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零》第16章

五天五夜的路程已经让方有儿感到疲惫不堪，可是她还是没能找到回去的路。不过，现在她看到了另一条路。
房子，不是她和她的余叔叔住的那种房子，这里的房子不是用木头搭成的，这里的房子很多，人也很多。方有儿在想，想她难以想象的事情：外面的世界，难道这是“外面”？越来越热闹，有很多方有儿没见过的东西，但是她听过，听余秋讲过。此时此刻她真想大喊：“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余叔叔没有骗我。”不过她没有喊出来，她没有这样的习惯，她在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她在这片热闹的集市上，来来回回逛了十几遍，只觉事事都是那么新鲜。
转眼已过了大半天，方有儿的兴致却还未减，不过昨晚打来的野鸡肉怕是早已消化殆尽，现在她的肚子已经在打鼓了。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的余叔叔告诉过她，在外面的世界，吃东西、用东西都是要付银子的，也没有地方可以打猎。
锦华客栈是这个镇上最好的客栈，方有儿虽没见过客栈，但也看得出这里的生意不错，人手少了一定忙不过来。于是她快步走进了客栈，左右顾盼，店小二急忙跑过来，颔首道：“姑娘里边请。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
方有儿见他热情，心里也欢喜，笑道：“我想找店老板，不知道他在不在？”
小二道：“不知姑娘有何贵干？”
方有儿回道：“我一个人出来身上没有银子，现在又回不去，所以想在这做小工，老板在吗？”店小二看着她，上下打量一番，摇了摇头。
方有儿也不觉店小二无理，只是急切地问道：“怎么？你们这不缺人手吗？”
店小二挥了挥手，道：“姑娘还是走吧，哪有一个小姑娘出来找活计的。”说完转身就要走，方有儿拉住他，说道：“小姑娘怎么了？我很能干的，你让我见见老板好不好？”
小二不耐烦道：“我还要做事，你不要再烦我了。”方有儿见他不耐烦，也不敢多说，一时不知所措，走又不甘心，不走却又没有人肯理她。
这时，一个身着绸缎、形肥体宽的中年男人对店小二喊道：“赖二，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点？”赖二就是方有儿刚刚找的那个小二，听了那人的训斥，话也不敢说一句，动作明显加快了。
方有儿见状，忙走上去，问道：“请问您是这里的老板吗？”
那人看了方有儿一眼，说道：“是啊，姑娘有什么事？”
方有儿显然很开心，笑着说道：“太好了，我想在您这里找个活计做做，可以吗？”
老板诧异地看着方有儿，突然大笑道：“小姑娘，你家里没人了吗？怎么会要你一个小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
方有儿傲然道：“怎么你们都说我是小姑娘，便不愿意用我？他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我能做的他却未必可以。”她带着一脸的不服气指着赖二。
酒楼老板嘿嘿笑道：“没错，小姑娘，我们酒楼对面的活计恐怕赖二就不会有你做得好。”说完就笑得更开心了，周围听到的人也跟着大笑。方有儿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只是感到无比的讨厌，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方有儿转身跑出锦华客栈，看着街对面的“翠烟楼”，门庭冷清，好似无人问津，她不知道为什么客栈老板会说这里的活计她可以做得比赖二好，她只觉得这样生意冷清的店不会需要太多伙计的。但她还是试探着缓缓走进“翠烟楼”，走进去以后，不觉大吃一惊，这里的装潢精美，华丽宽敞，对她来说这里就像天上的宫殿一般，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地方，生意怎么会这么冷清。
只听一个娇美声音问道：“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方有儿回过头，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扭动着身姿正向她走来，这个女人虽然年纪已不轻了，但是她的魅力绝不会输给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方有儿深吸一口气，说道：“您是老板娘吗？我想到您这做伙计，不知道您这需不需要。”
那女子吃了一惊，很快又笑问道：“做伙计？那姑娘都会些什么啊？”
方有儿舒了一口气，道：“你们这样的饭菜我不会做，可是打杂、刷碗我都会的，我很有力气不怕苦的。”
那“老板娘”笑了，笑得很开心，她笑起来就更动人了，竟看得方有儿有些痴了，她又说道：“我们这可不用你做这些。”
方有儿疑惑道：“那你们我需要做什么？”
“老板娘”打量她一会，说道：“我们这的姑娘琴瑟琵琶，饮酒作诗，多才多艺，亦雅亦俗，都不是一般的姑娘。”她顿了顿，又娇声道：“做女人的本事更是不在话下。”
方有儿不知道何谓雅，何谓俗，更不明白她所说的“做女人的本事”是什么本事，因为她的余叔叔绝不会给他讲有关妓院的故事。
方有儿只知道，余叔叔说过她的舞蹈很好看。而那“老板娘”欣赏过她的舞姿后，更是如获至宝一般，笑得更加妩媚动人了。
方有儿试探着问道：“老板娘，您准备用我了吗？”
那所谓的老板娘，笑道：“当然用。我叫芸娘，你跟这里的姑娘一样也叫我芸娘吧。”方有儿兴高采烈道：“谢谢芸娘。”
芸娘拿出一张纸，铺在桌上，说道：“先签了这张卖身契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有儿答道：“我叫方有儿。”拿起那张卖身契看了看，说道：“我不能签卖身契，我只是想暂时在您这，等我有办法回去的时候，我还要去接余叔叔，能重新回到‘外面’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
芸娘也不勉强她，笑道：“好，你不愿意，就不签。”
歌舞升平，欢歌笑语，酒酣兴起。这一片欢乐景象，方有儿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因为他的余叔叔只怕也没有见过。方有儿心想：原来这‘翠烟楼’晚上的时候生意才会好起来。连锦华客栈的老板也在这里，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摇摇摆摆走到芸娘身边，笑道：“芸娘，听说你这今晚有新花样？”芸娘娇声嗲气道：“保证让梁大老板你一饱眼福。”
琴瑟声起，舞姿撩人，旋转如弱柳扶风，轻跳纵跃似桃花落地，方有儿与生俱来的温柔天性加上她那来自自然的舞姿情韵，纯如清水，柔如轻纱，再配合上一点点轻功，纵是久居温柔乡的男人也从未领略过。梁大老板更是不敢相信，这少女就是白天到他的客栈来找活计的小姑娘。方有儿自小在深山长大，从来不着脂粉，她也并不是那种一眼令你惊艳的绝色美人，加上白天穿着的是她从山里穿出来的兽皮短袄，完全一副野丫头的摸样。而此时的她，一身红色轻纱衣，胭脂一点留人醉，温婉柔美，动人心弦，轻易撩起了男人的欲望。
一曲完毕，那些垂涎三尺的公子大爷们还如在梦中，迟迟不能回神。
过了一会有人嚷嚷道：“芸娘，你弄了这样一个尤物在这，却碰都不让我们碰，岂不是让我们日日相思而死吗？”
芸娘陪笑道：“各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有儿姑娘怪得很，连我们‘翠烟楼’的手段也奈何不了她。否则，我也不至放着银子不赚啊。”她用眼睛将大厅里的人扫了一遍，接着说道：“只要在座的有哪一位有信心、有本事动得了她，我芸娘绝不阻拦。她就住在永芳阁。”在座的几乎每个人都了解翠烟楼的手段和本事，若是芸娘没办法，他们自然也没有那份自信，不过，美色当前还是有人按耐不住的。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去了永芳阁的人全部回到了大厅，有人一脸怒气，有人神色淡然。一盏茶的功夫，会发生什么事？
芸娘笑道：“几位公子，如何啊？”
一个人怒气冲冲道：“小妮子脾气倔得很，没见过妓院的姑娘不让人碰的，即使是卖艺不卖身，陪大爷喝喝酒难道也不成？”说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好像疼得很。
芸娘依旧陪笑道：“几位公子消消气，有儿的舞姿虽美，可是这伺候人的本事就远远比不上其他姑娘了。”说着吩咐着几个姑娘带他们上了楼。
芸娘转身看着那几个面色平淡的人，问道：“几位公子看上去不是粗人，为何也是无功而返啊？”
一人答道：“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何连芸娘你都拿这姑娘没办法了。”
芸娘“哦”了一声，听他继续说道：“她的自然婉约令人想接近，可是她似乎有种独特的气质，可以让男人的欲望燃烧，却又只想保护她。”
另一个人说道：“没错，芸娘，她不该属于你这里的。”芸娘没有答话，只是露出了一种诱人而神秘的笑容。
方有儿至此每晚便在翠烟楼跳舞，同时每晚都会有人来永芳阁，她只是问来人会不会轻功，若是不会便请回，若是会，那么只要躲过她射出的珍珠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