“我保留了雷切尔这个名字,但不再用莱恩这个姓了。事情一定很重大,不然你不会来这儿的。”她声音轻柔,语速很慢,每一个音节都十分清晰。 
“特罗伊死了,他是三个星期前自杀的。” 
她的头微微一低、闭上眼睛,像是在祷告:简短的祷告后是长长的一阵沉默,无声的氛围一点不妨碍她。 
“你认识他吗?”她终于开口问。 
“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几年以前。我们事务所有许多律师,我从未办过特罗伊的案子。不,我不认识他。” 
“我也是。他是我世俗生活中的父亲,我花了很多时间为他祷告,但他始终和我形同路人。”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内特也说得很慢,很轻,她能让人感到平静。 
“好多年前。那时我还没有上大学——你对我的情况知道多少?” 
“知道得不多,你没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 
“那么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特罗伊帮的忙。他生前就想找到你,但没办到。他知道你是为世界部落传教团工作的传教士,就在这一地区。其余的事情就靠我自己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有的是钱。 
“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 
“是的,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我们有正经事要谈。” 
“特罗伊在遗嘱里留给了我一些财产?” 
“你说对了。” 
“我不想谈正经事,只想聊聊天。你知道吗,我很少听到有人说英语。” 
“我能想像。” 
“我一年去一次科伦巴买些补给品。这时我才给总部打电话,说上10分钟的英语。我总是感到害怕。” 
“为什么?” 
“我很紧张。我拿电话的手在发抖。我认识电话那头的人,害怕会说错话。有时甚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一年就这10分钟。” 
“你现在讲得很好,” 
“我很紧张。” 
“放松些,我这人很随和!” 
“你还是找到了我。一小时前我在替一个病人看病,男孩跑来说来了个美国人。我跑进我的茅屋开始祷告,上帝给了我力量。” 
“为了全人类,我平安地来了。” 
“你看上去像个好人,” 
你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呢,内特暗想。 
“谢谢。你,嗯,刚才说在看一个病人。” 
“是的。” 
“我以为你是个传教士。” 
“我是传教士,但我还是医生。” 
内特的专业就是起诉医生。但现在提这个话题既不是场合也不是时候:“我不了解这个情况。” 
“大学毕业后我改了姓,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医学院和神学院。我的生活记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消失的。” 
“一点不错。你为什么要改姓?” 
“原因很复杂,至少在当时有许多因素。现在已经显得不重要了。” 
一阵微风从河边吹来。快下午5点了。森林上空的乌云压得很低。她见他瞟了一眼手表:“孩子们会搬来帐篷的。今晚睡在这儿挺不错的。” 
“谢谢。我们会平安无事吗?” 
“是的。上帝会保佑你们。做祷告吧。” 
内特一时真想做一番虔诚的祷告。他顾忌的是来自河边的威胁:他能想见那条蟒蛇这会儿正向他的帐篷游来。 
“你平时也做祷告,是吗,奥里列先生?” 
“叫我内特。是的,我做祷告。” 
“你是爱尔兰人?” 
“我是混血儿,德国人的血统多一些。我父亲的祖先里有爱尔兰人。我对家族史根本不感兴趣。” 
“你是什么教派?” 
“圣公会!”天主教,路德教,圣公会,反正都一样。自第一次婚姻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教堂。 
他不想谈及自己的灵修生活,他对神学也没有研究,不想跟一个传教上谈论这个问题。幸好她又沉默来,他赶紧换了个话题:“这些印第安人温和吗?” 
“基本上是的。伊佩卡人并不好斗,但他们不相信白人。” 
“那么你呢?” 
“我在这儿呆了11年,他们已经接纳了我。” 
“花了多长时间才取得了他们的信任?” 
“我比较幸运,因为在我之前这儿住过一对传教士夫妇。他们学会了当地的语言,翻译了《新约》;而我又是医生,当我为那些女人接生时,我能很快交上朋友了。” 
“你的葡萄牙语说得很好。” 
“我能说得很流利,我还能说西班牙语、伊佩卡语和马其根加语。” 
“马其根加语是什么?” 
“马其根加人是秘鲁山脉里的土著人。我在那里呆过六年。我刚学会他们的语言,他们就把我送走了。” 
“为什么?” 
“游击队。” 
威胁还不仅来自蟒蛇、鳄鱼和洪水。 
“他们绑架了离我很近的一个村子里的两个传教士,但上帝拯救了他们:他们四年后被释放了,没受到任何伤害。” 
“这附近也有游击队吗?” 
“不。这是巴西!这里的人不好斗。有些走私毒品的,但不会进入潘特纳尔的中心地带。”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巴拉圭河离这儿多远?” 
“这个季节要八个小时” 
“巴西人的八个小时?” 
她笑了:“你已经了解这儿的生活节奏,八到十小时,美国人的时间。” 
“坐独木舟?” 
“这是我们常用的交通工具。我有过一只机船,但太旧了,后来终于开不动了。” 
“如果是机船的话需要多少时间?” 
“大约五个小时。现在是泛滥期,很容易迷路。” 
“我已经领教了。” 
“所有的河流都汇集到一起,你们离开时需要带上一个渔夫,没有向导你们到不了巴拉圭河。” 
“你一年去一次?” 
“是的,但我是在旱季去,8月份。那时比较凉快,没有那么多的蚊子。” 
“你一个人去?” 
“不,我带上我的印第安朋友雷克一起去巴拉圭河。水位低的时候独木舟大约划六小时就到了。我再在那里搭船去科伦巴,我在科伦巴呆上几天,办完事后再搭船回来。” 
内特想起他一路上没看见几条船:“随便搭哪一条?” 
“通常是一条贩牛的船。船主很乐意带乘客。” 
由于机船坏了,她只能靠独木舟出行。她搭贩牛的船去科伦巴。这是她与外界接触的惟一方式。钱会如何改变她?内特暗自问。看来一时还无法找到答案、 
他准备明天再告诉她,等新的一天开始、自己也吃饱睡足后再同她谈正事。 
村口出现一个人影——有人朝他们走来。 
“他们来了,”她说,“这儿的人在天黑前吃饭,然后就上床睡觉。” 
“我想天黑之后就没事可做了。” 
“没有我们可以讨论的事。”她赶紧说。内特觉得有点奇怪。 
雅维是和一群印第安人一起来的。其中的一个印第安人给了雷切尔一只方形的篮子,她递给了内特。他从里面拿出一只硬面包。 
“这是木薯,”她说,“是这儿的主食。” 
显然也是惟一的食物,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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