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爱弥彰》第90章

安娜望着他们的背影，缓缓在心里说了句“谢谢”，这两个字将埋藏在她心里，一辈子。
小木屋里很安静，安娜在门外站了一会就朝门口走去，她轻轻推开门，吱呀的响声过后，屋里的景象出现在她面前。
很狭窄的空间，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安娜没有犹豫地走进来，因为她看见了温彻斯特。
他瘦了很多，却面容整洁，衣服也换过新的，花样款式看上去都价值不菲，除了闭着眼睛的脸上表情难看之外，他好像和在外面时没有两样。
安娜一点点靠近床边，温彻斯特却一直都没睁开眼。这不像平时的他，他总是警惕的，稍微的波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他如此的疏忽让她怀疑他是不是昏迷了，但当她走到他身边准备朝他探出手时，他敏感地避开了，这让她知道他只是不愿睁开眼。
安娜有些心酸，压低声音柔声道：“是我，温斯特。”
这声音传入耳中，温彻斯特几乎瞬间便睁开了眼，灰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安娜的脸庞，他脸上一开始还有细微的希望，但很快就恢复了沉静，什么东西都没了。
“你还好吗？”安娜咬唇道，“我带你离开这，你的护卫们就要进来找你了。”
温彻斯特微微皱眉，掩在大衣袖子下的手缓缓握拳，他看上去很为难，安娜不明白他在为难什么。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还是不能说话？”安娜想要触碰他，却被他无情躲开。
温彻斯特缓慢地说：“我没事。”
“那你能走吗？我们离开这。”安娜作势想扶他，再次被他拒绝。
温彻斯特眼神复杂地望着某处，半晌才道：“他们，要进来了？”
这个“他们”指的当然是他的护卫们，安娜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准备了。”
温彻斯特悲哀一笑：“太晚了。”
“晚？不晚啊，你好好的。”安娜不解道。
回答安娜的不是温彻斯特，而是艾西。
“你是什么人？”艾西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午饭，看着屋里距离亲密的男女，心里生出一个猜想，“你来找他？你们是情侣？”
温彻斯特听见艾西的声音，不知何意地颤抖了一下，他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看见十八岁的她美丽动人的脸庞，脑海中不自觉掠过她在他身下时娇憨可爱的脸，他顿时浑身僵硬，猛地咳嗽起来。
安娜离温彻斯特最近，她毫不犹豫地坐到床边扶住了因剧烈咳嗽而难过的他，艾西手里的盘子立刻就掉在了地上。
“看来你们是了。”艾西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难道我在不自觉中拆散了一对情侣？”
温彻斯特不敢和她对视，他怕自己失去最后一丝勇气，安娜自然不会否认他们的关系，于是艾西就从他们的沉默中了悟了一些东西。
蹲下来慢慢捡着盘子碎片，艾西身上穿着特意为了温彻斯特而去买的裙子，裙子很适合她，白色的蕾丝边将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愈发雪白，她的脸庞美丽年轻，脸上的表情却苦涩得让人心疼。
“我很抱歉。”艾西将东西捡起来后对床边的两人道，“你们可以离开，我不会拦你们，不记得路的话我可以带路。”略顿，她再次道，“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他已经有妻子了。”
安娜皱皱眉，对艾西道：“那么请你现在就带我们离开，他的护卫队找了他很久，已经很急了。”
艾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她转身，将费力做好的午餐丢到门口的地上，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在前面带路。
路过一棵树时，她对化成狼形翘着腿正在小解的兰特说：“回去告诉爸爸妈妈，就说我愿意嫁给托比了，我没有自己喜欢的对象要介绍给他们了。”
兰特被她的话惊到了，尿全都憋了回去，不爽的同时又有些担心：“怎么回事，那个人类他……”
兰特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因为温彻斯特被安娜搀扶着走了出来，温彻斯特的眼睛终于敢看艾西了，可却是在艾西背对着他的情况下。
艾西的话躺进温彻斯特心里，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艾西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无视兰特的问话，尽职尽责地保护着两个人类朝森林边缘走，周围的浓雾随着他们离边缘越近变得越淡，艾西手里攥着一瓶药剂，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总有尽头，在熟悉树林的艾西带领下，他们很快就到了树林边，刚巧碰上正打算进入树林的护卫长。
护卫长先是见到一个美丽的少女，正疑惑间便看见了自己的主人，他顿时大喜，激动地迎上去扶住虚弱的温彻斯特：“殿下！您没事吧！”
温彻斯特这一路上眼睛都没离开过艾西，可艾西却一直背对着他，此刻也是一样。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药剂，犹豫了半晌，还是转身朝温彻斯特走了过去。
温彻斯特有些无措地闪开了视线，可很快他就发现少女虽然站到了他面前，却垂着眼没看他。于是他将视线转了回去，望着睫毛颤抖的少女，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
“这个给你吧，是我从女巫那要来的，喝了它你会慢慢健康起来。”艾西把手里的紫色药剂瓶递给温彻斯特，细细的声音悦耳动听，“女巫说，这个药可以延长你的寿命，你变老的速度会减缓很多，我本来打算……”她说到这顿了一下，在安娜敌意的注视下吞吞吐吐地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真的很抱歉，你没有告诉我你有妻子了，如果你说了我也不会那么做。”
“够了。”温彻斯特打断她的话，头疼地扶着额头。
艾西抬眼睨了睨他，他英俊苍白的脸庞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她早该知道他不会属于她的，如今等自己将心思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简直是折磨。
“那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艾西随口告辞，越过他们朝树林深处走去，温彻斯特站在原地没动，他没有立刻跟着守卫们离开，也没有回头去看艾西的背影。
安娜焦急地催促着他，生怕他不舍的艾西，而温彻斯特真正的想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在艾西的身影将要消失在可视范围内时，温彻斯特忽然转身朝她快步跑去，安娜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艾西拦住，紧紧抱在了怀里。
“砰”，护卫长的枪也掉在了地上。是的，他也很惊讶，他在温彻斯特身边很多年，一直觉得对方是个不近女色的人，除非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否则几乎不和女人见面。如今看到这一幅景象，他也是大跌眼镜。
艾西惊讶地被温彻斯特抱着，对方温暖的身体让她有些依恋，可她还是坚定地推开了他。
“你有妻子的。”她很在意地说。
温彻斯特不敢和她对视，他望着别处说：“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夏维尔的母亲。”
艾西一愣，喃喃道：“难怪感觉很眼熟。”
温彻斯特没有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
艾西不自觉地拉住他的手，停顿了一下问：“那，你还走吗？”都到了这了，如果她再强行带他回去，他应该会很生气吧，保不准就气挂了。
温彻斯特依旧不看她，他只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护卫们，护卫们穿着属于贵族专属部下的制服，只看一眼就能联想到他们的主人是如何高贵有地位的人，可他如今已经不再是了。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干净高贵的贵族，一切都已经变了，他的心也不再纯净，它令他觉得羞耻。
“你们回去吧。”
远远的，温彻斯特的声音飘了过来，惊到了所有等待他的人。
温彻斯特没有任何其他表情，就好像说出那种话的人不是他一样，他任由艾西牵着他，拉着她一起朝树林里走，转身时对依旧等在那的护卫长说：“我的一切都给茜茜莉亚，我不会再回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温彻斯特大公。”
护卫长愕然地望着男人和少女的背影，他们很快消失在可视范围内，可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安娜泪如泉涌，她抿紧了唇转身，在其他人发呆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坐在驾驶座，安娜脸色苍白地望着前方，眼中却没有焦距。
她想，也许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她不能责怪谁，谁都没有错，只是她不配。
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手枪，安娜没有表情地将枪上膛，然后抵在自己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驾驶座的车玻璃上溅了很多血，在远处看着的夏维尔迅速别开了头，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拦。
“维尔。”
夏格担心地拉住他的手，夏维尔转头看着她说：“我没事。”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不拦着她？”
夏维尔抿了抿唇，闭上眼说：“……我没料到她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