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那些事》第59章


没隔几天,就来了俩个鬼一样的人,将村子里所有的活口全都杀了,如果不是我娘见机快,我也逃不了。我在你们家后院的地窖里头躲着,朝露姐在我进去前和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如果活下来,无论如何要找到你,告诉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如果你还在未央城,一定要叫你尽快离开,还要你保管好她给你的东西,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风移动了月影,将素冷的月辉穿过夹道照射进来,带着一股子雪冷的味道,仿佛洒了一地的银霜白雪。
我隐约看到门内苍白的兰儿,扶着门,望着外头。
我觉得头脑里有一团浆糊,有人用一根棍子搅动着,又疼又杂乱:“你说朝露姐死了?村子里人都死了?”
兰儿惨白的脸,微微的点着头。
我只觉胸口堵得慌,脑子嗡嗡作响,“那,那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等那俩个恶魔走了才跑出来,想混进花女队伍里进未央城来找你,结果被发现了差点被打死,赶巧遇上孔大哥,他帮了我一把,我才能以鱼骨镇上花女名义跟着进来,白天我碰到你,可是有那么多未央城的人围着你,我什么也不敢说,可是等我进来之后,便被关进了这里,品心,我怕,我好怕,这里的人真的很可怕,村子,村子里人的死,和他们一定有关系!”
我发着呆,听着,好半晌抱着头摇:“不,不会的,倾城不会骗我,我去问问他,我去问他!”
“品心!”身后传来兰儿慌乱的叫声,可是我只觉得脑子疼的厉害,胃里头翻天覆地的难受着,手脚冷的发麻,浑身都在抖。
不会的,不会的,我只听得见这三个字,不停的在脑子里翻滚着。
我要找倾城,我要听他说话,听他说要陪着我,听他说要把朝露姐接来,听他说要娶我。
听他说,心儿,可是又做噩梦了?
对,是噩梦,一定是的。
我东摇西晃的奔跑着,眼前的事物,纷纷摇晃,我跌倒,又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跑了多远,眼前的黑暗,突然被一股刺目的光芒笼罩。
一阵阵的笑声,伴随着阵阵香甜的味道传来。
我被什么绊了下,一个扑空栽倒在地,额头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不待我起身,听得不远处,有笑语嫣然传来:“呵呵,恭喜姐姐,这回和公子在英雄大会上能成百年好合,实在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啊!”
“可不是?现如今,谁不知道‘倾城无二’的美名,姐姐能在这时候得与公子成就好事,那可是咱们江湖上前所未有的荣耀呢,你说是不是啊,怜儿姐姐!”
“怜儿驽钝,全仗公子青睐而已,让各位姐妹见笑了!”最后一个声音,无比得意又满含着羞涩的笑意。
恍然
我略略抬起头,视线里却什么也看不到,恍惚的只有晕成一圈圈的亮点,以及那嘻嘻哈哈的笑声。
“哎呀我说怜儿姑娘,你这又何必过谦呢,若不是你,倾城公子也成就不了如今这份泼天名声呢!”
“这是家父的功劳,怜儿不敢居功!”
“嗨哟怜儿你就别谦虚了,我都听我夫君说了,顾妹妹你帮了公子大忙呢,若不是你,那毗翎刀又哪能那么轻易被公子驾驭?”
我的眼前,流过一缕热流,将那光晕掩住,染上一抹赤红。
温温热热的液体顺着鼻头留下来,我顺手抹了把,黏湿了一手,那笑声,在脑子里像是变成了一把锥子,扎得生疼难忍。
我混乱的爬起来,扭头就跑。
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跑,然而那身后的笑,仿佛那一夜魔尊在群魔舞下发出的狞笑,尖锐而可怕。
直刺入心房。
那个时候我身边,有一双温柔的大手,有一个坚实的胸膛。
可是我现在突然隐隐约约觉得,那些,才是一场噩梦。
爹爹说,人心太贪,浩浩江湖,哪来那么多英雄豪杰,赳赳武夫,不过都是些利欲小人罢了。
我今天慢慢懂得了这句话的含义。
踉跄的跑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虚空的周围,没有可以供我依靠的支持。
我跌撞着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就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一道影子恍惚出现在我面前:“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便伸手要来扶我,我一缩,差点又跌倒。
段燕身手利落,将我一把抱住,掏出块帕子捂住我的额头,语气露出几分不安来:“姑娘,你怎么了?我带你回屋里去,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撞了什么了?属下这就给你上药!”
我一把拽住她的臂膀,模模糊糊看着她,却看不清面目:“倾城呢?我要见他,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段燕顿了一下,语气里露出几分犹豫:“公子他,他正在忙,这会子没法来见你,你莫急,等他忙完了就会来看你的!”
“我现在就要见他,现在,燕子姐姐,你带我去见他吧,好不好!”我急切的哀求,拽着她的手哀求。
然而段燕却纹丝不动,“姑娘听话,燕子姐陪你回房间好不好?等公子空下来,我保证他会来见你的!”
我的心,在这句话中,慢慢变冷,一寸一寸,陷入绝望。
我愣愣的看着段燕,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我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我想,我大概从来就不曾看清楚过这些人的真是表情过。
一双凉凉的手,软软的擦拭过我的眼,令我不由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清楚了一些,我望见段燕那一双细长妩媚的眼睛里露出几许同情,几许不忍,她恍惚的眼神避开我的直视,轻轻柔柔道:“姑娘,夜里凉,进屋吧,啊,不然公子会担心的!”
我直直看着她,不动。
段燕被我盯得面上终于露出几分不安来,犹豫的问:“姑娘,你,怎么了?”
我喃喃道:“那兰儿呢,你让兰儿来陪我!还有闾大叔,我想见他!”
段燕面色微变:“姑娘,这么晚了,怕是不妥吧,要不,咱先回屋,回屋属下帮你去试试好了!”
我略略抬眼,望着前方,一轮月,被阴云慢悠悠湮灭,然而未央城主城道上通体的铮亮,却华光潋滟一般,依着山脉冷冷俾睨,如同一只盘踞山峦的猛兽,狰狞的俯视,脚下寂静的城邦。
见我不说话,段燕便伸手扶住我,半拉半拖着往回走,边走边频频看我,张口语言了几回,终于道:“姑娘你别难过,公子确实是很忙,这几日天下英雄聚会,全赖他一人招待,等过了十五英雄会,他空了一定会来陪你的,你莫急!”
我嘿嘿了一下,摸摸衣角,对着应声看过来的段燕,我看得到自己倒映在她眼里的模样,几分狼狈几分落魄:“他,他还会来见我?”
连我都觉着这问题,嚼捣着不少嘲讽的味道。
段燕脸上露出愕然,我却撇过头,远远望着那恢弘的楼阁通天的玉阶:“你们家公子,要大婚了么?”
我在段燕脸上,看到一丝裂纹。
那一张完美的面具终于碎裂开来。
这之后,我俩再没有开口,异样的沉默,伴随一路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押送着我一路回到我的屋子,任由着段燕见我扶上床,脱了鞋袜,擦拭脸,涂抹药膏,安安静静的盖上被子。
我始终,没有再望向她。
段燕忙完一切,在床前踯躅了一会,最终咬咬牙道:“姑娘,你莫乱想,不论你今晚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公子他,他也是有苦衷的,你,你,你要信他,他不会伤你!”
我闭上眼,额头的痛被火辣辣代替,又因为药膏清凉的安抚而昏昏沉沉,我只觉浑身无力,疲累非常。
耳边传来一声长叹,脚步声慢慢离开屋子,沉重的大门,又一次沙哑尖利的在黑夜里呻吟了一声,归入空寂。
我握着拳,感觉到手心里的冰凉滑腻,还有一阵阵刺痛。
睁开眼,我拿出手,将一直被我握在手心里的锦囊袋子摊开来。
我身上唯一还有一件朝露姐给我的东西,就是这个祈福袋,是闾大夫来探望我那天交给我的。
跌跌撞撞的时候,我无意识勾到,便将它握在了手里,死死握住。
兰儿说,朝露姐让我保管好她给我的东西,我记得,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个,是她给我的了。
我从没在意过这个小小的带子,打小每年朝露姐回去庙里头焚香念经,祈福之后将符塞在袋子里让我带着,我以为这里头应该就是些祈福的符咒而已。
此刻,我将那封口抽绳拉开,从里头取出件东西来。
是一份叠好的绢帛,摊开来,蝇头小字写满那淡黄的绢帛。
我就着昏昏的月色,细细看去,字,魔舞飞扬,像是一条条小蛇,昂扬着信子,一字字戳在了我心中。
屋子里燃着安神的香,透过香炉顶,慢悠悠袅出一缕薄雾一般的气息,溶于夜色,无声无息。
我呆呆的坐在床头,呆呆的看着烟丝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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