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戏后宫》第18章

她小小声唤我：“小渔……”
“幼清，我不再是江小渔。从今起我就是真正的顾悠棠。”
“别这样好吗？”幼清两眼红肿声音嘶哑，似乎刚大哭一场过，“我知道你很难过，昨晚我去找顾逸的时候在门外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
我错愕的看着幼清，她眼里有挥之不去的难过与不舍。她握住我的手，将温热紧贴我的冰冷。
“不要放弃，如果你和殿下的婚姻只是一场利益的交换，那么你还是有机会回到顾将军身边的。”
幼清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满的鼓励，我毫无察觉她眼中的痛心。
很久很久后再想起今日，我总是不能控制的泪流满面。她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藏住自己的爱意对我说出打气的话来？
幼清，你怎么会这样傻呵……
“吉时就要到了，你们赶快准备下！你！快将喜帕拿来！”
门外有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吩咐指挥，我身子微颤，无助的看着幼清。她用力握紧我的手，忽然站起身跑出了门。
“幼清！幼清！”
我追至门边幼清已不见了身影，惶惶然折回屋内，看着书桌上的纸墨笔砚发怔了会儿后抬步走到桌边坐下开始磨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我听见外头有人高喊：“吉时到！”
喜娘领着一群穿着红色衣裳的丫鬟推门而进，我沉默的看着她直到她终于停止喋喋不休的讲吉祥话，从丫鬟手中接过艳红的喜帕为我盖上。
她搀扶着我走出屋门，一步一步朝将军府大门的方向行去。我低头看脚下的路，每一寸都铭记于心。
不知走到何处忽然停了下来，喜娘将我的手交给另外一个人。在触摸到那熟悉的大掌一刹那，我紧咬嘴唇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
怎么会忘了……
这最后残忍的路，他必须要带着我一步步慢慢走过，将我亲手交给另外一个男人。
手在微微发抖，而顾逸的手也失去了平日的温暖，两只冰冷的手紧握在一起，竟无法取暖。
顾逸牵着我，小心翼翼朝将军府大门走去。另一只藏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隐忍着，躲着，藏着，心中那泛滥的伤痛。
视线中终于出现大门那高高的门槛。
我在门槛边固执的停下了步子，顾逸亦不动，只是手中力道重了几分。张嘴却似哑了般说不出任何话，干涩的嗓子里喊不出顾逸这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对不起，这样的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呢？
半晌，我终于抬步跨出了门槛，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门槛上，盛开朵朵透明的水花。鞭炮炸响声与喜娘的吉祥话不绝于耳，手终于被轻轻放在一个温热的掌心之中。
将我放下的手颤抖不停，我连握住的力气却都已经失去，只有任凭那只温热的手将我温柔扶进花轿，替我放下轿帘。
花轿摇摇晃晃启程随着迎亲队伍前往皇宫，锣鼓喜乐再次奏响，震耳欲聋。
顾逸，我以为昨夜是让我最难过的一夜，却不曾想适才你亲手将我交付给楚星寒的时候才是心痛的无以复加。
回忆排山倒海而来，我靠在轿内紧紧捂住嘴，绝望的无声哭泣。
有着清澈如雨后天空的凤目和如风般温柔好听的声音的他。
一起坐在树下吃烤番薯，坚定的对我说“只要有我在，你不会受到伤害”的他。
丧父时无助抱着我哭泣，告诉我私下无人喜欢叫我小渔的他。
删了告白的我一记耳光，却在朦胧雨雾中难过望着放声大哭的我的他。
被欧晨槿劫走后奋不顾身独自带着七杀剑来救我时眼中浓浓担心的他。
凌云顶并肩赏星星烟火，和大家跳着兔子舞开怀大笑的他。
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告白的他，听见我无声的“我喜欢你”后蓦然流泪的他。
将我交给楚星寒时，看不见表情手却不住颤抖的他。
顾逸，是否你早已知道我们会有擦身而过却没有交集的这一天，所以才狠绝将我拒于心门之外？
外头传来一个小女孩如银铃般的天真声音：“娘您看，下红色的雪耶。”
我掀开盖头，轻轻撩开花轿窗帘子一角。
沿街站满了人，官兵们正在努力维持秩序。他们都好奇的看着突如其来，漫天飞舞的这场红雪。
我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头，接过落下的红雪。如血般妖冶的红雪，瞬间在我指尖化作一滩红色的雪水滴落，风干。
顾逸，老天爷是不是也在哭泣了呢？
将军府内。
顾逸失魂落魄一路走到江小渔住的房间，推开门，熟悉的布置映入眼帘。
他多少次在屋外徘徊，却没有勇气走进这间有着她淡淡木槿花香的屋子。
伸手抚摸过每一处，屋内到处是她的身影。调皮的，任性的，笑着的，哭着的，仿佛就在眼前。
半掩的窗子猛然被寒风吹开，红色大雪随着风灌进屋内。桌上的白纸如蝴蝶般被风刮起，轻飘飘落于顾逸脚边。
他弯腰拾起，轻声念起纸上的字句。
“如果我变成回忆，退出这场生命，留下你错愕哭泣，冰冷身体拥抱不了你。终于没那么幸运，没机会白着头发，蹒跚牵着你看晚霞落尽。
逸，再见。我喜欢你。”
有泪水湿润了眼角，顾逸紧紧捏着纸，靠在桌边瘫坐到地上，失神的看向飘着红雪的阴霾天空。
“小渔……”　txt小说上传分享
得到翅膀的代价
我坐在床沿边，手刚触到喜帕就被喜娘紧紧压住。
“娘娘，您的喜帕需等太子殿下回来，由他亲手揭下。”
“那我能不能吃点东西啊？好饿。”
“回娘娘的话，不能。”
“那让我站起身活动下吧？屁股都要坐出痔疮了。”
“回娘娘的话，不能。”
我无可奈何的长叹了口气，这古代的婚礼真是折磨人，头上戴着像千斤顶一般的凤冠，送到洞房得一直安静的坐着不说，还不给吃的和喝的，简直要把人活活饿死，累死，无聊死。
索性闭上眼睛和周公打松鼠大战去的我在听见楚星寒低沉的怒喝声后惊醒了过来。
“殿下息怒，这不合礼仪——”
“闭嘴！通通给我滚出去！”
我掀开喜帕，只看见楚星寒反剪着双手立在桌边，喜娘和本列成两排站在洞房内的宫女慌慌张张的冲了出去，最后一个小宫女跑了老远，突然又扭身回来哆哆嗦嗦的替我们关上了大开的房门。
喧闹声被门阻隔在外头，楚星寒斜眼看着我，我扯了扯嘴角冲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你干嘛突然对她们发那么大火？”
“幼清说你适才说饿她们却不肯让你吃东西，所以我就把她们这群碍眼的女人赶走了。”
“幼清？她怎么会在这？”
“你不知道？”楚星寒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早上她求顾逸让自己做为陪嫁的丫鬟和你一起进宫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了。”
幼清，你这又是何苦，为了我……
见我沉默不语，楚星寒走到我面前俯身掀去了喜帕丢在床上，又开始扯我头上的凤冠。
“住手！疼疼疼，你干嘛？”
“你顶着这东西脖子不痛吗？看你脖子都短了一寸，跟乌龟似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楚星寒听后用力一扯固定凤冠的钗子将其扔至地上，哐当一声凤冠上的东珠，猫晴石散碎了一地，“哎哟，好疼……我的头发！”
“你日后再敢给我明嘲暗讽的，小心我让杨过把你踩成肉饼当宵点！”
楚星寒修长的手指用力拧住我可怜的耳朵，然后附在耳旁低语。我疼的吱哇乱叫，他却丝毫没松手的意思。
门外传来窃笑声，我和楚星寒一愣，同时朝门的方向看去。
谁这么大胆，还敢来闹太子殿下的洞房？
我们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楚星寒和我对看了眼猛然将门拉开。
外头空空如也，只有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挂了一路，照的整座庭院亮堂堂。
我和楚星寒探出脑袋四周望了一圈，没有可疑人物，树是树花是花，站在大老远寝宫门外的侍卫们依旧如雕塑般敬业的立在风雪中，冻成了一根红色大冰棍。
“大晚上的见鬼了，”我不满的缩回脑袋，坐到桌子旁伸手操起一个饺子咬了口，“呸呸呸！这什么啊，都没煮熟！”
楚星寒关门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惹毛了我。
“笑个屁啊，想不到连皇宫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你自己不懂习俗就怪别人，好人都会被你冤枉死了，”他拿过我手中的饺子继续说道，“新婚夫妇入洞房，喜娘会让新娘吃这饺子然后问她‘生不生’，新娘一定会说生，是代表生孩子，为夫家开枝散叶的意思。”
“哦……”
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我真是OUT了。手臂粗的两支红烛插在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