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江湖》第40章


党羡之一愣,故意问她:“还是,还是什么?你怎么不说完?”
晚清道:“我不知道……没有还是了,是不是我前面说的那样?”
党羡之手搭在她肩膀上,哈哈笑道:“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也不要把我大哥想得太复杂。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是因为我想让你在我身边,让我时时能看到你。你明白吗?”
“嗯。”晚清脸上一热,点了点头。
党羡之满意地捏捏她的脸:“乖,去睡吧。”
然晚清虽觉得累了,却头脑中思绪繁杂,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跑去书房看书。书房在房子的一头,大而安静,房中楠木书架桌椅经年发出阵阵清淡幽香,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房中临窗一角还置了把很大的摇摇椅,上面铺着整张的虎皮。她取了几本书端着宫灯一并放到摇椅旁边,舒舒服服躺了上去。
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觉睡不着,书又如何当真看得下去呢?身下毛绒绒的虎皮传来温暖的气息,宫灯上的纱屏透出黄色的柔光,木头和书纸的味道氤氲在空气之中,晚清头昏脑胀,恍惚又有了做梦似的感觉。
然既是梦,怎能太入戏呢;可不入戏,又能怎么办呢。这生活如此奇妙,但就像水中之月镜中之花,又像悬于空中,无着无落。
不知怎的,晚清心头突然冒出两句诗来:唤回四十三年梦,灯暗无人说断肠。她轻笑了一下,想四十三年梦怕是没有,断肠更是没有,灯暗倒是真的……忽而又想,若自己就像那无辜的晋人王质一样,莫名看棋入迷,虚晃一百年,沧海变桑田,那又怎么办……还有杨蓝,可怜的杨蓝,亲爱的姑娘,到底在哪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晚清吓了一跳,看向门去,心里却见鬼的胡思乱想,怕从暗影中突然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恐怖东西。门渐渐打开,党羡之的脸探了进来,光线虽暗,晚清却也瞧得清楚,遂松了口气。
党羡之大步向她走去,脚步在静谧的黑夜中仅留下轻微的落地声。他趴在椅子边俯身,语气竟有点像撒娇的小孩子:“你躲在这儿干什么呢?”
晚清仰脸看着他:“睡不着啊。”
党羡之嘿嘿一笑,忽然一下子翻身跳到摇椅上,晚清一阵手忙脚乱:“喂喂,你干嘛呢!”党羡之道:“我也睡不着!”说着靠在椅背上挪了挪,调整了一下位置,一伸手搂过晚清的肩膀靠在自己怀里,然后躺着不动了。
晚清无奈地丢下手里那本做样子的书。后来索性又动了动,找到更舒服的姿势,胳膊搂着党羡之的腰,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就这样静静过了片刻,晚清心里有种单纯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悠悠叹道:“要是能一直这样,那也挺好的……”
“当然能一直这样。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一直这样……”党羡之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说话的气息轻轻触动着头皮和发丝。
晚清像是自言自语般慢慢一字一字说道:“你是认真的吗?”
党羡之的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我当然是认真的,你不相信我吗?”
晚清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像你这样的人,就算不认真也没有关系,哪怕将来要付出什么代价,也是完全可以承受,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但若认真起来,反而不好说了……”
党羡之默然片刻,忽然开口:“我不怕,哪怕损失惨重我也不怕。”他似乎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在你眼里,恐怕觉得,对我来说从前游戏花间三心二意是件很轻巧的事,我一定乐在其中得意不已,是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做梦都想遇到一个人,她让我喜欢到心底里,让我把整颗心都交出来。为了她,哪怕死了我也心甘情愿。”他的声音因为恳切而竟有微微的颤抖。
晚清从来没有听他像这样说话,心里不由一震,抬头看他时,只见他一双眼睛明亮而倔强地看着自己,好像把所有的赤诚和真心都凝聚到了眼睛里。她鼻子一酸,连忙静默几秒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叹息道:“可是万一我担不起你这片真心,万一到头来变成一场空……”
“绝对不会的,我不会容许它变成一场空的……”党羡之用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语气安静却坚定地说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人谁也不说回房睡觉,就这样安然靠在摇椅中渐渐睡去。
却说党熙之回到自己宫中后,又看了几本奏章,都是些细琐小事,随意批复后丢在一旁,觉得酒意未消精神尚好,便又随手抽了本闲书来看。太子惠妃亲自捧着一盏燕窝粥轻轻走上前来,柔声道:“臣妾亲手煮了燕窝,特加了些蜂蜜,好给殿下解解酒。快三更天了,殿下还是早点歇息的好,不要太过劳碌。”
“有劳你了。”党熙之微微点头,接了过来。他瞥到惠妃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怎的竟蓦然想起傍晚时初到连王府所看到的那一幕:晚清坐在秋千上飘着,笑嘻嘻地大喊党二党二有人来了……
党熙之不觉微微一笑。惠妃瞧见他笑,不禁说道:“殿下今日去二弟那里想是叙得很愉快,回来时显得放松许多呢。”
“嗯。”党熙之轻轻应了一声。
、22。流水别苑
玉龙山位于丹阳城外西行四百余里处,快马不用一天便能到。党羡之和晚清同乘一匹马,也不加紧赶路,然第二天午后便也将近到了。
晚清本以为他们会直奔玉龙山上的皇帝行馆而去,不想眼瞅就要到达目的地时突然路线一转,向几乎紧挨着玉龙山的一座小山上折去。她强迫症发作,眼巴巴地看着却硬是不过去简直让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直挠。
党羡之也不多言,只是耐心地催马前进,待走到山脚迂回着向山腹中走去时,马也骑不得了。党羡之一手牵着晚清一手牵马,在草木丛生风景清新的山路上慢慢前行。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晚清锲而不舍,第三次问。
党羡之终于道:“这山唤作少龙山,大概因为紧邻着玉龙山又比较矮小的缘故罢。在这山上有处房舍,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建的,现下是归我了,带你去看看。我们此行就在这儿落脚啦。”
晚清不解的问:“为什么不知道是谁建的?又为什么就归你了呢?”
“确实不知道是谁所建,我也曾试着查访它的主人,结果遍寻不着。人去楼空,当然我占了就是我的。”党羡之说的理直气壮。
晚清有点目瞪口呆,心想这是什么强盗法则……
但紧接着,让她更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
在眼前这片绿树成荫花木掩映的山林里,高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挺出几块凹凸不一的巨大岩石,山上不知何处有山泉涌出汇成溪流,从岩石顶上缓缓流淌而下,在各个方位形成了多个大大小小高高低低不同的瀑布流。经年累月的流水在坚硬的岩石上洗刷出纹路和水痕,纯净清澈的水流顺着岩石上光滑的沟壑不急不慢地倾泻下来,一道道水帘落入下方的一池闲潭,不住地溅起水花,潭中之水从小潭边缘的一个缺口静静流出,化成一条安静的小溪向更低的山脚处流去。
在巨大的岩石之上有座二层房舍,远远仰望,雪白墙壁,乌黑房顶,静静伫立在一片葱茏翠绿的环抱之中。空中不时有树叶飘落,叶子滑入清潭而后顺水而去,山林间凉风穿境,鸟叫水流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能教人在不经意间浑然忘却尘世。
晚清一脸沉醉的表情,两人默然站了一会儿,她指着那房子问道:“我们怎么上到那里去呢?”若无流水,还可沿着嶙峋石块攀爬而上,可夏天雨水丰沛,尤其山林之中,现在想要逆水而上那是绝不可能的。
“走这边。”党羡之说着拉她向一旁走了一小段,原来看似藤蔓铺展杂草掩映的无路之境中俨然藏着一条不起眼的狭窄石阶。党羡之在前开路,两人拾阶而上,不时有明亮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影照射过来,晃得人脸上眼前都是一亮。
走到石阶尽头,眼前又是一汪碧潭,大致看去,这小潭好像一道宽而浅的清渠正好将房舍包围其中似的。池水清澈无比,水面柔滑如丝,池底圆石细泥俱是清晰可见。一道短短的平直木桥架在潭上,以供人能走到对面房屋的走廊上。
晚清叹为观止,觉得当初建造这房子的人一定是个艺术天才生活大师。他们在房外快速看了一圈,进得屋中,见厅内摆设颇为简单,衬托得房间十分开阔空旷。党羡之夏天爱来此处避暑,因此早遣人先来打扫守候,是以房中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党羡之说先在此休息一宿明日再上玉龙山去,两人索性坐在岩石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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