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江湖》第18章


党羡之坐在那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晚清绷着脸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党羡之吓她一跳的目的达到了,心情很好,他拿起桌上铺着的一大幅画:“画的不错,你很无聊吗,干什么要画这个房间?”
晚清对画画的培养仅限于小学学了三年水彩画,大学学了半年素描,到现在已经基本算是打回零基础了。要说唯一没丢的就是比一般人多的那么点可怜的艺术细胞,昨天下午确实很闲,又不敢贸然出门,静思之间突然觉得,自己走过的这些地方,要能留下个影子那是最好。没有照相机,只好用手画。技艺谈不上,只好用最细的小毛笔白描。浪费了多少张宝贵的特皮画了半天也只画了一半,天一黑光线暗下来,她就撑不下去了。
“随便画画而已,留个纪念。”晚清刚要走过去,党羡之道“别动”,说着换了个姿势提笔便要接着往纸上画。晚清吓了一跳,而后才明白他是要画自己。晚清忙喊“你别动”,一手捂着额头冲了过去,到跟前一看才知那幅画已经被党羡之给补全的差不多了,而且她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有点浮夸,笔法还挺细腻,算是没毁了她的心血。
晚清把画从党羡之手里拿过来,看了看抖了抖,小心翼翼卷了起来。党羡之坐在那儿看她卷了半天,然后听她来了一句:“虽然这房间是你花钱给我住的,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像这样随时随意进来。要是你打算以后还这么做,那我只好不住了。”
党羡之乐呵呵的表情一滞,看着晚清一张认真严肃的脸,既没有太多的生气愤怒,也不显得受惊害怕,就是正经和他讨论的模样。他收起了笑说:“算我鲁莽了。”下一秒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不是也没对你做什么嘛。”
晚清想你都有闲工夫画完一幅画,天知道你还做了什么。她越想越觉得诡异,接着说:“这是两码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得尊重别人。更何况,你一个男的我一个女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对——”她本来觉得对自己名声不好,一想自己一个人都不认识,哪有什么名声,遂说了句:“对你名声不好。”
党羡之很认真的听着这段挺庄重的话,不料又被最后这句给逗乐了。晚清瞅着他说:“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要是觉得没意思,我就没办法了。咱们萍水相逢,多谢你昨天帮了许多忙,我今天就走了。”
党羡之靠在椅子背上:“你怎么想起哪出唱哪出啊,不是号称身无分文吗,走了能上哪儿去?”
晚清实事求是地说:“虽然我会做的事在这个地方都干不了,但给人家洗个碗擦擦桌子还是能的。哪怕有间小柴房住,至少没人敢随便进进出出的。”她看着党羡之有点皱眉的表情,面貌英挺,眼睛明亮,心想:真还是个小孩儿啊,不成熟。
党羡之表面上没什么动静,心里却不是这样。他一大早这么精神抖擞地跑过来,一下子被晚清教训的有点灰头土脸,要就这样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那简直太憋屈了。晚清话说得不多,但貌似有理,可党羡之觉得自己之所以接不住招,是因为他以前没怎么听到过这种话,所以一时反应不及。遇到这点打击就甩袖而走,不是他的作风,但接下去该怎么办?继续承认错误赔礼道歉,拉不下那个面子;继续跟人家嬉皮笑脸,腆不起那个脸。党羡之觉得活了二十几年,数这次丢人丢得最没道理。
晚清见他不说话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转身走过去清理堆在门口的那堆家具,最后一只大矮柜推起来颇为费力,晚清一边使力一边想,一定是自己昨天晚上吃饱了才能量爆发推过来的。
党羡之看到她埋头卖力推柜子的样子,又提起了点兴致,站起来几步迈过去,伸手一用力,地上发出尖锐悠长的摩擦声,柜子跑了,晚清一身蛮力差点使空。她心里感慨知道男女力气有悬殊,不知道悬殊这么大。
晚清以为党羡之这是要走了,开了门,正想对他说一句“我还没洗脸,不送了”,就看见一个店小二提了桶水站在门外,呆呆地看着他两人。小二的目光在党羡之身上一滑而过,在晚清身上打量了几下,脸上忍耐不住地露出探视到别人私密的了然和兴奋。晚清抬头瞄了眼党羡之,眼神在说,看吧,我说的大致就是这个样子……
党羡之问:“干什么?”小二忙指了指水桶:“送水的!”党羡之道:“放着罢。”小二往里进了两步放下木桶,晚清说声谢了,看党羡之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又关上门。她正在想自己是先去洗脸呢还是接着和党羡之谈完呢,党羡之开口道:“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下不为例。你就好生住着吧,也算我一尽地主之谊,否则我心有不安。”
晚清看他说得认真,表情虽一如既往的生动,但神态确实比较郑重,让人看了会产生姑且信之的冲动来,不由便想,小孩子认真起来也是挺靠谱的啊……她说:“成年人不打诳语。”
党羡之笑着点点头。
晚清也笑了笑,觉得事情解决的还是比较圆满的,便说:“你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找点事做做啊,我还要洗脸呢。”
党羡之又恢复了那个德性,笑道:“你换衣服都不怕,洗个脸怕什么?”晚清最终决定屏蔽掉这句话,跑去洗脸,想起那句地主之谊就乐了,背对着对党羡之喊话:“你确实最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党羡之问为什么,晚清说:“因为你们家是本国最大的地主!”
晚清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购物的计划,而是和党羡之一起去茗舍喝茶吃早点。茗舍正如其名,是个茶楼,但依山傍河,风景极美,室内摆设物件都由竹子制成,清风穿堂,淡香萦绕,晚清心中惊叹简直是太雅致了!
两人刚落座,二话不说便先流水般上了各色糕点,不一会茶博士又送上了茶,让晚清疑心党羡之的这张脸会不会是丹阳城内的一张通吃卡,人见人识畅通无阻。可是立刻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们邻桌上坐了两个男青年,书生打扮,文质彬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晚清侧耳一听,心中暗暗惊讶,读书人不谈文章学问,不谈经济政治,居然在八卦,而且是在茗舍这样的地方,实在是不够清雅有辱斯文。
最初一个不知扯了句什么,另一个就不淡定了:“那是,要是人人想见便能见到,那还有什么稀罕,还叫什么美人!”
这个说:“美不美的咱不知道,反正咱也没见过,不过架子倒确实大得很。”
那个说:“那是当然了,也不看看靠的是谁。有连王殿下撑腰,那身份噌的一下就上去了,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这一个喝一口茶啧了两下:“什么身份不身份,再怎么着,也还是个妓,说好听点叫卖艺不卖身,我才不信,不然怎么搭上那位主儿……”这句的声音不由压低了些,无奈两人所议非常,兴致又高,想让别人听不见实在难办。
余音未尽,不料挨着的另一桌也来凑了个热闹:“你们这说堆云阁的云献舞呢!可不是么,前几天还听一兄弟说,如今任谁是想见她一眼都难了,除了那位,旁人谁也不搭理,偶尔露个影儿,还要遮着脸——”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就只看那双眼睛,也够美得人神魂颠倒了……”
晚清乍起耳朵听了这半天,才明白这美人说得便是那个云献舞,而所谓连王,就是近在眼前的这位了。晚清看笑话似的瞅他一眼,但见党羡之浑不在意般,自在抿了口茶,看样子也一副要听故事的好兴致。
又一人开口:“还美得神魂颠倒呢,小心美得你魂都没了才是真的。你们晓得现在这献舞姑娘为什么要薄纱遮面示人吗?”晚清挑了块点心在手,没看到这句是谁说的,但听声音里透着微妙,好似后面埋着惊天玄机。
前面两个正说得痛快却被人莫名抢了话头的人赶紧趁机把话截回来,几乎异口同声道:“这谁不知道!”然后由其中一个代表发言:“还不是那主儿,要不是他发的话,任凭她一个舞妓再有能耐,这样整天遮着脸装清高,也总要有人不买账的!这事儿只怕全京城的人没一个不知道。”
可偏就有人不知道,比如方才那位被美得神魂颠倒的,他一问,其他人赶忙都七嘴八舌见缝插针地讲了起来,最难得的是讲者众多竟还配合得很好,节奏紧凑,表达清晰。
于是晚清毫不费力就搞懂了这一段轶事。原来云献舞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因而算是一炮而红,众多仰慕者趋之若鹜,从贵族富贾到江湖人物,不一而足,良莠不齐。连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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