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零》第50章

说完，她迈开大步，下山去了。她的背影再也不是曾经那样婀娜蹁跹，却异常坚定。
一颗药丸，不知是救命的仙药，还是要命的毒药，方有儿慢慢地将它拿在手里。前路是未知，所以她需要选择。
方有儿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卓奇。至于要不要吃下这颗药丸，她还在考虑。
“小丫头，你跑哪去了？”卓奇问道。
方有儿微笑，说道：“也没去哪啊，去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喽。”
卓奇摇头笑道：“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可以陪你去。”
方有儿移步上前，轻轻倚在卓奇怀里，微笑道：“你要陪我的日子还长呢。我以前常常想着，能跟大鼻子哥哥一起闯荡江湖、策马红尘一定是世上最开心的事。”
卓奇轻轻笑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想法毕竟简单。”
方有儿停了一会儿，突然收敛了笑容，郑重问道：“无论一个人的想法是不是简单，他都会有他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不该为了自己的一时安逸而放弃他的责任，对不对？”
卓奇笑道：“怎么这么严肃？你现在的责任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然后跟着我去闯荡江湖。”说着用手谈了一下她的额头。
方有儿默不作声，靠在了卓奇的怀里。
“我去找晓晓，勿念。”纸笺上写着卓奇熟悉的字迹。方有儿不告而别。
姚诺见卓奇担心，劝道：“想她平时总和祝姑娘在一起，分开久了难免想念，就回去看看，大师兄也不必担心。”
卓奇忧虑道：“若真是这样，她一定会让我陪她一起去。我担心她会出事。”
文阿芳也觉事情不对，说道：“依有儿的个性，不会无缘无故不辞而别。奇儿，不如你和小诺，还有芸娘一起去皇宫看看。我跟你师父在这里等消息，你们把芸娘的信鸽带上，随时联络我们。”
卓奇答应道：“好，我们现在就起程。”
卓奇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有儿昨天跟他说过的话。“责任”，他想到了两个字，却不知道方有儿的“责任”是什么。
报仇，这是方有儿最后的责任，完成这个任务以后，她就要随着她的大鼻子哥哥一起去笑傲江湖。
祝晓晓很高兴见到方有儿回来，她本来就期盼着方有儿随时回来，所以在方有儿走的那天，送给她一块金牌，方便她随时进宫。
“有儿，你回来啦？要办的事办完了吗？”祝晓晓关心道。
方有儿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
祝晓晓笑道：“那就好。你以后就留在宫里吧，求你了。三皇兄也总念着你呢。”
方有儿看着眼前的祝晓晓，心道：“为什么晓晓偏偏是袁棣的女儿？如果我杀了她父亲，她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祝晓晓见方有儿不回答，继续追问道：“好不好啊？”
方有儿说道：“人生世事无常的，也许明天你就不会想我再留在这里了。”
祝晓晓当然不明白她话中的含义，说道：“怎么会呢？我们这辈子都是好朋友，永远都要在一起。就算你嫁人了，也要你的夫君住到宫里来。”
方有儿被她逗笑，说道：“我有你这个拖油瓶，还有谁敢娶我啊？”
祝晓晓笑道：“这个我可不管。走吧，去见见三皇兄，他最近闷得很。”
祝晓晓拉着方有儿直奔三皇殿。一路上，祝晓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方有儿却怀着心思，只是“嗯”、“啊”的答应着。
夜里的风有些发凉，吹着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方有儿听着风声，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前路似乎变得越发迷茫，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当啷啷”，不知什么东西从窗子滚了进来。
方有儿悄悄起身，走到窗前，拾起地上的东西。是一张纸包着的一块石头。方有儿拆开那层纸，见上面写道：“轩辕殿。”她心知，定是杨若仙没错。于是披起外衣，悄悄出门。
杨若仙见到方有儿，说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方有儿冷冷道：“我并不想跟你一起去密谋什么。为方家报灭门之仇，是我的使命，我别无选择。”
杨若仙笑道：“这无所谓，只要你的目的是杀袁棣，我就会帮你。”
“我不用别人帮忙。”方有儿道。
杨若仙道：“不用我帮忙，为什么还要接受我给你的药？你既然不愿意利用祝晓晓对你的信任去接近袁棣，就只有接受我的帮助，否则你根本报不了仇。”
方有儿心知她说的没错，却也不愿承认。
杨若仙继续说出她的计划：“你放心，袁棣的首级，我一定会让你亲自摘下来的。我只负责帮你控制住他身边的人。下月初五，子时，准时行动，具体的行动你不用知道，你只负责到时候，到皇帝寝宫取袁棣项上人头即可。别忘了服下那颗药丸。”
杨若仙自信满满地走开，好像一切都已在她的计划之中，方有儿也别无选择。她心里现在唯一不能面对的是与祝晓晓之间的情谊，可是她已经做了决定，就不能改变。
九月初五，天朗气清……云淡风轻。
人心不似天气一般平和，杨若仙在今晚就会实现她的野心，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欢愉。
方有儿的内心更是不能平静，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就不能平静。
卓奇则在担心，他不清楚自己在担心什么。其实，他完全可以静下心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想清楚，可是他的内心出现了少有的慌乱。
此时，天色尚早，皇宫里一如往日。
九月初五
子时将近，看着祝晓晓熟睡的面庞，方有儿悄悄起身。
“晓晓，对不起，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方有儿拿出杨若仙先前给她的药丸，快速吞了下去，她担心，如果慢了一点，她就要后悔了。她毅然转身出门。
一路上，没有守卫，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方有儿。杨若仙当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控制宫里的一切？
到了寝宫外面，也只有两名侍卫守在那里。方有儿大可拿这两个人先练一练手，看看自己的功力是不是真的恢复了，如果失手，便可随便找个理由开脱，反正宫里的人都知道她是瑾婕公主的朋友。
“嗖嗖”两声，星镖出手，两名侍卫应声而倒，果然百发百中。方有儿蹑足走向寝宫。
袁棣也是武林出身，怎奈长久的宫廷生活早已让他的听觉下降，竟没有听到有人闯入。　但说来毕竟是老江湖，怎么会睡得这般沉？方有儿在窗外观察了一会，竟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并非如原来计划一样，方有儿没有用星镖去杀袁棣，而是改成匕首。走到袁棣的床边，利器高举，用力刺下。结束了，袁棣就这样被杀死，一切都似乎太简单了些，显得太顺理成章了。
身后传来杨若仙的笑声：“仇恨的力量果然伟大。你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小姑娘，竟毫不畏惧地将他杀死。”
方有儿显得异常冷静，说道：“我的仇已经报了，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杨若仙道：“你弑君枉上，就想这么逃脱吗？”
“你想怎么样？”方有儿冷冷问道。
杨若仙邪笑道：“我当然要捉住你这个凶手，然后邀功行赏，再让众大臣选出一个人继承皇位。毕竟我只是一个外邦王后，要想坐拥天下，当然要等到我邦吞并了这个所谓的天朝上国了。”
方有儿叹了口气，问道：“难道你不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杨若仙稍稍愣了一下，不过，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察觉到。她说道：“那又怎么样，如今我邦早已兵临城下，而这里却是群龙无首，而且他们还要当我是擒拿刺客的功臣，一切早已在我的掌握之中了。”说完不禁放声大笑。
不料，刚刚被方有儿“刺死”的袁棣突然坐了起来。杨若仙的笑容立刻僵在那里。
方有儿笑道：“杨姑娘，你要记住，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这么容易就成功的。”
袁棣说道：“难道你真以为这些年朕养尊处优惯了，连有人到了自己的卧榻旁也无知无觉吗？”
杨若仙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幽狼少主，又是堂堂王后，怎么会被轻易吓倒，冷哼一声，说道：“就算你没有死又怎么样？你们能抵御得了千军万马吗？等到你调来人马，大势已去，你也无能为力，天下仍是我的。”
自古以来，女子这样明目张胆地谋权篡位还真是少见，她的野心当真是不小。
袁棣突地大笑，说道：“不如你发号施令，让你的千军万马来逼宫如何？”
杨若仙不用叫，因为她知道，自己以为精心筹划好的一切已付之东流，她根本是完全掉进了别人的陷阱。而她竟会如此大意，全因她太看重仇恨的分量。到了此刻她还是要问：“方有儿，你竟然会帮你的灭门仇人，难道你不怕方家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方有儿黯然，因为袁棣毕竟是她的仇人。她说道：“皇上是我的仇人，可皇后却是我的恩人，晓晓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