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天下词》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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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周霞不停地笑,狂笑,大笑,笑得曦雨脸色越发黑了。
“周小翠!你够了没?”曦雨一拍桌子。
“够了够了。”周霞见她生气了,赶忙收住,却被口水呛到,咳嗽起来。
“让你笑!这就是报应!”曦雨白她一眼,但还是将桌上的茶水推给她。
周霞猛灌了两口,才终于平复下来:“我是没想到,堂堂国师府,天下术士之首,居然出了你这么个连进门都不知道怎么进的,居然还真一扇扇去敲?真是……”说着又“咯咯”笑起来。
曦雨恼羞成怒,瞪她:“不许告诉别人!”
“是是是。”周霞好容易完全止住了笑声,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三年前那副月貌花容,却越加清秀透明,眉眼完全舒开了,仿佛可以看见一片青山绿水、碧翠林泉。这样的容貌,这样的风致,难怪多少人念念不忘呢。“这几年,找你的人可真不少,但谁想到你会往南边儿去呢?一直跑到百越,那里湿热毒瘴,又有和术士完全不同的巫觋,中原人轻易不入那里,至多只到南和。谁想到,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居然深入到百越去,还好好地过了这么长时间。吃了很多苦头罢?”
曦雨心中一烫,眼窝发热:“没,我运气很好,根本没受什么苦。泉峒民风淳朴,并不很排斥外来的。何况我整天的在山上的神庙里,倒过得清净自在。”
周霞自然知道她不愿意向自己诉苦,便转了话题,要她详说百越的巫觋、神庙,听得津津有味。
曦雨说了一会儿,问她:“可知温姐姐现今如何了?”
“她和姜家定了亲事。”周霞抿嘴笑笑,摆出一副感慨的模样来。
“姜家?”曦雨惊讶:“她家不是和姜家有嫌隙么?”
“和温家有仇的是极北冰原上的庄氏,又不是姜氏,更何况庄氏那个女孩嫁的只是姜家旁支的人。她定的是姜宁,嫡支的嫡长子。”周霞告诉她。
“姜宁……”曦雨回忆起当初姜宁面不改色带着皇帝的死士屠杀了四百多术士的样子,深深的担忧泛上了心头。
“你别为她担心了,温乔精明着呢,从不肯叫自己吃亏的。”周霞笑道:“你来得也巧,今儿是端午节,城里热闹着呢。爹爹轻易不出门,预计着要过了晌午才回来,我带你出去逛逛瑞平城,尝尝有名的水晶冻,好不好?”
“嗯!”曦雨点头。
“小桓!进来服侍凤姑娘换衣裳!”周霞扬声叫道,又指指曦雨身上的百越衣裙:“穿这样可不成!”
曦雨一笑,由进来行礼的丫鬟扶着换衣服去了。
瑞平城的端午节分外热闹,到处都飘着粽子、米糕、艾叶、雄黄的香气。曦雨和周霞一直逛到了中午还意犹未尽,说笑着向永济河边走去。
只见河面上花花绿绿,停了许多船只,有的朴素大方,有的装饰华艳,让人一眼便可分辨出来。
周霞拉下了帷帽,带着曦雨上了一艘岸边装饰精致,但看上去很是典雅低调的船,里面立刻有中年妇人带着小丫鬟迎了出来:“周姑娘好,许久没来了,今日接到了贵府的信儿,立刻就叫她们调弄了起来。姑娘和这位贵客请先里头坐,我叫她们奉茶。”
周霞和曦雨进了船舱坐下,见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角落里一张高脚花架,一盆子长叶兰花幽幽散发着芳香。
周霞和曦雨对着在桌边坐下,立刻有小丫鬟捧上水盆、巾子来,周霞边伸手洗边对曦雨说:“这船上的水晶冻是最好的,地方也干净,瑞平城里许多夫人千金都来过,她们只接一家客人,我早派人来说了,咱们才订上。”说着船缓缓动了起来,向河心驶去。
不一会儿,便先有一盘鱼肉带着两碗米饭端上来。
“怎么没冷盘儿?”曦雨有些奇怪。
“先吃热菜,胃不易冷,才能用水晶冻呀。”周霞笑指桌上:“这叫糖心鲤鱼,用这永济河里本地土产的大鲤鱼,去了头、尾、鳞,整块煨炖。鱼肉不经刀划,不过铁器,直把鱼肉煨成了糖心,最好下饭。”
曦雨早饿了,拿勺子舀了鱼肉一尝,果然浓郁柔嫩,与众不同。
不一会儿水晶冻端上来,只见鸳鸯冻、奶酪冻、松仁冻,还有这条船上压箱底的杨桃冻,盘盘鹅黄衬玉、琥珀凝脂,尝一口冷香绕舌。
待吃过了饭,茶端上来,周霞熟门熟路地吩咐:“命封娘来弹琵琶。”
立刻便有一位妆扮细致的妇人抱着琵琶上来,起手弹拨,声如珠落玉盘。
曦雨凝神细听,待一曲罢,向周霞道:“京都醴泉居有一琵琶手,姓陈,人称陈娘子。封氏所弹,‘铮铮然有京都声’。”
封氏放下琵琶,起身施礼:“那正是指点过小妇人的恩师。”
曦雨忽然想起了旧事,眼神迷离。
“怎么了?”周霞问。
“没什么。”曦雨回过神,摇摇头笑道:“那时我与范临、程夏桢等人同坐,大家为听陈娘子一曲,各赋了诗词,性情立辨。此时想起,不免有些伤感。”
那时林子晏说,“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她还以为,他年少气盛,不肯说“可怜白发生”,却没想到后来,竟然天翻地转。
曦雨正心绪杂乱,却突然一凛,抬起头来:“你听见没有?仿佛有婴儿在哭。”
周霞细听听,茫然摇头:“什么声音也没有。是你听错了?”
曦雨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血液沸腾,似要燃烧起来,婴儿哭声越响。
周霞问封氏,封氏也摇头说什么也没听见。
曦雨也疑心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周霞突然站起身:“爹爹回家了,咱们也快回去,请他给你传信到京都。”
曦雨一喜,忙起身随周霞回家去,她们离了河岸,耳边的婴儿啼哭声音便没有了。
周霞的父亲一脸凝重之色,见了曦雨,先伸手扶住她,不教她行礼,才异常慎重地开口:“贤侄女且先听我说。”
曦雨惊讶,她和周霞的父亲从来没有见过,是有什么大事么?
“方才,我接到了国师府传来的消息,才急忙赶回家中。正巧贤侄女上门来,我思量着此事应该让你知道,此时百越巫觋正在城中,他们许能帮上忙。”周霞的父亲仔细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三日前,凤国公府的哥儿丢了!京都锁城三日,许进不许出,封锁了消息暗地里搜查了三天,查到了是彭氏和当初杀的四百术士的余孽,联手做下的事。哥儿身上被人用性命画了符,割断了所有血缘术法的牵系,这是不死不休的手段了,国师府传讯了所有的世家,陛下也有了旨意,生要见人……”
“死要见尸?”曦雨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
周霞的父亲缓缓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我听见婴儿啼哭,霞姐姐却听不见。”曦雨完全冷静了下来,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剧烈地烧起,克制住愤怒到极点的颤抖:“请伯父帮忙,待事毕后再来向您磕头。”说着身形一晃,人已不见。
周易
午后的瑞平城,端午节的香味越发的浓烈。
淡青色的身影如融化在空气中一样,随着一阵风在巷道中一闪即没。
曦雨站在永济河边,双手紧握成拳,闭上眼睛摒住了呼吸。那“茅草神”的半片叶子,便令她有了与常人不同之处。
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越来越清晰。
曦雨听到自己的血液在冲击着耳膜,在全身的血管中沸腾起来——恶毒的术法隔绝掉了所有血缘上的追寻,却没能防住神秘的南荒巫术起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需要什么巫觋来施法,她自己就能找到从未谋面的小侄儿的所在。
曦雨顿了一下,纵身而起,袖中滑落出一枚小剑,在半空中恰到好处地一挑,停在河中、离岸不远的一条单篷船的篷子被整个挑起,从空中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而没有了篷子遮挡的船上,两个人愕然地望向天空,他们身边是一个裹在一团粗布当中,浑身烧得通红,昏睡中犹在抽泣的宝宝。
孩子一到了曦雨的怀里,立刻就安静下来了。似是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他把头在曦雨怀里蹭了蹭,才沉沉的睡过去。
船舱中的两个人已经被随后赶来的周霞拿住,审问、追查这些事,自会有人去做。
宝宝的身上滚烫,不知道烧了多久,又哭了多久。曦雨心里沉甸甸的,心疼得要命。
周霞的父亲先给瞧了,剥下宝宝身上那一团粗布,只见他小小肉肉的胸脯上,被人用污黑的血画上了一个符号,像是刻在肉里面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去。
“这东西是割喉自尽的术士用自己脖颈处的血画上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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