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布局》第13章


时坏的,每次犯了病都要躺好久,劝他去看看也不去。
接下来的几年,姐弟两人的信件不断,可是信里大都是一些客气话,以至于春妮收到弟弟的来信的时候,已经不在意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却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侄子的照片上。弟弟不断的把东儿的照片邮寄给姐姐,姐姐则开心的按照片的顺序来想象侄儿的成长历程,这孩子活脱脱的就是儿时的弟弟,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当初的弟弟一样淘气。
春妮非常想去看看侄子,可是却一直没有当真去北京,弟弟虽然一直在说非常想念姐姐,却也因为时间太紧,再也没有回来过。
年,铁蛋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寒假回家路过北京自然少不了来看看舅舅。在铁蛋的记忆中,舅舅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给他讲故事,带他出去玩,帮他打其他的孩子,可是这次会面显然让他有些失望。回家以后,母亲问起舅舅的情况,铁蛋不愿意多说,只是说舅舅活得很窝囊。母亲冲儿子瞪了半天眼睛,终于没有骂出来。从那以后,连铁蛋再也不提去看舅舅或者表弟了。
在乡亲们的眼里,陈浩是一个英雄,他已经成了老家孩子们学习的榜样,可是当姐姐的心里却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只是她从来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起,即使是对自己的丈夫。
刘栓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的胃病犯得越来越勤,可是只要身体略微好一点,就要蹬三轮车出去赚点钱回来。
春妮总是心疼的劝他不要拼命了,可是做丈夫的却一直笑着对妻子说:铁蛋上学要交学费,将来娶媳妇也要许多钱,趁现在能干,多攒点没有什么坏处的。
年,铁蛋大学毕业以,留在西安的一家民营企业开始了打工生涯,他的收入不高,勉强够自己用的而已,可是做父母的却非常高兴。
姐夫总是抱怨小舅子不肯帮忙,当姐姐的对他可是够意思,可是他却没有什么回报。他陈浩现在当了经理,一年赚几十万,可是铁蛋上学这几年,除了一开始寄来两千元以外,什么忙也没帮,这可是有点忘恩负义啊。你就不能去北京找找你弟弟,让他帮铁蛋找个赚钱的地方?
每次听到丈夫絮叨,妻子都要编排他几句,给弟弟找出N多种理由来向丈夫解释,尽管那些理由连她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好在丈夫的不满不过是偶尔那么一说,似乎他也并不十分当真。
年的春节,铁蛋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当父母的高兴得要命,看着未来的儿媳妇怎么看怎么顺眼。两口子躺在床上盘算着,儿子成人了,也该结婚了,可是家里存款不多,把两头牛卖了,许能凑够五万元,可是这点钱连买房子的首付都不够,看样子该找浩子借点了。
妻子想到要向浩子借钱的时候,有些奇怪为什么丈夫不怎么热心,按照他的性格,此刻必然又要编排浩子的许多不是,她想和丈夫商量一下是不是真的该向弟弟开口,可是丈夫却已经睡着了。
春天里,春妮在田里干活的时候被一场急雨浇了回来。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房间里显得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忽然感到有些悲凉,她换了一身干衣服,想做点针线活,可是却莫名其妙的感到心神不定。
窗外的雨哗哗的下,雷声不断的从南面传过来,忽然,在雷雨声的间隙中她听到一阵骚乱的人声从村东方向传了过来,春妮的心咯噔一声,本能的感到这场骚乱和自己有关,于是连雨伞也来不及打,她就冲出了大门。
刘家的二嘎子一路跑进院子,险些和她撞个满怀:“大姐,姐夫不成了。”
“啥?”姐姐险些坐在地上。“谁?”
“刘栓姐夫,在县医院。”二嘎子满身满脸的雨水,一边说,一边伸手搀住了她。
“你姐夫病了?什么病啊?”春妮全身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她本能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却不想听二嘎子把实情说出来,哪怕再延误片刻也好。
“姐夫在县城蹬三轮车上一个坡,蹬着蹬着就从车上掉下来了。坐车的人害怕了,就把他送到医院,医生看了一眼就说不成了,直接送了太平间,当时我去医院看我娘舅真好赶上……”二嘎子的话音未落,姐姐就一跤坐到了地上。
“天哪……”她嚎啕大哭起来。
乡亲们聚集在她的周围,几个妇女七手八脚的把她扶进了屋里。
医生给丈夫做出的诊断是风湿性心脏病,非常严重,如果早知道病情,早些手术的话,断不会走得这么早,这种病是不能干力气活的。为了这,春妮哭得昏天黑地,她一直以为丈夫得的是胃病,犯病的时候只要吃两片胃药,躺一会就好了,谁知道这么严重?如果那个死鬼听了自己的话,早去医院检查一下,何至于去得这么早?
春妮给铁蛋打了电话,铁蛋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本来她也给浩子打了电话,可是浩子在外地出差,倩倩接了电话,她说等陈浩回来一定告诉他。
突如其来的不幸几乎让姐姐变了一个人。她默默的操持着丈夫的丧事,送走了丈夫,又催儿子赶快起身去工作单位。铁蛋想陪母亲多待几天,可是终究拗不过母亲,只好含泪起身。
丈夫走了,儿子不在家,春妮一个人在家里觉得空荡荡的好不难过。有时候她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让陈浩把东儿送回来让自己带上几年,可是自己也知道这想法非常可笑。
丈夫去世了,弟弟居然没回来看看,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他怎么变得这么没有人味?就算他不喜欢刘栓,可是毕竟他是姐姐的丈夫啊,春妮开始觉得弟弟有些过分了。家里早就安了电话,和外界联系方便了,可是春妮和弟弟之间的距离却好像越来越远了。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想到这些让她很伤心,她不知道究竟是弟弟出息了就不愿意理她这个姐姐了,还是原本就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得罪了弟弟。她早就知道弟弟和丈夫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就算你再不喜欢姐夫,到了这个时候起码也该打个电话来安慰一下我这个做姐姐的。
春妮的胸中仿佛堵了一团茅草,她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了灯,绝望的四下看着,房间里处处都留下了丈夫的痕迹:门框上面的铁钉是他钉的,那个坐上去以后一个不小心就要仰面跌倒的椅子也是他亲手做的,还有……
她的眼光忽然落到挂在东墙的镜子上面,镜子下面的钉子上挂了一把用脏兮兮的红色丝带栓着的钥匙,送丈夫走的时候,铁蛋顺手把钥匙从他的脖子上摘下来交给了母亲,回来以后她顺手挂到了镜子下。
这是工具箱的钥匙,丈夫似乎片刻也不离身的。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些奇怪:工具箱里不过是一些三轮车配件或者修理工具,刘栓干吗一直锁得严严实实?难道里面有什么秘密不成?该不会他背着我还有个相好的不成?春妮忽然感到有些愤怒,于是下了床,拿了钥匙,打开了丈夫的工具箱。
工具箱是多年以前丈夫当民兵的时候拿回来的炮弹箱,里面非常干净,右面是摆放整齐的五金工具,还有一些三轮车的小型配件,左面是一个纸盒,里面装了一些小的改锥扳手、试电笔保险片什么的。
女人一样一样的翻动着丈夫的工具,倏忽间泪水模糊了双眼。丈夫是个好男人,对自己好,对铁蛋好,对浩子也很好,当初浩子在困难时期,自己要帮帮浩子,丈夫可是没有说过什么,给了弟弟一千块钱以后,他也从来没说往回要。
她拿开左边的那个纸盒,发现那下面还有一个扁的糖果盒,那是铁蛋小时候装饼干用的盒子,那盒饼干是浩子上大学的时候从外地给外甥带回来的。
她打开了盒子,惊讶的发现里面有一个存折,一盒磁带,还有一个小小的药瓶。
女人拿出药瓶,仔细看了看,是一瓶速效救心丸:天,原来丈夫早就知道自己是心脏病,他怎么不告诉我……
她握紧了拳头堵住自己的嘴,生怕哭声会惊动了邻居。等她平静下来,打开存折看时,那里面打印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存款手续。她看了看最后的数字,惊讶得合不拢嘴,存折的总数居然有五万多元。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女人本能的感觉到所有的秘密都在那盒磁带里,于是她风风火火的跑到儿子的房间,把儿子学习英语用的盒式录音机搬了过来,顾不上擦掉灰尘,就把那盒磁带塞了进去,然后按动了开关,于是,久违了的丈夫的声音又出现在她的耳边。
妞子,要是你能听到我在这里和你讲话,那我一定已经走了。把你一个人扔在世上,我这心里真是有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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